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宥心裏想的，自己雖然比笑竹大一歲。但絲毫沒有大哥的樣子，幾乎都是自己的原因，笑竹才總是被罵、被打。老師為什麼總是袒護他，因為他是好學生、全校拔尖的好學生，老師舍不得對他說重半句話，更不可能打他。
方宥害怕看到老師打罵笑竹，他害怕看到笑竹麻木無神的臉，他害怕有一天笑竹就這樣臉色慘白、麵無表情的死在自己麵前。方宥討厭學校，比任何人都討厭，這是一個沒有自由，不平等的地方，這裏是他的地獄。
當他聽到老師用一把厚厚的三角尺敲在笑竹身上時的聲音。他就毛骨悚然，他坐得很近，可以十分清楚的聽到那響亮的聲音，似乎是打在他身上，可是更讓他害怕的是，笑竹無所謂的樣子，他把這種殘忍的虐待當成習慣。他丟失了……丟失了一個人類的尊嚴和感情。
在方宥鼓起勇氣想說明的時候，老師總是輕描淡寫的叫他坐下，沒他的事。因為他是好學生，必須聽話。初一的時候，笑竹幫方宥撿掉在樹上的羽毛球，被老師看見，以不守校規的名義把他拖到辦公室，回來的時候，笑竹還跟個沒事的人一樣，麵無表情。但是放學時，笑竹半路上終於走不動了。方宥才知道老師整整一節課都在用棍子打笑竹的腿。他還能如此得堅持到現在，即使是這樣，他的臉還是隻有白色，沒有痛苦的表情。
笑竹僅僅是拉了一下方宥的書包，叫他走得慢一點，自己腿酸。他其實是個不服輸、要強的孩子。莫大的疼痛，隻是說有點酸。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痛苦。但這種不屈的情感，在隨著時光漸漸遠去。
第一次被老師教訓，笑竹心裏燃起了怒火，呲著牙，憤怒的眼神桀驁不馴，像恐怖的雄獅，但時間……給它蒙上了黑紗。
笑竹不再會憤怒、不再會悲傷。就連落淚，也是那麼無聲無息，但現在，他是根本不知道眼淚是什麼。
現在又有一個新學期，又一個地域開始了。
方宥像熬過這個學期就什麼都好了，他不想當班長了，不想中考了，因為他不用再被義務教育了，推優算個什麼。高中又是什麼！在他眼裏都是浮雲一切一切的。
笑竹呢？最後一個學期了，他高興嗎？不，他沒有感情了，一切都被時間封印。
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學期，等它過去了……笑竹還能幹什麼。他知道這個學期老師的所有精力都會放在方宥身上，方宥是能考上清華北大的高材生。應該著重指導。笑竹隻不過是一根小蔥而已。
等這個學期結束，他不會有工作、沒有人會幫助他。那麼…………死了好了！！！笑竹這麼想。活著已經是無上的痛苦了，死掉的話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不用在這裏和屍體一樣的活動了，笑竹的心似乎在笑。死，是他唯一的希望，但是他死了，方宥應該知道一下。他寫了張字條。
方宥
你繼續上學吧，讀到不能讀了就好好活著吧，我不想活了，再見，一切都好，勿念。
周笑竹。
笑竹在近海的懸崖上，仰天微笑著，留下了淺淺的，快樂的眼淚。多少年的感情，這一瞬間，都有了。沒有再看一眼給他痛苦的世界。像一根羽毛一樣，飄落了……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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