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車中沉思(3 / 3)

“你好,艾爾弗雷德。”

布萊金猛然抬起頭來。他那黝黑的臉上立即笑逐顏開,“嗨!這不是邦德先生嗎!”他們握著手,“有十五或者二十年沒見麵了。先生,是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的?不久以前,有人告訴我,說你在外交界工作,常常在海外。呃,我可從來沒出過國。先生,你還是用平抽式抽球嗎?”艾爾弗雷德·布萊金緊緊握著他的手,把他打量了一番。

“艾爾弗雷德,恐怕積習難改了。我一直沒有時間來看你。你太太和塞西爾都好嗎?”

“都還好。塞西爾在去年的肯特錦標賽裏得了第二名。要是他能少幹點活,在這方麵多努力一點,今年他準能得冠軍!”

邦德把球棍靠在牆上。這裏一切如故。在他的少年時代,有一段時期,他每天都在聖馬克斯打球,一天打兩場。

“詹姆斯,練習一下,你就會成功,你真的會成功的。你為什麼要洗手不幹呢?

隻要你改一下你的平抽式打法,你是相當不錯的。當然,你還得克製脾氣。兩年,或者隻要一年,我就能使你成為一個出色的球手。”

不過,邦德自己總感到在他的生涯中,打高爾夫球是沒多大出路的。要是從事這種運動,他那時就得忘記功課,盡情地打。而他並不想成為一個隻會打球的文盲。

不錯,從他在這裏打最後一場球之後,到現在差不多已經有二十年了。

他一直沒有回到這兒來打過球。想起來有些傷心。當邦德在總局工作時,他的很多周末都花在打高爾夫球上。不過,他是在倫敦附近的球場打球,象亨特庫姆、斯溫利、聖寧德爾、柏克郡等地,他都去過。“艾爾弗雷德,現在來打球的人多嗎?”

這位職業球手轉向後窗,對旗杆周圍的停車場瞥視了一下。他搖搖頭說:“先生,現在不多。這種季節,又不是周末,難得有很多人來打球。”“你今天能打球嗎?”

“先生,抱歉,我已經和他人有約,每天下午兩點鍾我要陪一個會員打球,天天如此。塞西爾到普林斯去訓練了,以準備參加錦標賽。真是糟糕!

先生,你在這兒停留多久?”

“不久。不要緊的。我可以和球童打一場。要和你交手的人是哪一個?”

“先生,是金手指先生。”艾爾弗雷德現出沮喪的樣子。

“啊,金手指,我認識這個家夥。不久以前,我曾經在美國和他見過麵。”

“先生,你認識他嗎?”艾爾弗雷德顯然覺得難以相信,竟會有人認識金手指先生。他仔細地注視著邦德的臉,等待著進一步的解釋。“他打得好嗎?”

“閣下,勉勉強強。”

“如果他每天都和你打,那他應該打得不錯。”

“先生,是的。”從這個球手的臉上,邦德可以看出他對這個特殊的會員沒有什麼好印象。不過,他是個克盡職守的人,又忠誠於自己的俱樂部,所以他不會輕易地把自己看法說出的。

邦德微笑著說:“艾爾弗雷德,你還是老樣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說沒有別的人願和他打球。還記得華卡遜嗎,英國最糟糕的高爾夫球手。沒人願意和他打球。

可我記得二十年前你還是經常和他打球。說真話,金手指到底怎麼樣?”

這位球手笑了起來。他說:“詹姆斯,沒有變的是你,你還是那麼喜歡盤根究底。”他向邦德走進一步,壓低了聲音說:“實情是這樣的,有些會員認為金手指先生有點不正派,先生。比如,他總愛說謊。不過,那隻是傳聞,我從來沒有發現什麼事情。他是個沉默寡言的紳士,住在雷卡爾維爾,時常到這兒來。不過,最近幾年,他每年隻來一次,隻停留幾星期。每次來前先打電話,問有沒有人能陪打球。

當這兒沒有別人的時候,他就約定塞西爾或者我。

“今天上午,他打電話來問這兒有沒有什麼人來打球。有時候,真說不準會碰上一個陌生人。”

艾爾弗雷德抬起頭來,奇怪地瞧著邦德。“我想,今天下午你來和他打球怎麼樣?你來這兒,沒有對手打球那多不好。況且你認識他。要不他會認為我在設法使他不和別人打球。”

“艾爾弗雷德,哪兒的話,你是以此謀生的。要不我們三個人一起打,打三杆?”

“那他不會打的,他會說打三杆太慢了。我想這也對。你不必擔心我的報酬,我在這裏有很多事情要做。這樣,一個下午都會快活的。”這時,艾爾弗雷德瞧了一下表。“他隨時都會到達。我去替你選一個球童。你記得霍克嗎?”艾爾弗雷德縱聲大笑起來了。“還是那個老霍克,他看見你來一定會很高興的。”

邦德說:“非常感謝。艾爾弗雷德。我倒要看看這個家夥怎樣打球的,不過,你最好對他說,我是偶然到這兒來修理球棒。我是這裏的老會員,戰前就時常在這兒打球。我需要一根新四號球棒,你們有現貨可以供應。總之一切都是偶然的。千萬不要說你已經把和他有關的事告訴了我。我會呆在這兒,這樣,就可以使他有一個機會選擇夥伴,也不致於使我難堪。說不定他不願意見我,好不好?”

“很好,先生,我會照辦的。你瞧,那就是他的車子。”艾爾弗雷德向窗口指去。大約在半英裏以外,一輛黃色汽車正在公路上轉彎,駛上通往球場的小路。

“怪好看的汽車。我小時候,在這裏經常看見這種車。”邦德看見那輛舊“銀鬼”

車向俱樂部疾馳而來。這輛汽車真是漂亮極了!在陽光下,銀色的散熱器閃閃發光,頂上的黃銅行李欄杆,也閃爍出光彩。這種高大的轎車在20年前非常難看,但到今天卻非常悅目。除了黑色的頂和窗子下麵的黑格之外,這輛汽車全都是淡黃色的。

駕駛員座位上坐著一個身穿淺褐色禦風輕便外衣、頭戴一頂帽子的人。他的臉大而圓,被那黑框大眼鏡遮住了一半。在他身旁,坐著一個身材矮胖穿黑色衣服的人。

一頂圓頂高帽牢牢地戴在他頭上。這兩個人目不轉睛地筆直向前凝視,好象在駕駛一輛靈車一樣。

汽車駛近了。六隻眼睛——這兩個人的眼睛和這輛汽車的一對大燈——似乎是筆直地穿進小窗子,射入邦德的眼睛。

邦德本能地後退幾步,站在一個黑暗角落裏。他意識到自己這一不自覺的動作,暗自笑了笑。他抓起一根短球棒,低下頭選擇準備開始擊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