八 聞君有白玉美人(3 / 3)

巴京頓了頓,又介紹道,“我可以給你們一些提示:盜走玉珠鏈的應該是中國人,日本人並不完全信任中國人,在這個憲兵司令部裏麵,有很多機密的場所是禁止中國人入內的,他們隻能去一些公共的場所,如會議室、廁所、餐廳、廣場等。另外,玉珠鏈失蹤以後,春田準一郎曾經掘地三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由此判斷,玉珠鏈被盜以後,馬上送走的可能性大於藏在憲兵司令部裏麵的可能性。”

“茉莉花”突然問道:“玉珠鏈是在晚上失蹤的嗎?”

巴京微微頷首道:“是的,我還可以告訴你當天的天氣:中雨。”

“茉莉花”若有所思,杜麗培看了他一眼,非常好奇,但是忍住了沒有說話。

巴京說道:“給你們兩天時間,看誰能真正地解決這個問題。今天的話……哦,中午了,我們先去吃飯,等吃完再繼續。”

大吃貨杜麗培眼睛一亮!

中午巴京請客,去烤鴨店聚餐,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頓烤鴨,由於下午還得動腦子,所以就沒人喝酒。吃飽喝足以後,眾人又回到舊日日本鬼子的憲兵司令部,開始了他們的探案。身為兩隊競爭者,柳生陽、杜麗培當然不會和“茉莉花”湊在一起,他們一進到館裏就與他分開,等確認了沒人跟在身邊,杜麗培急忙叫道:“生陽,我感覺‘茉莉花’已經找到線索了。”

“氣球!”柳生陽說道。

“什麼?”杜麗培一開始吃了一驚,隨之轉過彎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個飛賊,偷到了玉珠鏈,用氣球將之綁上,從而有驚無險地送出去了?”

柳生陽點了點頭,說道:“剛才巴京已經分析過了,憲兵司令部絕無可能藏有玉珠鏈,飛賊拿到此物以後,唯一的選擇就是迅速將其送出。恰好盜竊的時間是晚上,又是雨天,視線不明,非常適合使用氣球。”

杜麗培恍然大悟,說道:“剛才我瞅見‘茉莉花’那廝,眼珠子瞄向天頂,看樣子也想到了這處。”

柳生陽搖了搖頭,說道:“但是使用氣球的話,有兩個問題無法解決。”

“首先,”他豎起一根手指,“氣球非常容易帶進來,但是充氣的氫氣、氦氣怎麼帶進來呢?現代有微型鋼瓶的技術可以容納壓縮氣體,幾十年前可沒有這個技術,鋼瓶至少幾十厘米長、直徑得五厘米以上。

“第二,氣球一旦被釋放,就無法控製其去向。會隨風飄動,不知道飄到哪裏去。從事後玉珠鏈被匿名歸還來看,飛賊應該掌握了氣球的動向。”

杜麗培點了點頭,說道:“這倒也是。”

柳生陽摸著下巴說道:“一開始想到是氣球,現在仔細思慮,可能性不大。既然上天不可能,那麼隻有可能是下地了。”

杜麗培眼睛一亮,問道:“怎麼說?”

48. 河邊的鳳仙花

柳生陽指了指地下,說道:“下水道啊!玉珠鏈顆粒這麼小,把它拆開來,用會浮起來的東西一裹,扔進下水道——那天正好是雨天,水量豐沛,完全可以衝離憲兵司令部。”

杜麗培用亮晶晶的眼睛崇拜地看著柳生陽說道:“你真是天才,這都能被你猜到。”

柳生陽不為所動,繼續說道:“但是問題來了。下水道分為雨水管和汙水管,而且方向不一,日本人是不可能讓人知道地下管線的結構的,那麼偷走玉珠鏈的人,是如何確定下水道的方向和出口的呢?”

杜麗培說道:“這不難辦,我們出去看看。我記得,廣場上是有下水道的窨井蓋的。”

兩人離開了憲兵司令部的建築,一走出門,就看到“茉莉花”正在研究窨井蓋,杜麗培不由得頭痛起來。

“茉莉花”抬頭看到兩人走過來,頓時對柳生陽笑道:“英雄所見略同,看來你也想到這一點了。”

柳生陽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隻有這個辦法。”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偷走玉珠鏈的人,是如何知曉流動的水的方向的?否則,這個辦法就如氣球一樣,難以控製。”

柳生陽說道:“這個又有何難,如今這裏都已經解密了,找巴京問問地下管道的線路,搞清楚了就可以倒推。”

“茉莉花”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已經把巴京叫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突然發出英雄惜英雄的大笑,看得杜麗培不寒而栗,仿佛在他們身上看到了畸戀的火花。

稍許,巴京過來說道:“地下管線的路線不難,我可以把藍圖手機傳給你們,已經電子化了。”

三人都打開了手機,看到了巴京傳過來的地下管道線路圖。

柳生陽說道:“我們不妨沿著管線探查一番。”

“茉莉花”沉思了一下,說道:“那天是雨天,雨水管道的可能性更大。”

柳生陽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道:“讚同。”

兩個當事人決定了,杜麗培和巴京也無話可說,隻能奉陪。四人沿著雨水管線,從憲兵司令部出發,一直往前走。地下的雨水管道,主要是順著一條馬路前進,差不多是筆直的。沿途一旦發現雨水管道的窨井蓋,柳生陽和“茉莉花”兩人就合力撬起來觀察,真看不出他們之前還勢同水火。

杜麗培上前悄悄地問柳生陽:“生陽,有啥發現?”

柳生陽淡淡地說道:“根據觀察,下雨天如果水量充足的話,水流會很快。不過也有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

柳生陽指著窨井蓋,說道:“日本鬼子為了安全起見,在地下管道設置了若幹的鐵柵欄,阻攔較大的物體通過。不過對於玉珠鏈的體積而言,還是能夠通過的,但可能會損失一些珠粒。”

柳生陽頓了頓,轉而詢問巴京:“巴先生,你應該知道,最初玉珠鏈有多少珠粒吧。”

“三十六粒。”

“抗戰結束以後,收到的玉珠鏈有多少粒?”

“三十一粒。”

柳生陽和杜麗培麵麵相覷,果然玉珠鏈有所損失,那麼通過地下管線運輸的可能性又增加了。

步行兩三公裏以後,來到了一條小河邊,這裏是雨水地下管線的終點站,在河岸的隱秘處,有幾個出口,雨水就從這裏被排到河裏。

如今正是初春,河岸與河灘附近綠意濃濃,有若幹細小的植物正在茁壯生長。柳生陽觀察了一下,突然問道:“這些小草是什麼種類?”

巴京答不出來,他並不是植物方麵的專家。這時候杜麗培忙不迭地跳出來,叫道:“我來我來,別忘了我可是《La Fleur de Figaro》的記者。”

她拔出一根小草,仔細地觀察了一下,說道:“是鳳仙花,品種應該是浙江鳳仙花。真是稀奇,浙江鳳仙花喜好溫暖,南方的話三月播種發芽,這個季節的北方則應該在溫室裏麵培育,現在野外居然也能夠自然生長,應該是有所變異,習慣了北方的氣候。”

杜麗培又四下裏找了一圈,說道:“覆蓋麵不廣,基本集中在這附近,其他地方就沒有多少了。生陽,這讓你發現了什麼線索?”

“有一點。”柳生陽沉思了一下,轉而對“茉莉花”說道,“答案已經出來了,你我應該都知道了。”

“茉莉花”微微頷首,說道:“確實,那我就先說了。”

“茉莉花”說道:“方法很簡單,有個愛國誌士,偽裝成漢奸,混入憲兵司令部內,伺機偷了玉珠鏈。他知道玉珠鏈無法藏在身上,於是用最快的方法將其送出,辦法就是雨水地下管線。他將玉珠鏈的每一顆玉珠都拆下來,裝進事先準備好的容器內。這個容器呢,要體積小,容易攜帶,又不至於引人注目,所以我猜測,可能是安全套。”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似笑非笑地看著杜麗培和柳生陽。杜麗培心頭大怒,怒視“茉莉花”。

柳生陽點了點頭,說道:“你的想法比我有創意,我最初思考是用肥皂。但是一口氣帶進來三十幾塊肥皂有點困難,如果像螞蟻搬家那樣一天一個地帶進來,那麼掩藏又成了問題。如果是安全套的話,就容易多了,體積小,容易攜帶,而且不引人注目,最多當一個好色之徒罷了。”

“茉莉花”繼續說道:“把安全套吹大到一定程度,放入一顆玉珠,扭緊另一端,扔到雨水管線內。安全套灌滿了空氣,具有浮力,加上本身具有彈性,又可以保護玉珠。這樣,裝著玉珠的幾十個安全套,把玉珠帶出了憲兵司令部的監控範圍內。那個愛國誌士的同伴隻要事先守在出水口,就可以收到玉珠,實現了完美的‘犯罪’。”

“茉莉花”看著柳生陽,意思是輪到他來回答了。

柳生陽點了點頭,接著說下去:“‘茉莉花’說完了犯罪經過,我則補充一下。在實施這個計劃之前,必須有所準備,特別是要確定雨水管線的水流流向。然而由於日本人嚴密監控,他們無法獲得地下管線的藍圖,迫不得已采用了一個原始的辦法來確定線路,那就是浮標。一般的浮標,都是各色的東西,扔在地下管線內,隨著水流流動,最後聚集在出口處,然後人們根據浮標的顏色來確定路線。不過這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綻,於是他們采用了一個奇妙的辦法,就是用植物的種子來確定。植物的種子被衝出去以後,會生根發芽。為了避免和本地的植物混淆,他們特意取來了外地的植物,就是眼前的這些浙江鳳仙花。幸運的是,種子們完成任務以後,成功地根植在了北京,其子子孫孫一直生存到了今天,為我們指明了線索。”

眾人恍然大悟,巴京拍手道:“真是太精彩了,一舉就把幾十年前的謎案解決了。”

柳生陽話鋒一轉,又說道:“事實上,根據這個線索,我們也不難推斷那位愛國誌士的身份了。他應該有一定的地位,而且非常了解植物,否則是不會采用這種手段來勘察的。”

巴京頓時肅然起敬。“回去之後,我仔細查一查,一定要為這位愛國誌士正名。”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好了,兩位的推理不相上下,按照約定,我將給予每人一顆玉珠,作為護身符。另外,漕幫寶藏的線索,也會如約贈送給柳生陽先生——或許我已經不用給了吧。”

他似笑非笑,杜麗培不由得心虛,偷看了柳生陽一眼。隻見這廝麵皮厚,居然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回到博物館,巴京如約地把玉珠鏈拆開,“茉莉花”與柳生陽一人得到了一粒。巴京接著提醒道:“請記住,這是借給你們使用的,請在半個月後準時歸還。如不歸還,我將報案,以偷盜文物論處。”

“茉莉花”拿到了玉珠,看著柳生陽笑道:“那麼,我們在野三坡再見。”說完,他便飄然離去。

柳生陽和杜麗培也與巴京告辭,兩人先回到賓館,甫一進門,杜麗培就搶走玉珠,說道:“這東西我來保存。”

她拿出一條繩子,穿上玉珠,當作吊墜掛在脖子上,喜滋滋地問道:“好看不?”

柳生陽一拍額頭,哭笑不得,女人啊,都無法敵過珠寶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