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衍,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才是我一個人的(3 / 3)

他茫然地問:“什麼人?”

“一個小女孩兒。”侯小東不懷好意地笑,“厲擇良啊,我可是怎麼都沒想到啊,平時我們的係花都不能入你老人家的法眼,原來搞了半天你是對幼齒有興趣。”

他回去沒見有什麼人,於是進了屋子關門做飯看書。到了中午,他準備去超市買東西,穿上大衣打開門的時候卻跌進一個人來,是寫意。她好像一直靠坐在門前,幾乎睡著了,所以一開門便摔了個四腳朝天。

她仰躺在地上,倒著看到他以後,愣了愣,然後突然就癟著嘴哭了:“阿衍!”

她背著媽媽輾轉從B城來,從車站問到學校,從學校問到寢室,再從他室友那兒問到了這裏的地址。昨天在這裏蹲到天黑,幸好二樓的大嬸幫她找到旅館住了一夜,早上起來買了零食又開始在這裏蹲點。哪知他已經回來了。

寫意從地上爬起來,手伸到他的大衣裏麵去,環住他的腰,哇哇大哭。

十五六歲的人獨自趕了一千一百公裏就為了來看他,一個人千裏迢迢走到陌生的城市,除了他以外什麼人也不認識,眼看天黑卻還沒有著落,心裏肯定很害怕吧?可是她卻一直忍到看見想見的那個人的時候才哭出來。

“餓了沒有?”他問。

“不餓,零食都吃撐了。”

“你爸他們知道你來?”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支支吾吾地說東扯西。

“他們知道還是不知道?”他加重語氣又問了一次。

寫意最後還是老實交代:“他們……不知道。”

他聞言,立刻拉起她,就要送她回去。

“不要。”寫意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

她一抹眼淚,仰起倔強的臉蛋,又說:“他們吵架了,還要我叫任姨媽媽,我才不想回去!”

他停下來,回過身,默默地看了看她,才半年不見她就長高了不少,脫了些稚嫩。

他知道她是沈家的私生女,其實他一直比較敬佩沈誌宏,隻是沒想到事業如日中天的他,在感情上卻有一筆糊塗賬。他一邊和沈家那邊及時聯係,一邊照顧她。

白天他去上課還帶了個小小的拖油瓶,一進學校大門,他就下令:“我走前麵,你在後麵跟著我,但是不準跟我講話,知道嗎?”

她像小雞吃米一樣直點頭。

她明白要是她有丁點兒不聽話,第二天鐵定就會被送回家去。幸好當時他們管理係幾乎都是上大課,百來號人,同學都認不全。她一個人被他安排在大教室最不起眼的小角落裏,埋頭做著姓厲的家庭教師布置的作業。

隻有那位A城老鄉侯小東才知道這個秘密。

“小寫意啊,”侯小東說,“我們不做作業了,下午猴子哥哥逃課帶你去坐海盜船。”

寫意一聽,兩眼放光,“海盜船嗎?我以前……”她本來很興奮地說到了一半,便看見他掃過來的目光,又垂下頭去說:“我……還是喜歡做作業,阿衍也是為了我好,我不能給他添麻煩,隻有好好學習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來報答父母。”她非常有覺悟地將這些話倒背如流。

他聽見以後,滿意地收拾東西,領她回家。卻不想,寫意中午吃飯不小心將衣服濕了個透心涼。她換上他的衣服,長得不像話,他隻好帶著寫意臨時買點衣服,他又不太好意思去逛女裝店,就叫上侯小東一起。

侯小東說:“難得學習委員居然也會主動拉我曠課,你跟我說一聲,我逃課帶她來不就行了?我不會把她給拐去賣的,況且這個小鬼,精著呢。”

這時,寫意換好外套出來給他們看,“怎麼樣?”她問。

他摸了摸麵料,“料子不太舒服,估計不暖和,換一件。”

她聽話地進去換。

路上有女孩拿著串兒冰糖葫蘆,寫意瞧得很眼饞,侯小東倒會察言觀色,立刻說:“小寫意,要吃什麼的,猴子哥哥給你買。”

寫意卻不敢立刻答應,隻是怯生生地看了厲擇良一眼,“吃串草莓的好不好?”

他說:“你吃了又要叫牙疼。”明顯是不同意。

“哦。”

這段對話及時終止。

侯小東站在兩人中間,看看寫意,再看了看厲擇良。

“嘖嘖嘖,厲擇良,不僅是今天,我老早就想說你了。”侯小東搖頭,“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就像一隻生養兒女的老母雞,對下一代保護過度啦。”

後來過了幾天,好不容易等寫意鬆了口,沈誌宏急忙跑來接她回去。上車的時候,她伸了個小腦袋出來,信誓旦旦地說:“阿衍,我明年一定要考到這裏來。”

結果,第一年落榜。

她年紀本來就比其他人小,以前不是笨,而是根本沒用心學,幸好補習了一年以後,居然真讓她考上了。等她好不容易熬到C城來念書,他已經大四了,正在著手準備去德國。她哭喪著臉說:“阿衍,我好累啊。”追他追得好累。

那個時候,她已經長得很高挑了,不再是虎頭虎腦的男孩模樣。看見侯小東也不會規規矩矩地喊哥哥了,都是“猴子、猴子”地亂叫。

“這誰啊,不是厲擇良的拖油瓶嗎?怎麼長成大姑娘了?哥哥我可還記得當年被人硬拉著陪你去買內衣哦。”侯小東戲耍她。

“呸,這種事還好意思嚷嚷,小孩兒的便宜你也占,要是我告訴你女朋友,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寫意說。

她骨子裏就不是吃素的,誰也不怕。可是她每每遇到什麼路見不平的事情,正要發作,他隻要微微掃她一眼,她就聽話地閉嘴噤聲。

“簡直就是耗子見了貓。”侯小東曾經這樣形容,“不該啊,你這人平時待人挺親和,怎麼和寫意在一起就跟冷麵閻王似的?好像……”他想了想,“好像一個必須黑著臉的古板老爹。不知道做老爹的你要是某天嫁女兒,會不會將女婿嫉妒得要死。”

這樣的大學生活是寫意夢寐以求的,因為,她又可以做他的跟班了。那套兩居室的房子,早因為兩年前她離家出走跑到這裏的那一次,就被收拾成兩間臥室。可是,如今他卻不許她繼續行使以前屋主的權利。她住在學校的集體宿舍裏麵,每次沒到天黑就被厲擇良攆回學校去。可是,那不是她的初衷,所以她每次都和他找借口拖延時間。

“七點半了。”他看了下表,這是下逐客令之前的開場白。

“我的題還沒有做完,做完就回去。”她拖拖拉拉地說。

“回寢室做。”

“可是我有不懂的地方要問你。”她繼續和他拉鋸。

“我又不是學法律的,你問我做什麼?”

“呃……”

這個借口確實過時了。

有那麼一次,她確實困得要死,卻不想回宿舍。

“該回去了。”他走過來說完,卻發現原本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寫意已經睡著了,也不知她是真睡還是假睡,他輕輕地叫了一聲:“寫意?”

她紋絲不動。

他隻好妥協。

於是狡猾的寫意意外地找到了對付他的絕招:一到下逐客令的時間她就閉上眼睛裝睡。這是寫意第一次戰略性地勝利,並且屢試不爽。後來他也由著她,將原先她那間屋子收拾出來給她住,但是約法三章,隻能周末住在這裏,平時必須按時回宿舍。

他平時有些低調,很多人隻猜到他家比較寬裕,卻不知是那麼驚人。大四了,他和同學一起準備畢業設計和論文,少了些獨來獨往,和分在同組的同學一起做功課。那時候,畢業班很多人都在外麵有了小窩,卻數他的地方最舒適最寬敞,於是同學都聚在他那兒。

獨立生活了將近四年後,厲擇良雖說不苟言笑,但是性格開朗了許多,特別擅長講冷笑話,時常笑得侯小東捂著肚子倒在地上,全場卻隻有他這個說笑話的,一本正經地不笑。寫意經常坐在一大群學長旁邊,側著頭觀察他和別的男生說話。男生們窩在屋子裏研究課題、討論論文,每次要買什麼東西,都是大家猜拳來解決。

那天,外麵寒風蕭蕭,幾個男生一時興起要喝熱奶茶,輪到侯小東去買。

侯小東不情願地走到客廳,看見窩在沙發上很閑的寫意,說道:“小寫意,我們渴了。”

“水管裏有自來水。”她正看小說起勁兒,頭也不回地答道。

“我們都想喝熱奶茶。”

“下樓出小區大門左轉,前行兩百米不到就有家熱飲店。”她說。

“你好有空間感。”侯小東感歎。

“那是。”她挑眉說。

“可是你的阿衍哥哥也很想喝。”

“呃?”寫意立刻抬頭。

“你自己猜拳輸了就自己去買,這麼冷的天,別又扯上她。”他對侯小東說。

“老厲……”侯小東走回去,將椅子轉過來對著厲擇良,語重心長地說,“你的舐犢之情也太嚴重了吧,這樣子很不利於孩子身心的發展。”

“我去買。”寫意卻沒猶豫,穿上羽絨服就開門出去。

過了兩分鍾就聽到敲門聲,侯小東一邊開門一邊感歎:“瞧這父女之情的力量,腿腳趕得上飛人了。”

打開門,卻是一個遲到的男生。

男生解圍巾急急忙忙地走進來,大聲說:“唉,來遲了。剛才坐公交車差點遇見撞車。我們後麵一輛別克飛快地擦上來,突然衝到人行道上去,撞到了路燈。司機好像喝醉了,連安全套也沒係,碰了一臉血。”

幾個人都沒覺得有什麼異樣,點點頭安靜地繼續做事。

獨獨是厲擇良聽了過後翻過一頁書,雲淡風輕地說:“原來你開車還要係安全套,沒想到。”

侯小東笑噴了,大夥兒也同時一起哈哈大笑。哪知,笑完後侯小東一轉身,卻見寫意正好站在那裏,正聽見這幾句話。大家有些尷尬。雖說男生之間這樣帶顏色地相互調侃是常有的事,卻從沒在這種小女生麵前顯露過。侯小東捅了捅厲擇良,小聲說:“老厲,你慘了,說葷段子被你的拖油瓶聽見了,光輝形象哢嚓一下全毀了。”

寫意麵色如常地走了進來,將熱氣騰騰的奶茶放在桌子上,“阿衍,你要喝的。”然後又出去看書。

“還有我們的呢?”侯小東眼巴巴地問,“你隻買了一杯?”

“自己買去。”寫意得意揚揚地瞧了侯小東一眼。

之後,她傻傻地問:“為什麼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脾氣和跟他們一起不一樣?”

這樣一個探索內心根源的問題,別指望他能回答。

就連寒假,寫意也去A城纏了他好些日子,但在沈誌宏的強調下,寫意沒有住到他家去,而是睡在酒店裏。

厲擇良無事的時候就愛在屋子裏寫小楷,她也跟著臨摹他的字。他倒沒有管她,由著她去,曉得她不出三天,多半就會換新興趣。

果然才過了兩天,寫意就說:“不寫了,學得我想把毛筆給折成兩截。”

他挑挑眉,繼續寫他的,也不管她。

她不敢吵鬧,隻好趴在旁邊看。後來趁他出書房去沒注意,她隨手拿了支筆在裁好的雪白熟宣上,歪歪斜斜地寫:阿衍啊,阿衍。

翻到第二頁又寫了幾個字:我們出去逛街好不好?

第三頁:不寫了好不好?

第四頁:我好無聊。

見他接了電話進來,她迅速地抽了一遝白紙上來,將那幾個惡作劇的字給壓在最底下。

夏天是寫意最愛買衣服的季節,她一個月的生活費,隻得幾百塊,蘇媽媽雖然溫和,卻在金錢上很固執,絕對不許她隨便用沈誌宏的錢。如今一到外地就成了脫韁野馬,每每不到十來天,全月的生活費就揮霍光了。所幸,她一直傍著個大款,窮得隻剩下錢的大款。

“阿衍,買這個。”

“阿衍,我要買那個。”

“阿衍,我們今天去吃大餐好不好?”

當然,同來混吃混喝的還有侯小東。

這樣的生活讓他的開支直線飆升。

其實他平時一個人的時候挺節儉的,除了必需品,從不亂花錢,她的到來幾乎將他三年內存下來的獎學金一掃而空。

可僅僅是愛花錢還不夠,她還愛顯擺。

寫意班裏有個男生家裏小富,在班上很拽,每回來上學都開著一輛日本跑車,很拉風的樣子,很多女生像采蜂蜜的蜜蜂似的繞著他轉悠。寫意對這位花花少爺正眼也不瞧一下,倒讓他覺得有傷自尊。對方一周換一個女友,這樣的行為讓將自己視作女性保護神的寫意很氣憤,哪裏還會對他有好感?

“蘇寫意,上來我載你兜風。”那天,寫意、侯小東恰好走在路上,男生突然刹車停在他們麵前,有些輕蔑地看著侯小東,對著寫意說了這麼一句話。

“切!”寫意瞥了他一眼,“這種破車,我才不稀罕。”

“破車?這車四十多萬一台,你旁邊這位姓厲的同學不吃不喝掙幾年的話,也不知道買不買得起。”這花花大少聽說過寫意和管理係一個姓厲的男生的事情,他便誤會侯小東就是傳說中的厲擇良,於是故意挑釁道。

侯小東代人受過,樂嗬嗬一笑。

哪知,寫意卻說:“我們阿衍家才沒有你這種奇形怪狀的破車,人家坐車都隻坐一個天使裏麵有一個字母B的那種,不知道你不吃不喝掙一輩子買不買得起。”她不認識什麼車,就隻能這樣亂七八糟地形容一下,再將那句話回敬過去。

隨即還高傲地扭過頭說:“猴子,我們走!”

那男生留在原地,“腦子有毛病吧,什麼一個天使裏麵有個B,自己裝的自行車還……”他說到這裏頓住,“一個天使裏有個B,賓利?”

侯小東笑得東倒西歪地將這番情景描述給厲擇良聽。

“什麼破玩意兒,送我都不要的。這種壞人,到處糟蹋姑娘就算了,還敢跟阿衍比。要是比學習和樣貌,他給我們阿衍提鞋都不配,可他偏偏還要覺得他很有錢,我們阿衍一根手指頭就能……”

厲擇良無趣地橫掃了她一眼,禁止她再說下去。

“丟人。”他黑著臉說。

“是啊,他這樣真丟人。”

“我說的是你。”繼續黑臉。

真不知道沈誌宏半生英明,怎麼生了個這種女兒。

二十歲的寫意和現在的模樣已經差不多,個子高挑,臉蛋卻有些嬰兒肥。純黑的直發留得長長的,總是紮成簡單的馬尾,一副利索的樣子。她怕熱,喜歡穿極短的牛仔褲,將一雙長腿露出來。不說別人,就連見識過她小時候醜態的侯小東一見她的腿,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他隻要發現,就會冷冷地對侯小東說:“你往哪兒瞄?”

“你家閨女兒不錯啊,要熟了。”

暑假到了,他八月就去德國,卻還要在學校處理些事情,就先送寫意回家去。

“我不想走。”其實是怕這一走,他就去德國了。

“學校放假了,你留在這裏還不是閑逛。”他說。

回B城時,侯小東同來送寫意,她坐不慣飛機,隻好替她買火車票。

“我要是不在旁邊,他會不會被別人搶走?”趁著厲擇良去買東西,她問了侯小東一個非常實際的問題。

“小寫意,你放心啦,你死皮賴臉地追了他這麼多年都沒到手,其他女的更不可能功力比你還深厚。”

“我哪有死皮賴臉?我們是兩情相悅,好不好?”

“你這話,敷衍敷衍我或者騙騙你自己還行,你敢在你的阿衍哥哥麵前說說?”侯小東故意翻白眼。

“可是……”她詞窮了。

“你見過有你們這樣‘兩情相悅’的?”

“也許有啊。”

“你信不信他一直當你是小屁孩兒?”

侯小東當場打擊她。

“這樣好了,我舉個例子,你們有沒有……”他本想問得大膽一點,但是怕嚇著小姑娘,於是改了口,“有沒有接吻?”

“沒有。”

“你們有沒有牽過手?”

“沒有。”

“他有沒有說過喜歡你?”

“沒有。”

“有沒有送過花和禮物給你,或者講過甜言蜜語?”

“沒有。”

“那你倆一天到晚在一起都幹什麼了?”

寫意想了想,得出一個慘淡的結論:“學習。”

這時厲擇良拿著飲料回來,問:“什麼學習?”

侯小東連忙拍了拍寫意的肩膀,嗬嗬一笑,“我在教你家小朋友從小要立大誌做大事,還要好好學習。”

兩人送寫意上了車,從月台出來,他問:“你跟她說什麼了?”

侯小東嘿嘿笑著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他一個人回到住處,突然覺得屋子異常安靜,看了會兒德語教程,總覺得有些累,便倒在床上睡著了,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候,門突然被鑰匙打開了。

他睡眼惺忪地翻過身,卻不想一個人三五步跑進來,扔下行李就趴在他身上,讓他著實吃了一驚。

“阿衍……”兩個字剛一出口,寫意就眼睛紅紅地落下淚來,後來越哭越無法收拾,就隻聽見嚶嚶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撐起身體,睡意去了大半,坐起來,“你怎麼折回來了?”

“阿衍,你不要我了。”她哭得泣不成聲地說。

他哭笑不得,“怎麼突然就……”

“猴子說你不會喜歡我,可是阿衍,我喜歡你,所以你不能不要我。阿衍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無論你當我是小屁孩兒,還是當我是拖油瓶,都隻能是我一個人的。你去德國之前是我的,去了德國還是我的。阿衍這輩子隻能為我夾丸子,隻能給我講題,隻能替我去買衣服,隻能帶我去看牙,隻能給我做飯,隻能對我說甜言蜜語,隻能牽我的手,隻能吻我,隻能和我兩情相悅,隻能說喜歡我,永遠永遠永遠都是我的。”

她帶著一種孩子氣的哭腔,把一大段語無倫次的告白用撒嬌的方式說完。他聽了以後沒有回答她,卻隱約覺得心裏潮乎乎的。

久久之後,他才說:“你還小。”

她已經哭累了,睡在他的懷裏,什麼也沒有聽到,他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額角:“寫意,等我回來吧。”

不過,還來不及等他回來,她就到了德國。

她在海德堡見到他,說:“阿衍,這個世界上,原來隻有你才是我一個人的。”雖然她麵帶笑容,可是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角卻帶著淚花。

如今過了多少年,他們又重新躺在這張床上。

屋外淅淅瀝瀝地下著細雨,打在窗戶的玻璃上。

厲擇良深夜無眠,看著旁邊的睡臉。她臉上的嬰兒肥已經褪去,可是睡覺時喜歡微微張著嘴的習慣卻一點兒沒變。

“寫意。”他叫她,“寫意。”

“嗯?”她漸漸醒了。

“寫意,我疼。”他說。

寫意連忙坐起來,焦急地說:“怎麼辦?腿哪裏疼?我幫你揉揉。”

“不是腿。”他說。

“那是哪裏?”她有些急。

“這裏。”他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這裏疼。”

寫意皺起眉毛,“你居然捉弄我。”

“真的。”他微微一笑,“真的很疼。”話音一落,就將她拉到胸前。

他看了看她的額頭,喃喃自語地說:“那一次親的這裏,這次我就從這裏開始。”隨即,就落下綿密纏綿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