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誰大姐呢?我不難受!”不說還好,這一說,莊籽芯勾著他脖子的手更緊了,若不是動作有難度,隻怕她兩條腿都要攀上他的腿,“你讓我抓著,又不會死?”
“哎,你不能鬆手,那能不能高抬貴腳?”脖子被勾著,腳又被踩著,鍾戌初別提有多難受,他怕支撐不了多久,兩個人就要一起跌下樹去。
“不能不能!我腳抬了往哪兒站?我知道了,你就想看著我掉下去出醜。我不管不管……”莊籽芯死抱著他,閉著眼害怕得不停哼唧。
兩個人就這麼踩在樹上形成了一個怪異的姿勢。
鄭庭棟、周煒煒和徐開樂三人站在樹下,看得直笑彎了腰。
踩在樹頂上的蘭姐和竺溪孃孃見狀,也跟著發出無比歡快的笑聲。
周煒煒拍著大腿大笑:“鍾戌初,你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哈哈哈……”
鍾戌初也懊惱,他為什麼要挑事?非得讓她上樹,結果“小醜”
竟是他自己。
蘭姐很快止了笑意,衝著莊籽芯嚷道:“小莊啊,你雙腿站穩,你這樣很容易把初初也帶下樹的。”
竺溪孃孃則還是一臉嫌棄:“日膿日膿的,喃個這麼笨的?”
蘭姐說:“算了,還是我下去吧。”
蘭姐說著要下來。
鍾戌初連忙抬頭衝著上麵喊道:“蘭姐,你不要下來,下來了沒有地方落腳。”
莊籽芯聽見也終於抬起頭,隻見她整個人吊在鍾戌初的身上,而鍾戌初一直很紳士,原本抱著她腰身的手早已鬆開,變得無處安放。
鍾戌初低首正要再勸她鬆手,哪裏知曉她從懷裏抬起頭,就這麼不經意地,他的唇正好印在她的鼻尖上,隻差一厘米的距離,就要落在她的唇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靜止。
兩個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莊籽芯最先反應過來,驚得連忙往一邊偏過臉。
她不敢大喘氣,耳朵根燙了起來,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下一秒,她又意識到因為自己太過緊張,兩人貼得很近,她趕緊鬆了掛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和盤在他腿上的一隻腿。
“對不起……”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跳下樹,挖個地縫鑽進去。
太丟臉了!她怎麼能怕成這個鬼樣?像個猴子一樣攀在人家身上?
啊——她高冷高貴高雅高高在上的大博主臉麵蕩然無存!
“沒事……”鍾戌初緊抿著薄唇偏過頭,暗暗深吸了一口氣,視線忽然落在一旁剛好環繞飛行過來的無人機上,他頓時又緊張起來,應該什麼都沒拍到。
他低首往下看去,周煒煒和徐開樂早已笑得東倒西歪,又是站在樹下的位置,或許沒有看見剛才的畫麵。
當他的目光看向鄭庭棟,然而師兄正在兢兢業業地端著攝像機對著他們。
刹那間,他的臉頰也燥熱起來,擰著雙眉尷尬地看著師兄。
鄭庭棟衝著他眨了個眼,還豎起了大拇指。
鍾戌初知道完了,師兄不僅看見了,還全部拍攝進去了。
莊籽芯鬆開手之後,調整站姿,這才發現她之前不僅像個猴子一樣半掛在鍾戌初的身上,還有一隻腳直踩在他的腳背上。所以,鍾戌初不僅忍著脖子痛,還要忍受腳痛。
莊籽芯更加羞愧了。
她用手捂著臉緩緩轉過身,掉轉了一個方向,背對著鍾戌初。
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和他麵對麵。
太丟人了!她的一世英明全毀在了這棵核桃樹上。
鍾戌初在她轉身的當下,很貼心地用手扶住她的胳膊。
“謝謝……”她羞恥得連聲音都像蚊子哼。
她站穩後,抱住另一個樹幹,這才低頭往下看去,隻看了一秒,她便迅速收回視線,生怕多看一眼,兩眼一抹黑能去了。
從上往下看去,離著地麵好高。
她竟然頭腦一熱,爬上了這麼高的位置。
小時候雖說也像個男孩子一樣調皮,滾過地,爬過牆頭,但是那時是初生牛犢,而今越是年紀大越害怕。
她現在抱著樹幹竟然一點點都不敢挪動。
方才為了撈她,鍾戌初丟了手中的竹竿。
周煒煒撿起竹竿遞給他,嘴巴就差笑咧到耳朵根,麵對莊籽芯就又不一樣,語氣關心體貼:“小芯,你還好吧?”
鍾戌初在心裏暗罵:重色輕友的歪貨啊!
莊籽芯不敢往下看,雙手抱著樹幹,結巴著說:“我沒、沒事……”
鍾戌初看出她的緊張,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衝動了。
他甚至忘了一點,莊籽芯雖然和林靈姐一樣,都是能夠獨當一麵的現代都市職業女性,但林靈姐從小在農村長大,所以比從小在城市裏長大的莊籽芯,要更能吃苦一些。
除此之外,林靈姐還是一個母親。
一個女人一旦從女孩轉變成母親,就會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和勇氣。所以林靈姐不適合用來做參照對比。
他甚至還忘了最重要的一點,他的前女友盧允夏,正是因為受不了這一切,才會憤然離開這裏。
莊籽芯與允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過分注重自己的衣著外表,瘋狂追求奢侈品。
也許唯一不相似的地方,是莊籽芯有一顆強大而堅韌的心。
他像是良心發現,說道:“你要是害怕的話,我扶你下去,然後找棵矮一點的核桃樹體驗一下吧。”
莊籽芯正在左顧右盼,兩隻腳往另一枝樹杈上探了好幾回,意圖尋找新的平衡點,突然聽到鍾戌初這麼說,不禁疑惑。
“我好不容易才上來,站穩了,怎麼能下去?”
鍾戌初眉心一蹙,難以置信:“你不害怕?剛才你明明怕得要死。”
莊籽芯耳根微微發熱,說:“剛才……剛才是你提著我懸在半空,我能不害怕嗎?”
鍾戌初看了看梯子,再看看樹杈的位置,明明就是一抬腿的距離,他不過是借力給她而已。
“我現在站穩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再說不是有你嗎?還有棟哥煒煒哥和開樂他們。”她抱著樹枝低頭又往下看了看,“這麼點高,摔下去最多屁股開花唄,沒什麼大不了,我又不是登到樹頂。”
鍾戌初感到不可思議,於是將竹竿遞給她,指著她對麵一個垂下的枝頭說道:“你就站在這裏夠著打吧,再往上,我看你也不太可。
那個枝頭上還有不少核桃,你先打打看,打完下去換棵矮點的樹。”
莊籽芯沒有接竹竿,而是背對著鍾戌初,左手臂緊緊抓著身前的樹幹,然後將右手反過去對著他說:“你現在可以把竹竿遞給我了。”
鍾戌初將竹竿遞她的右手中,然後幫著她一點點地往前送,直到那竹竿能夠著核桃。害怕她掉下去,他不忘提醒她:“這隻手抱牢了,另一隻手握緊竹竿用力往下打。”
莊籽芯用力揮動竹竿打了一下,隻撥動幾片樹上的葉子,核桃依舊穩穩地掛在枝頭一動不動。她使足勁再向下用力打去,誰知這一下,是打著核桃了,但同時也將竹竿甩下去了。
她歎了口氣說:“這竹竿拿在手裏的時候,很輕,可等上了樹,這竹竿就像突然變成了鋼棍,怎麼這麼重?”
鍾戌初耐心地說:“需要用巧勁。竹竿再往回收一點,你的大臂帶動小臂都要使力,不能隻是手腕使力。你這是費力杠杆。”
周煒煒又將竹竿撿起遞給她,鼓勵她:“小芯,加油。”
接過竹竿,莊籽芯深呼吸一口氣,抓牢了樹幹,身體往前傾去,掄起竹竿用力打在核桃上。這回,核桃一顆顆掉落。
她高興地笑了起來:“我成功了!這根枝頭的核桃我承包了!”
說著,她便又掄起竹竿打下去。
她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一竿一竿賣力地打下去。
竹竿揮下去的瞬間,她心裏頭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身體就像是注滿了能量似的,活力四射。每打下一顆核桃她都會激動一下,臉上的笑容如這星碎落下的陽光一般燦爛。
鄭庭棟開始感慨:“好像我們第一次打核桃的時候也是這麼激動,就像是小孩子忽然找到了新鮮的玩法。”
徐開樂說:“我記得是大前年吧,正好是開杆節的時候,哇,那核桃打得那叫個開心。”
周煒煒望著莊籽芯的笑臉,不禁感歎說:“小芯果真不是一般女子,居然喜歡打核桃。”
鄭庭棟回看了一下剛才拍著的畫麵,十分滿意,於是對鍾戌初喊道:“阿初,我們先去另一邊拍攝了,回頭等拍完了,再過來幫你們。”
鍾戌初應聲:“好!”
周煒煒和徐開樂衝著莊籽芯說:“小芯,你小心一點啊,回頭我們再過來找你。”
“好哦。”
鍾戌初站在樹上,離著莊籽芯最近,他需要好好地看著她,以防她掉下去,可是她好像一下子就掌握了技巧似的,竟然膽大地往另一根樹枝上走了走。
他隻好跟過去。
方才聽著師兄他們的感慨,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汗水正順著她的額頭一點一點滲出來,經過一番折騰,兩根麻花辮子也變得有些鬆散,可這些都擋不住她陽光燦爛的笑容。
昨天鏟了一天豬屎,他以為她會像允夏一樣哭鬧著憤然離開,然而她沒有,除了氣憤地將豬屎揉在他的臉上,就隻是扔了一雙被豬屎髒透的運動鞋給他,要他洗幹淨。允夏甚至什麼農活都沒有參與,隻是純粹受不了這裏的住宿洗漱環境,便開始發難。
其實昨晚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打算等到天亮再問她,若是堅持不下去,就立即送她離開這裏。可沒想到,今日一早,她又元氣滿滿地出現在竺溪孃孃家,臉上依舊化著完美無瑕的妝容。
他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她抱著安總大腿叫爸爸苦苦哀求的畫麵,哪怕被迫同他簽了賣身契,嗯,當然他並不認為那是賣身契,她依舊會精致得體地出現在機場。
所有難題,在她身上似乎都不是難題。
那些各種風格的精致妝容,如同她的鎧甲一樣,支撐著她前行。
他不禁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忽然一隻纖細的小手在他麵前招了招:“喂,你傻了?盯著我看幹什麼?是不是又存了什麼壞心思?想坑我?”
那根枝頭上的核桃已經全部打完了,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幾片樹葉,可見打它的人使盡蠻力,毫無技巧可言。
若是核桃樹成精,定是一個白發老爺爺,手摸著自己被打禿的一塊頭皮,用怨念的小眼神看著莊籽芯。
相比之下,站在高處的蘭姐和竺溪孃孃,隻見核桃簌簌往下落,葉子掉落得極少。
莊籽芯對著核桃樹葉心存羞愧,一回頭便瞧見鍾戌初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得她心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鍾戌初回過神,視線連忙錯開,說:“我能有什麼壞心思?誰能坑著你?”
“你沒坑我?那賣身契是鬼給我簽的?”
“那你的意思是現在還錢?”
“我可什麼都沒說。”莊籽芯立即了,佯裝四處張望,“我就問還有哪邊的核桃能打?”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腳跨回來,不忘拉住鍾戌初的衣袖尋求平衡支點。
低枝頭的核桃已經全被打完了,再往上便要像蘭姐和竺溪孃孃那樣登頂方可。別說她是個零基礎的新手,即便是他這個偶爾打一回的老手也不敢貿然上去,尤其是經過方才尷尬又刺激的場麵,鍾戌初決定還是送她下去比較安全。
“你還是老老實實下去撿核桃吧。”
“我覺得打核桃比較適合我。”莊籽芯喜歡這種將果實打落的過程。
換句話說,打核桃的過程相當解壓,揮竿的瞬間,她會幻想自己是一個拔劍的勇猛戰士;落竿時,就像勇士之劍在斬殺每個讓她不愉快的“敵人”。
然而鍾戌初毫不客氣地拒絕她:“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下來!”
說著他便踩下梯子下樹,然後拉住她的手腕,要她跟他一起下樹。
莊籽芯被他這一驚,被拉著整個人蹲了下來:“你這是門縫裏看人,把人看扁了。”
鍾戌初說:“別掙紮了,這棵樹太高了,除了吊威亞,沒有人能帶你。”
莊籽芯抬頭望了望這棵高大的核桃樹,望著竺溪孃孃和蘭姐登高的位置,也覺得那上麵的枝頭不太適合她這種菜鳥。
他又往下走了點,拉了拉她的手腕,見她抱著樹幹不動,說:“你是不是在樹上待上癮了?想當猴子?”
莊籽芯反駁:“你才想當猴子!我說你這人嘴巴怎麼這麼欠?你跟你女朋友也是這麼說話的嗎?”
“你想聽我跟我女朋友說的話?”他忽然眼神微挑,唇角一勾,站在梯子上衝著她招了招手,“你不下來是吧?那行,我抱你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