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失去你的那一秒,心突然變老(1 / 3)

翌日一早,鍾戌初將還在睡夢中的盧允夏從床上挖起來,然後開始重複昨天傍晚上演的一幕。不論盧允夏如何哭鬧,他始終一言不發,將她的衣服全部塞進行李箱裏,拉著她離開。

眾人崩潰。

新一輪的勸架開始。

鍾戌初不說話,也不聽勸,硬拉著盧允夏和行李箱往院門外走。

這時,莊籽芯拎著筆記本電腦從程守洛家的院門前經過,恰巧撞見這一幕。

鍾戌初停下所有動作,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小芯……”

莊籽芯眈了他一眼,比起昨天在白平湖,波光瀲灩下,那個叫人移不開眼的男人,隻是一個晚上,下頜已經泛起青青的胡楂,整張臉看起來十分憔悴。

盧允夏也沒有昨天傍晚時分見到的那般驚豔,看得出來,鍾戌初沒給她裝扮的時間。她頂著一張素白的臉,見到莊籽芯時,甚至有些狼狽地扒拉了下頭發,半遮住臉。

這下意識的動作,就是女人沒有洗頭沒有化妝不想見人的本能。

莊籽芯收回視線,繼續向前。

鍾戌初即刻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被她躲過。

經過一夜的思考,麵對這樣一個混亂的局麵,是莊籽芯最不想摻和的。

她以為她會鼓起勇氣,像薑陶陶教她的那樣,幹翻那個女人,可是真遇見了,她又了,隻敢對著鍾戌初發火。

她聲音冰冷地說:“來者即客。她千裏迢迢追到這裏來找你,你一大清早的就這樣趕她一個女孩子走,會讓人覺得你很過分。”

是了,她聖母附體。

“好,我聽你的。”鍾戌初吸了一口氣,終於放下行李箱,“我送你去村委會。”

“不用,我自己會走。”

“我送你。”

“鍾戌初,我警告你,我並沒有原諒你,你別得寸進尺。”

鍾戌初抿緊薄唇,望著她堅決的眼神,不敢再上前。

剛巧這時,大樹騎著電動三輪車過來,衝著莊籽芯揮了揮手,喊道:“小芯,上車。”

莊籽芯挺起胸膛,快步向前走去,坐著大樹的電動三輪車去村委會。

村委會特地批了一小塊地方專門用於網店直銷。

莊籽芯將剪輯整理好的白平湖照片和視頻一一發布到“你霸氣水姐”的微博公眾號上。照片和視頻一經發布,不一會兒,評論區一條接一條,全部都是稱讚白平湖美景的留言。

麻辣雞絲不辣:“這是什麼地方?好美——”

迪士尼緝拿小公舉:“水姐,求攻略——這裏太美了呀。

這魚湯看著好好吃呀。”

王謝堂前燕:“對對對,表示也想求一份攻略。想躺在湖邊。”

就是吃不胖你來打我呀:“求地址,想去吃魚。”

…………

莊籽芯看著網友粉絲們的反饋,感到十分欣慰。

能勾起眾人的好奇心,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處理完後台評論回複,她開始忙碌網店的事,率先從網店商城資源整合開始。

大樹在她的指導之下,隻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就成功掌握了建檔商品名稱時的宣傳核心技能。

眼下,她隻有讓自己瘋狂地忙碌起來,才能暫時將“鍾戌初”三個字強行趕出大腦。

莊籽芯為了避開鍾戌初和盧允夏,想盡了一切辦法,不走平常熟悉的路,不去程守洛家吃飯,不在正常時間點工作,就差半夜起來辦公。

然而身在白平村,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村頭不見村尾見,路上不見網上見。

鍾戌初接連三天在微信上向莊籽芯解釋,發了很多條信息之後,最終還是被拉入黑名單。

幾個小夥伴,沒有一個敢做他的說客,生怕也被拉進黑名單。

莊籽芯的身邊一下子變得清淨起來,她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投入在網店的事上。隻有使自己忙碌起來,她才能不去想鍾戌初和盧允夏的事。隻要不看他們,不想他們,她的心裏就會好過一些。

她和大樹花了幾天的時間,將之前村裏弄的幾個廢棄網店商城進行資源整合,更新了所有商品的圖片和宣傳語,網店商城比之前弄得都像模像樣。

然而這幾天,鍾戌初卻是從未有過的煎熬,分外難受,宛如被淹沒在狂風海浪之中,越是想要牽住莊籽芯,她卻被推得越來越遠。盧允夏的糾纏,讓他倍感痛苦焦灼。

他想見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卻宛若遠在天邊,他不想看見的人,卻無時無刻不像個幽靈一樣在眼前晃動。

驅趕的言語說多了,傷敵五百自損一千,他不隻是感到心累,更是覺得自己惡心。

每天隻能壓抑著內心對莊籽芯的思念,他不敢在路上守她,也不敢前去昭如家裏找她。

他甚至想過拿“賣身契”去逼她聽自己解釋,但想想最終還是放棄,那樣,隻會將她推得更遠,到時候,便再也回不了頭。

他望著一條條被擋回來的紅色提示信息,內心無比痛苦,忍不住又發了一條“我很想你……”隨即信息便被擋回來,他徹底陷入沉默。

慢慢地,他變得越發沉悶,不再說話。

鄭庭棟因為工作,臨時回北京了,手中的所有工作全部交給鍾戌初處理。

鍾戌初剛好用繁忙的工作自我麻痹。

原來歡樂的小團隊,氛圍變得詭異僵凝。

不論是誰先開口,哪怕隻是想調節氣氛說句玩笑話,最終都會變成凝結在空氣中的冰碴,紮得每個人渾身難受。

導致一切不愉快的人是盧允夏,然而盧允夏對目前的狀況卻是喜聞樂見,整日裏打扮得光鮮亮麗,就是要力爭壓倒眾人。她每日抄著兩隻手在村裏四處遊蕩,吃吃喝喝,權當來休閑度假。除卻住宿條件與星級度假村相差十萬八千裏,這裏居然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差。

比起上一次來,這裏變化挺大的,村裏村外的每一條小道都鋪設好了,還裝了路燈,即便是晚上出行,也不怕看不見路。她不禁對程守洛刮目相看。

尤其在她改裝了程守洛家的衛生間和替換了家具之後,她忽然覺得在這裏度個假也是很不錯的。

不過,她的目的不是來度假,而是追回鍾戌初。

她堅信,她的戌初哥哥隻是暫時被莊籽芯這個女人迷花了眼,用不了多久,就會跟她回去。

莊籽芯,聽來像裝自信。

原來自信都是裝的,難怪怎麼看都難登大雅之堂。這麼一想,盧允夏心中更是得意。

這日,天色說不出的灰蒙陰霾,空氣逐漸降到了零點以下,越發冰冷,不知不覺迎來了冬日的第一場大雪。

莊籽芯和大樹兩個人一早跟著祥叔上山,一路跟拍視頻照片素材,檢查還有沒有漏做防凍的核桃樹。

核桃樹極不耐寒,進入冬季後防凍是重中之重,除了樹幹刷樹木塗白劑,灌防凍水和樹體包裹等這些常用的防凍措施都是必需的。

之前,莊籽芯看著他們采取千年傳承的熏煙方式防霜凍,起初擔心會不會鬧火災,後來才知道原來這樣是在防霜凍。

古人的智慧流傳至今,經久不衰。

她覺得很神奇,於是拍了照片視頻放到微博公眾號,結果收到眾多粉絲反饋,原來好多地方都還在沿用這麼傳統的防凍方式。

前幾日天氣預報報道就在這一兩天會有大雪,莊籽芯像個孩子一樣,每天從早晨一直盼望到午後,就在剛才還在說天氣預報不準,結果這話才說完沒多久,晶瑩剔透的雪花瓣便從天空一片片落了下來,落在她的鼻尖。

她看著手背上六角形的雪花,激動地大叫:“大樹!下雪了!快看,下雪了啊!下雪了!”

大樹眯了眯眼,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不解地望著她:“哦,下雪了,小芯你幹嗎這麼激動?”

“下雪可以堆雪人啊。”

一提到雪人,這些天積聚在心中的所有不愉快,陡然全沒了。

大樹不能理解:“堆雪人?可是一旦下大雪,我們這裏的路全部都會封了,我們就隻能待在家裏,哪裏都不能出克。小時候,我覺得下雪很快樂,能堆雪人,打雪仗,後來長大了,就沒那麼快樂了,因為要鏟雪,鏟了雪也未必能出去。我不喜歡下雪。”

“哦對,對不住,我好像把快樂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

大樹撓了撓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什麼痛苦不痛苦對不住的,說到底還不是我們生長的環境不一樣。”

“是,你不明白,我們長江下遊地區對雪的執著。我們那兒的雪啊,都是雨夾雪,落地即化,即使經過一夜積了雪,但是等到第二天太陽一出來,雪很快就會化了。”她忽然搖了搖手指說,“不對,用不著等第二天。這幾年,我們N市的市政掃雪特別積極,為保證第二天交通暢通,連夜就把雪鏟沒有了,根本等不到第二天。年年都會上各大平台熱搜呢。所以啊,我們那兒的雪啊,永遠都是下了個寂寞。”

大樹想了想說:“這樣啊,那好吧,允許你看一會兒,看一會兒我們就得要下山啊,不然等雪積起來,山路會變得很危險,會很不好走。”

莊籽芯點了點頭:“明白。我就拍幾段視頻和幾張照片,然後我們回村裏,搬個椅子在門口慢慢看雪。”

她伸手,看著雪花在手背上落下,消融,再落下,再消融,腦海裏不禁想起幾天前某人的承諾,說是等到下雪,要帶她去全村賞雪最佳地拍照。

或許這山上並不是那個賞雪最佳的地方,但是她就在站在這裏,看著漫天大雪紛飛,依舊覺得美得不可用言語描述,然而身邊並沒有那個承諾的人。

遠眺下方的村子,或許他正在村子裏陪著那個還是他女朋友的女人吧。

隻要一想到這個,她就不禁覺得荒唐,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地喜歡上一個人,這芳心剛剛許諾出去,還沒有開始戀愛呢,居然就遇上一個渣。莫不是她之前的工作太負能,所以她被反噬了吧?

她咬著唇,甩了甩頭,說好了拍完照就走,怎麼還可以再想這些事情。

“祥叔他們呢?”

大樹說:“我剛才打電話了,他們在果園的另一頭,找到兩棵樹漏了,弄完就下山,不過來跟我們會合了,讓我們倆先走。”

莊籽芯點了點頭,匆匆拍了幾段視頻和照片,立即收拾下山。

一路上,大樹不停感歎:“唉,我們的號現在還達不到直播的條件,不然的話,這會兒一邊下山一邊給粉絲直播下雪,人氣一定會很旺。”

莊籽芯不禁失笑:“剛才是誰說不喜歡下雪呢?還有誰催著我下山呢?這會兒又想直播了?”

大樹說:“那不是怕危險嘛。之前我在那些旅遊視頻號下,看到那些導遊和向導,他們不管什麼惡劣的天氣,都會進行直播呢。今年夏天我就看到兩個不同的UP主 ,在同一天下午一兩點的時候,站在同一個梯田上直播。那個點的太陽啊,最毒,弄不好就很容易中暑。

還有一個是黃山的導遊,下著大雨上山給直播間的粉絲直播。為了點擊量,真的太不容易了。我還得練練才行。”

莊籽芯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路往下走,一邊說:“哎,你也說了是刮風下雨,可沒下雪呀。再說了,那些個地方都是成熟景區,咱這裏叫作原生態未開發,當然不能冒險啦。看著點路。”

大樹說:“放心吧,從小到大,這整個白平山,我什麼路都走過,倒是你,小心點。我走你前麵,要是有什麼情況,我能給你擋著,不怕摔著。”

“哈哈哈,好的。”

兩人一前一後下山。

不一會兒,鵝毛般的大雪在樹梢上,在岩石上,在山道上,鋪上了一層銀毯。

沾了雪的泥地漸漸變得濕滑,莊籽芯慶幸大樹提醒早點下山,等著雪再下久一些,說不準真會遇上什麼危險。

她眺望下方就在不遠處的村子,已經稀稀落落亮起了燈,最多也就十幾二十分鍾的路程,便可到達。

這時,大樹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鍾戌初。

大樹毫不猶豫地接起,信號似乎並不是太好,勉強能聽清楚鍾戌初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焦急:“大樹,小芯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大樹說:“對,她跟我在一起。”

鍾戌初又道:“你們兩個現在在哪兒?我沒在村委會看見你們倆人。下雪了,你們兩個跑哪兒去了?”

“我們兩個在山上。”

信號不穩。

“你們兩個在哪兒?”鍾戌初追問。

“在山上,靠近核桃種植基地這塊。”大樹也急了,聽到手機裏不停傳來機器音,索性掛了,然後給鍾戌初撥過去,結果對方不停占線。

兩人一來一回,好不容易通上電話。

鍾戌初又焦慮地重複問了一次:“在哪兒?”

“山上,靠近核桃種植基地這裏。”

鍾戌初聽聞,焦急地大聲吼道:“今天天氣預報有雪,你們兩個跑上山幹嗎?”

“祥叔他們正好上山檢查還有沒有漏做防凍的核桃樹,小芯想再弄一些素材發微博公眾號……”

“你們還缺什麼素材?缺什麼你們不能找我要嗎?非得上山自己拍?就跟那些網紅UP主一樣不要命了!”

大樹被鍾戌初這一嗓子吼得囁嚅地說:“不是,天氣預報不準,昨天就說要下雪了,小芯說她從昨天一直等到今天早上,再到中午也都沒下,以為今天不會下雪了,而且祥叔他們也在……”

“誰說天氣預報不準的?那祥叔現在他們在嗎?”

“祥叔他們在另一邊,讓我們先走……”大樹就差哭了,“阿初哥,你別凶我了,我們已經下山了,正在往回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