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也就十分鍾的車程,很快就要到村口,鍾戌初遠遠地瞧見,正前方路中央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衝著他們不停揮手。
莊籽芯微微蹙眉,道:“好像是大樹。”
鍾戌初將車子開近,果然是大樹。他放慢車速,緩緩停下,搖下車窗。
大樹一臉焦急地跑過來:“阿初哥,你總算回來了。”
“怎麼了?”鍾戌初下意識蹙眉,看大樹的樣子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大樹看了看副駕座上的莊籽芯,又回頭看了看村口的方向,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因為村口的停車場,正有一個定時炸彈在等著阿初哥呢。
鍾戌初疑惑地看著他:“到底怎麼了?”
大樹隻好焦急地說道:“你手機為什麼一直關機啊?”
鍾戌初摸了摸手機,這才想起來之前在忠良大爹那兒吃午飯的時候,順手將手機關了。
莊籽芯也是一臉狐疑:“怎麼了,大樹?我手機沒關呀,你可以打我手機呀。”
大樹的眉心直接擰成了川字。
他本來想打小芯的手機來著,但是被煒煒哥他們阻止,說是打她的電話,那簡直如同自點炸彈,自找麻煩。
鍾戌初開機一看,至少有五六十個未接電話,一連串的記錄顯示程守洛、鄭庭棟、周煒煒和徐開樂他們四個人,幾乎是一下午輪流給他打電話。
他眉心微蹙,這是發生什麼重要的事了嗎?
在幾個人的未接電話下方,還有一連串的兩個號碼,一個是盧允夏的手機號,另一個是未知號碼。
盧允夏又給他打電話了……
難道是因為她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深深蹙眉,然後撥了師兄鄭庭棟號碼回了過去。
不一會兒,鄭庭棟接起:“我的大少爺,你總算是開機了。你昨晚跟我們說的事,是逗我們的還是真的?”
師兄的語氣裏是明顯的焦急。
“昨晚說的什麼事?”他不解。
鄭庭棟說:“還能什麼事,就你和允夏分手的事。”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身旁的莊籽芯,薄唇一抿,然後認真地回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當然是真的。”
鄭庭棟道:“那你知不知道,盧允夏找你來了?她人現在就在村口停車場,等了你半天了。”
昨天他還信誓旦旦說她不可能來這裏,哪知道吃完午飯沒多久,他們幾個人接連接到她微信和電話的轟炸,那仗勢就跟皇太後出巡似的。
之前,他們一直懷疑鍾戌初和盧允夏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鍾戌初不說,他們也不好多問,當然更不會主動去招惹盧允夏這個女人。
鍾戌初抿緊唇,沒有作聲。
鄭庭棟又道:“她昨天晚上的飛機到的麗江,為了給你驚喜,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包了車過來。”
電話裏又傳來周煒煒的聲音:“這哪是驚喜,分明是驚嚇。我這嘴怕是開了光的。昨天都還沒來得及審你呢,今天這女人就來了。老子中午接到她的電話,心髒病差點給嚇出來。”
許是隔著老遠說得不得勁,周煒煒索性將手機從鄭庭棟的手裏拿了過來:“老鍾,你現在人到哪兒了?大樹迎見你們沒有?要是見著了,趕緊的,你帶著小芯換條路進村,車子交給大樹開回來。老鍾,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嗯。”
“你嗯啥?我說的你都聽清了沒?”
“嗯。先掛了。”鍾戌初十分淡定地掛了電話。
“到底什麼事啊?”莊籽芯就聽見電話裏周煒煒火急火燎的聲音,什麼讓換條路回村子,其他的也沒聽清楚。
“沒事。”鍾戌初重新發動車子。
車外的大樹著急了:“阿初哥,你現在不能回村。”
莊籽芯一臉疑惑地看著窗外的大樹,然後問鍾戌初:“你為什麼不能回村?有人要抓你?”
鍾戌初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沒事,他們大驚小怪了。”
莊籽芯蹙著眉心,滿腹疑惑,看著前方村口,隨著車子的移動,停車場離得越來越近。遠遠地,那裏停著一輛陌生的白色越野車和一輛卡車。
進入停車場,鍾戌初將車子停穩,熄火,下車。
莊籽芯剛解開安全帶,就瞧見那輛白色越野車上跳下來一個身穿白狐狸毛外套,腳蹬白色長靴的漂亮女人,然後像隻小狐狸一樣撲向鍾戌初,抱著他的胳膊親昵地叫著:“戌初哥哥!”
戌初哥哥?
什麼關係才會叫得這麼親昵?
莊籽芯下了車,忍不住眈了一眼那個女人,她皮膚白晳得猶如剝了雞蛋的蛋殼,與在場所有男人的臉一對比,那就是天上的雲朵和地上的泥土。
莊籽芯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這種我見猶憐的公主式冷白皮,八成是醫美的結果。
不過這個女人的五官底子很好,無論臉上是否化著精致的妝容,確實是個與之擦身而過,都讓人忍不住回頭張望的美女。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這個女人兩眼。
這女人的眼妝刻意化了眼尾,是那種超顯無辜超顯嫩的芭比娃娃大眼,嘴上抹的還是當季最流行的戚風磚棕柿紅色,怕是今年秋冬剛出的最新款吧,她都沒來得及去專櫃試色呢。還有她耳朵上的那對耳環……莊籽芯怎麼也沒有想到,白平村裏竟然能出現第二個外表衣著精致的女人——一個穿著比她還要妖嬈,妝容比她還能折騰的女人。
雖然今天她也化了妝,但因為最近她懶慣了,妝容幾乎接近於素顏妝,加上她今天穿的是件平平無奇的鹹菜色棉外套,和眼前這個女人輕奢的一身一比,她明顯就輸了。
簡直是醜小鴨遇到白天鵝,這有點過分了呢。
早知道今天早上怎麼也得穿上那件白色絨大衣了。
女人的勝負欲,總是體現在這麼奇怪的地方。
比較完妝容服飾,莊籽芯這才將重點拉回。
這個漂亮的年輕女人是誰?為什麼張口就叫鍾戌初“戌初哥哥”?
莊籽芯的腦子裏不知為何突然跳出來一個陌生的名字,盧允夏?
盧允夏也瞧見了莊籽芯,犀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帶著三分鄙夷七分不屑。
鍾戌初毫不客氣地推開盧允夏,然後從後備廂裏搬下一桶魚,交給周煒煒。
鄭庭棟、周煒煒和徐開樂三個人在他們回來之前,就在停車場上站成一排,神情緊張地迎接著他們歸來。
剛好一路小跑追回來的大樹眼見此情形,也嚇得加入他們的列隊。
鍾戌初神態自若,走向莊籽芯,當著眾人的麵牽過她的手。
眾人本能看了一眼盧允夏,然後倒吸一口氣。
盧允夏見著,一張俏臉隨即拉了下來,滿滿的不可置信:“戌初哥哥,她是誰?!”
“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鍾戌初牽著莊籽芯的手,繞過她,徑直向村裏走去。
莊籽芯即便再不聰明,此時此刻也能確定這個漂亮的女人是誰。
是鍾戌初那位傳說中的前女友盧允夏沒錯了。看這架勢,她忽然覺得是不是前女友還需要打個問號。
盧允夏衝到他們兩人的麵前,說:“怎麼和我沒有關係?我才是你女朋友,你牽著別的女人的手算什麼?”
果然!眾人見狀深深倒抽一口氣。
莊籽芯抬眸看向鍾戌初,極力克製情緒,嘴角微動:“你不是說你分手了嗎?”
鍾戌初緊握著她的手,堅定三連:“是的。沒錯。分手了。”
盧允夏衝著莊籽芯大叫:“沒有分手!隻要我沒有同意,我就還是他女朋友。你給我撒手!”她像是瘋了一樣打向兩人牽著的手。
莊籽芯微微擰眉,想要抽回手,鍾戌初卻不讓,死命握著不放開。
雖然盧允夏的巴掌全打在鍾戌初的手臂上,但是莊籽芯依然能感受到痛感,甚至是惱怒。她瞪著盧允夏,又瞪著鍾戌初:“放手!”
周煒煒蹙眉,低聲爆一句粗口,然後說道:“我這嘴真是開了光。再這麼下去,真要打起來。別吵了,有話好好說嘛。”
鄭庭棟跟著出聲阻止:“是的,有什麼話好好說。”
誰知盧允夏瞪了二人一眼:“你們給我閉嘴!”那憤怒的眼神裏包含斥責的意味:為什麼鍾戌初在這個地方有了其他女人,你們卻一個都不告訴我?!
鍾戌初怒不可遏地嗬斥:“盧允夏,請注意你說話的語氣!”
盧允夏忽然抬起手臂,眼見著一巴掌就要打到莊籽芯的臉上,剛好被鍾戌初及時抓住。
“盧允夏,你鬧夠沒有?”
盧允夏咬牙切齒地罵道:“難怪你一直不回我信息,不接我電話,原來是跟這個不要臉的小三在一起。”
鍾戌初冷嗤一聲:“小三?你在罵誰?你有臉罵別人這兩個字?
你自己做過什麼事你自己心裏清楚。”
眾人一聽,不由得一驚,顯然是話裏有話。這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作為兄弟,他們鮮少有見到鍾戌初這麼生氣地對盧允夏說話。
“戌初哥哥……”
“年初我就跟你說清楚了,別在這裏扯著不相幹的人說事。從哪兒來給我回哪兒去。”他說完拉著莊籽芯往村裏走。
“戌初哥哥,我錯了……”盧允夏直拉著他的手臂。
這回,莊籽芯卻不幹了:“你們倆的事,能不能先自行解決?別拉著不相幹的人行不行?放手!”
鍾戌初神情頹然:“小芯……”
“放手!”莊籽芯瞪著他,目光堅定而憤恨。
男人的嘴都是騙人的鬼!
什麼早就分手了?分明是黏黏糊糊,不幹不淨。
盧允夏衝著莊籽芯凶道:“你幹嗎對我戌初哥哥這麼凶?”
“關你屁事!”莊籽芯毫不客氣地罵回去,驚呆了所有人。
“你?!你信不信……”盧允夏氣極,揚起手又要掌摑莊籽芯。
但是這次莊籽芯比鍾戌初還要快,抬起右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泰劇看多了嗎?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盧允夏掙紮著又要抬起另一隻手,這時鍾戌初忍無可忍地抓住她的另一隻手:“盧允夏!”
莊籽芯趁機收回左手。
盧允夏不可置信地瞪著鍾戌初:“戌初哥哥,我在幫你啊。這個女人對你那麼凶,還要打我……”
鄭庭棟實在是看不下去,拍了拍鍾戌初,道:“有什麼事,先到阿洛家再說吧。別在這裏吵了。”
通往村裏的各條小道上,遠遠地,已經站了好些村民在看熱鬧。
莊籽芯頭也不回地直往村裏走。
周煒煒提著魚桶,立即叫道:“小芯,你等等我!”
大樹騎著三輪車追上:“小芯,等等我。”
盧允夏攔著鍾戌初又說:“她是誰?不是村子裏的人吧。她是哪裏人?你們怎麼認識的?”
鍾戌初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冷冷地說:“盧允夏,我不管你為什麼來這裏,請你立刻馬上從我麵前消失。”
“戌初哥哥,我錯了。你別這樣對人家……戌初哥哥……”盧允夏一路拉扯著鍾戌初的衣袖,無論鍾戌初怎麼甩開她,她就是拉著他不放。
莊籽芯聽見身後兩個人吵鬧得厲害,於是跳上大樹的電動三輪車,說:“大樹,走!”
“帶上我一個!”周煒煒提著魚桶,也跟著跳上了三輪車,坐穩之後,便開始安慰莊籽芯,“你沒事吧?剛才她沒打著你吧?”
莊籽芯望著前方的路,幽幽地說道:“我沒事。”
周煒煒說:“允夏她就是這脾氣,比較難纏,我們幾個看著她都頭疼。”
莊籽芯忍不住回道:“她什麼脾氣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要受著?”
周煒煒有些尷尬,憋了好半天說:“也對。憑什麼受著。”
大樹隻知道莊籽芯現在很生氣,想離盧允夏和阿初哥遠遠的,所以他的電動三輪車也開得飛快。
如今村裏的路,修得整齊平坦。大樹騎著電動三輪車一路飛馳,魚桶裏的水和魚蝦一路晃動著。
到了離程守洛家最近的平台,大樹停下三輪車。
周煒煒跳下車,將手伸給莊籽芯。
“不了。”莊籽芯搖了搖頭,對大樹說,“去昭如家吧。”
周煒煒一聽,立即擔憂地問:“那你晚飯怎麼辦?”
莊籽芯淡淡地笑了笑,說:“當然在昭如家裏吃了。我又不是天天和你們一起吃飯,她家裏有菜,等一下她也應該回來了。”
周煒煒急道:“不是,你看這麼多魚蝦,等一下我和開樂殺了魚,紅燒、清蒸、燒湯都好吃著呢。”
“沒關係,正好,你們有‘客人’來呢。”莊籽芯微笑著回道。
“丫頭……”
“謝謝你,煒煒哥,我沒事的。趕緊回去準備燒飯燒菜吧。大樹,走吧。”
大樹收到命令,然後拉開手刹,扭動開關,往昭如家的岔道奔去。
周煒煒望著疾馳而去的兩人,開始咒罵鍾戌初。這臭小子,要是不好好解決問題,他第一個拿刀把他跟魚一起燉了。
大樹載著莊籽芯到了昭如家門口,扶著她下車,小心翼翼地說:“小芯,要不,你去我家吃飯吧?”
莊籽芯笑著道:“你這是要我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
大樹撓了撓頭說:“行,等吃完晚飯,我去阿洛哥家裏幫你看著她。”
莊籽芯擰眉:“你要幫我看著誰?”
大樹說:“就那女的,當然,看著男的也行。”
莊籽芯嘴角抽搐,無語凝噎,沒來得及勸阻,大樹已經騎著電動三輪車衝下坡跑了。
所以,這路修得是真的平坦。
鍾戌初一路同盧允夏拉扯著到了程守洛家,沒有見到莊籽芯,便急急地問周煒煒:“小芯人呢?”
周煒煒眈了他一眼,再看看盧允夏,沒好氣地說:“回昭如家了唄。”
鍾戌初又問:“那她晚飯怎麼辦?”
周煒煒依舊沒好氣地回他:“怎麼辦?你還能怕她餓死不成?”
說完,還不忘衝著他和盧允夏翻了記大白眼。
鍾戌初煩躁地扒了扒頭發,說:“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陰陽怪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