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身入“魔窟”(1 / 3)

烏壘王自從看見亦青、靈宣二人後,內心就如同在一塘死水中被投入了一枚石子,擊起了層層漣漪。當看到亦青轉交給自己的那枚艾米妮公主所隨身佩帶的玉墜時,一股強烈的思念之情不由在體內蕩漾。他的腦中翻天覆地,反複思量:“為什麼王後和公主會如此相信她們,而將她們安排到我的身邊來?她們真得值得為之信賴嗎?即使我真得信賴了她們,她們又能為我做些什麼……”

這一夜,烏壘王也是一夜未眠。也正是他的一夜未眠,所以他清楚地知道這一夜寺內所發生的一切。

清晨,見亦青敲門進屋後,烏壘王支撐著坐了起來。

雖然烏壘王依然沒有說話,但是,亦青驚喜地從烏壘王支撐坐起的舉動中還是看到了一些積極地信號。

靈宣跟在亦青身後走進僧房,她見烏壘王依牆靠坐,麵現驚喜地說道:“陛下起來了?讓我再來看看陛下今日的情況如何!”說著話就將烏壘王的手腕輕輕握住。

烏壘王沒有抗拒,而是順從地讓靈宣切脈。

不一會,靈宣滿意的站了起來。

亦青問道:“如何?”

靈宣回道:“內氣比昨天充盈了一些。”說完,便查看藥材。靈宣邊看藥材,邊對烏壘王說道:“陛下如能放下心中積慮,慢慢地,一定可以康複如初。”

亦青從烏壘王的僧房中退出,來到寺院,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感受著若倫寺內空氣中所帶有的煙火香氣。

此時,僧人的晨課已經完畢,他們一個個低頭垂目,從亦青身旁走過。

“女使者。”一個聲音在亦青身後響起。

亦青回頭,見釋安寺主正同自己招呼。

釋安寺主揖手說道:“女使者在寺中的這一夜安好?”

亦青也低首回禮道:“謝謝寺主關心,一夜很好。”

釋安寺主歎了口氣道:“這一夜,我可是徹夜未眠啊!”

亦青聽釋安寺主話中藏話,便靜靜地看著釋安寺主。

“我來焉耆國已經三十多年了,蒙焉耆王和焉耆國的諸位貴人厚待,容我在員渠城中這座小小的若倫寺裏安身,傳播如來佛音。”釋安寺主對亦青說道:“這三十多年來,我心無旁顧,潛心修佛,對於這平靜的生活我莫不珍愛無比。我已經很久沒有象昨夜那樣徹夜而不能入眠了。”

說到這裏,釋安寺主抬頭盯著亦青又道:“就在昨夜,我突然蒙生了一種不祥之感,我無比珍視的這種平靜生活可能就將要結束了。”

亦青回道:“寺主,怎麼會有這樣一種錯覺?”

“錯覺?”釋安寺主搖了搖頭說道:“但願如女使者所言的這樣,僅僅是一種錯覺。”說完便從亦青身邊走過。

亦青低頭回味著釋安寺主的這一番話,努力試圖能夠感受到他的話中所指。

亦青剛剛用過早餐,就見輔國侯又來到了寺廟。

這次,輔國侯倒不是來關注亦青她們的,他經直來到烏壘王的房間,傳達焉耆王的命令,要烏壘王立即隨他前往王宮。

這太出人烏壘王的意料了,烏壘王自從被扣留在若倫寺後,焉耆王就再也沒有招他入宮相見,似乎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他不知道今天焉耆王何以又會想起他來?

看著烏壘王被迫起身,在兩名侍從的服侍下便衣,洗漱,然後被輔國侯帶來的侍從看上去像是攙扶,實則是架離寺廟時,亦青同情地暗暗歎了口氣。

靈宣手捧一碗藥湯,急步追到寺門,口中喊道:“陛下,陛下,藥好了,吃過藥再走!”

可是,烏壘王已同輔國侯一起乘車而去,道路上揚起車馬遠去後的塵土。

正如亦青已經隱隱感覺到的那樣,焉耆國所以將烏壘王強留在焉耆國內,是早有預謀。

其實,當烏壘王護送受傷的焉耆國使臣來到焉耆國時,焉耆國就已經決心將他扣留,為匈奴閼氏出訪西域留下伏筆。

這一切,烏壘王當然是無從知曉。

更為出乎烏壘王意料之外的是,自己被輔國侯帶入焉耆國王宮時,焉耆王表現出了過去他從來沒有感受到的,異乎尋常的熱情。

焉耆王熱烈地擁抱烏壘王後,便就將身邊的北匈奴呼衍閼氏介紹給了烏壘王。

看到眼前美麗的匈奴閼氏,烏壘王心中暗暗吃驚。他已然預感到,他和他的國家又將被卷入一場前程難卜的政治爭鬥之中,一百七十年前,輪台國亡國的陰影一下籠罩在烏壘王的心頭。他強壓住心中的不安,向呼衍閼氏行禮。

重病臥床,體質虛弱的烏壘王在向匈奴閼氏行禮完畢後,竟然麵色蒼白,冷汗滿麵。

呼衍閼氏禮貌地回禮後,抬頭望向烏壘王,見他如此模樣,大惑不解,茫然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輔國侯趕忙搶前,代為回答道:“烏壘王近來身體小恙,沒事!沒事!”

匈奴閼氏“噢”地鬆了口氣,對焉耆王說道:“那就趕緊請烏壘王坐下說話吧!”

焉耆王回道:“好的!”便讓侍女伺候著烏壘王坐下。

烏壘王坐下後,喝了口侍從捧上的奶酪漿,心中的不適稍稍好轉,麵色也微有紅潤。

焉耆王開口向呼衍閼氏介紹道:“烏壘國是我們焉耆國的近鄰,這些年,為了對抗漢朝,他們可是在錢物上給了我們不少的幫助。”

烏壘王聽到焉耆王的說話,就象吃了蒼蠅一般惡心:“我烏壘國何曾心甘情願在錢物上幫助你們焉耆國對抗漢朝?這些錢物不都是你們焉耆國強取豪奪,從我烏壘國強搶而去的嗎?”可是,此時此刻,這些話怎麼能夠說地出口?當焉耆王麵向他問了聲:“是吧?”烏壘王也隻能尷尬點頭,表示認可。

焉耆王繼續說道:“如今,西域的局麵實在是錯綜複雜。十年前,本以為殺了陳睦,又將耿恭逼回玉門關內,我們也就好安心地輔助匈奴了。誰知道,漢朝又來了個班超,這許多年,他隻身在西域經營,把西域攪和地七零八落,竟然先後讓鄯善國、於闐國、疏勒國重新臣服於漢。於闐國、疏勒國這幾年還多次出兵協助他攻打莎車國,真是讓人心急如焚。此時,閼氏出使西域,對穩定西域局麵,協調各國共同抗漢真是太重要了。”

聽完焉耆國王的這番表白,烏壘王方才明白,原來,匈奴閼氏此時出訪西域,是為了來拉攏西域諸國,協調西域反漢勢力共同對抗漢朝。

亦青自烏壘王走後,就呆坐房中,看著窗外。

靈宣見亦青愣愣出神,便輕聲問道:“嬸娘,你在想什麼?”

亦青抬頭看著靈宣,幽幽地說道:“靈宣,不知道現在他們三人正在哪裏?”

靈宣明白,亦青所指的三人,無疑是高永、鄭閏和阿彩。是啊,和他們失散已經數月之久了,每每一想到他們,就有心痛之感。

靈宣緊靠著亦青坐了下來。

亦青象是自語一般地說道:“轉眼又要入夏,我們離家已經一年多了,如今要尋找的人尚且蹤影全無,音訊不知。而同來的人卻又失散數月,生死不明!”說到這裏,亦青語調消沉。

靈宣聽完亦青的話,心中也是同樣難過。靈宣聽出亦青此番話語中充滿自責,她不知如何寬慰亦青,隻是將亦青的一隻手緊緊地握住。

這時,門外傳來聲音道:“女使者,老僧可以進來嗎?”

亦青一看是釋安寺主,便起身迎道:“寺主,請進!”

釋安寺主進屋,對亦青說道:“老僧有一事,百思而不解!知道冒昧,但還是想得到女使者指教。”

亦青回道:“指教不敢當,請寺主明示。”

釋安寺主問道:“兩位女使者均是漢朝人,又身負絕技,何以會聽命於烏壘國,而成為烏壘國的使者?”

亦青反問道:“這又有何不可?”

釋安寺主說道:“烏壘國是西域的一個小國,何以能差使漢朝這樣的大國臣民,這著實讓人費解?”

亦青回道:“寺主可曾聽說過漢人有這樣一句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這句話是中原的孟軻說的。老僧聽說過。”

釋安寺主竟然將這句話的出處給點了出來,這讓亦青多少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