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戌初擰著眉心,盯著手中的防曬霜看了半晌。
莊籽芯有些生氣:“要不要?不要拉倒。阿洛、鄭導、煒煒和開樂他們,才沒你這麼雞毛。你這個人,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鍾戌初挑眉:“你也送他們了?”
莊籽芯冷嗤一聲:“不然呢?你以為我就送你一個人嗎?不要還我!”
不由分說便想要從他的手中將防曬霜拿回來。
鍾戌初的速度更快,收起掌心,便將防曬霜放進褲兜裏,道:“誰說我不要的?再加一星期的碗。”
“什麼又加一星期的碗?”
這什麼人?得寸進尺!
她都送他防曬霜了,竟然還想她再洗一周的碗。
“我不要你搬了,你走吧。我去找煒煒和開樂他們,大樹也行。”她滑開手機屏鎖。就算坐便器是他送的,她也不要他搬了。
鍾戌初一把奪過她的手機,義正詞嚴地說:“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可恥嗎?”
“哪裏可恥了?一沒偷,二沒搶。就算是可恥,那也得可恥有用啊。”
“在這裏都待了這麼久,思想怎麼就還沒覺悟?整天想著不勞而獲。”
“我、我、我哪裏有不勞而獲?明明是你這個‘吸血渣’,剝削我。”
鍾戌初突然伸出手指,按住她的腦門,一字一句地說:“能買幾十箱的東西,看來你很有錢,你是打算還錢了嗎?”
一提到還錢,莊籽芯頓時沒了氣焰,咬牙彈開他囂張的手指。
早知道不給他打電話了。
一定是她一大清早的腦袋還沒清醒,所以才會想都沒想就給他打電話。
“沒錢!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她沒好氣地說道。
鍾戌初說:“沒錢還債,就要低調做人。以後有什麼事情,不許去麻煩阿洛他們,包括大樹。”
莊籽芯擰起眉心,斜睨著他。
不許去找他們,那要是以後有什麼事,她找誰?
“以後有事隻準找我。”鍾戌初直接回答。
莊籽芯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這“高嶺之花”可真是跳脫,方才明明還是個“吸血渣”,洗一周碗換搬兩箱東西,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心?再想想薑陶陶的話,她心底又開始莫名“咯噔咯噔”
起來。
“總之我不加洗一周的碗。”她噘著嘴說道。
鍾戌初忽然瞥見牆角支棱起的塑料坐便器,於是說道:“加了那東西,你便秘好些了嗎?”
莊籽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瞪大眼:“那玩意兒真是你給我買的?”
“不然呢?”
這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如同蘑菇雲一樣,“砰”的一聲在莊籽芯心底狠狠炸開了花。
“你為什麼要留陶陶的名字和手機號?”她握起小拳拳。
“寫我名字,你敢用?”鍾戌初眈了她一眼,搬起兩個紙箱就走。
她還慶幸那天拆箱,這東西逃過了他的魔爪,沒承想那東西真的就是他買的……現在想退貨也不成,她現在已經離不了那玩意兒了……嚶嚶嚶……可惡!
“高嶺之花,你別以為區區一個塑料坐便器,就想收買我對你趨炎附勢。”
鍾戌初根本就不理會她,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手裏的兩箱東西上。
他本以為這兩箱東西輕飄飄的,沒想到沉得就跟莊籽芯拖來的行李箱一樣,隨手一個都能砸死人。
他無語地搖了搖頭,然後深吸一口氣,快步搬著箱子走出門外。
雖然村裏的路全部鋪上了石塊和水泥填縫,但是一路彎彎曲曲,上坡下坡,台階無數。在高原地區,別說抱著重物走路,就是空手行走,也累得喘氣,實屬不易。
莊籽芯一路跟著他,瞧見他這樣忽然有些內疚,於是開始念叨:“前麵有台階,你小心一點。”
“哎哎哎,前麵下坡了,你小心!”
“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會兒?”
“放下箱子歇會兒吧。”
鍾戌初忽然頓住,將兩箱東西往上掂了掂,然後喘著氣說:“莊籽芯……你能不能……閉嘴……”
“哦……”莊籽芯抿了抿嘴。
鍾戌初盯著她,卻不動。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擋路了,立即幹笑兩聲,錯開身體,讓出道路。
鍾戌初才走兩步,她便衝著他的背影大聲喊著:“高嶺之花,加油——高嶺之花,加油——高嶺之花,你最棒——高嶺之花,棒棒棒——”
鍾戌初咬著牙,這女人……真幼稚!
氣到最後,他自己都氣笑了!
莊籽芯抿著唇,見目的達到,開心地跟著他一路手舞足蹈。
鍾戌初“哼哧哼哧”搬了兩箱東西,終於到了竺溪孃孃家。
“初初啊,你這一大早搬的喃個東西呀?瞧你這滿頭大汗。”竺溪孃孃見著,立即伸出手臂想要幫忙,可是沒等借手,鍾戌初已經將東西放在地上。
“你問她……”鍾戌初指向莊籽芯,來回走動幾步,不停地深吸氣,好半天才調勻氣息。
“這喃個東西啊?”竺溪孃孃用腳踢了踢那兩箱東西,“喲,不輕啊。”
莊籽芯從口袋裏摸出一包麵巾紙,遞給鍾戌初。
鍾戌初接過,擦了擦汗,說:“孃孃,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莊籽芯衝著他揮了揮手,笑道:“謝謝你,工具人!一路好走,不送。”
鍾戌初不可置信地白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莊籽芯立即笑眯眯地對竺溪孃孃說:“孃孃,麻煩你件事。”
竺溪孃孃一聽,這小姑娘竟然請她幫忙,請平日裏在生產勞動時,對她比較照顧的幾位孃孃嬸嬸過來。竺溪孃孃沒鬧明白這小姑娘想幹什麼,開始沒答應。可最終還是架不住莊籽芯的軟磨硬泡,摸出手機給春蘭打了電話。
蘭姐正從村委會裏出來,接到電話便往竺溪孃孃家來。到了南岔口,遠遠地,她便瞧見鍾戌初在打電話。
她喊了鍾戌初幾聲,鍾戌初都沒聽見,於是她走上前,正打算伸手拍鍾戌初的肩頭,忽然聽到鍾戌初對著電話低吼:“盧允夏,我人在哪裏與你無關,別忘了我跟你已經分手了。從今往後,你想跟哪個男人交往,都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的事,也與你無關……別動不動就搬出你爺爺和我爺爺,就是搬出我和你的祖宗十八代,我跟你都沒可能複合!”
蘭姐一聽到這話,嚇得手僵在半空中,沒敢拍下去。
手機那端,盧允夏不知說了什麼,鍾戌初背著身忽然說道:“盧允夏,我不想鍾盧兩家幾十年的情誼,因為你我的事而斷了。請你不要再糾纏不清。若是你再這樣,別怪我將你亂搞的事情告訴你爸媽。
給彼此留點情分,給自己留點顏麵可好?”
說完,鍾戌初氣憤地掛了電話。
蘭姐瞪大了雙眼,仿佛看到鍾戌初的頭頂上亮起一道綠光。
不得了了!
她們的小初初這是被綠 了嗎?小初初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會被綠?盧允夏那姑娘憑啥子綠她們的小初初?
鍾戌初一轉身,便瞧見蘭姐一臉八卦驚呆的神情直盯著他。
“蘭……蘭姐……”他有些尷尬。
蘭姐關心地問道:“初初啊,你這是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嗯。”鍾戌初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於是點了點頭。
“是……允夏外頭……有人了?”蘭姐小心翼翼地問,鍾戌初錯開了眼神沒有正麵回答,但是他麵部的表情已經給了蘭姐答案。
蘭姐隻好又說:“初初啊,你別嫌棄蘭姐八婆多嘴啊,蘭姐這是關心你。”
“沒事,沒什麼不能說的。可能……是我沒什麼時間陪她,對她也不夠關心,所以……”鍾戌初深吸一口氣,淡淡地笑了笑。
蘭姐皺著眉頭,說:“沒時間陪她?是不是因為你在這裏忙我們村的事,才沒時間陪她?”
鍾戌初連忙說:“蘭姐,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我跟允夏之間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在來這裏之前我們就已經分手了,和我來白平村沒有任何關係。”
蘭姐歎了口氣,說:“你呀……那允夏什麼臭脾氣,我們村裏誰人不曉得?你別給她解釋了。我就是怎麼也想不到她能幹出這事,明明有男朋友,她還能跟別人好。唉,我都不曉得喃個說你,要真是她犯的錯,你做啥子還要攬在自己的頭上?”
鍾戌初沉默不說話。
蘭姐又道:“分了也好,她根本就不適合你。不對,是她根本不配你。”
“蘭姐……”
“好嘛,好嘛,我不說她就是咯。洛洛和棟棟他們知道不?”
鍾戌初搖了搖頭說:“目前隻有你知道這事,我還沒有跟他們說。”
蘭姐一聽便明了,於是說:“你放心咯,我不會給你到處說這個事情的。你忙克,忙克。”
“謝謝蘭姐。我先走了。”鍾戌初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蘭姐望著他頎長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山道間,心情又回到最初的複雜。
哎喲,她們的初初好可憐,家世好,學曆高,長得這麼帥,人這麼好,居然被女朋友綠了。這老天真是沒長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