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情局(2 / 3)

“你放了她,我跟你走,絕不反抗!”依塵開始跟杜鷹講條件了。

“很好,我們終於想到一塊了,就等你這句話!”隨即杜鷹身後出現了很多人,團團把依塵圍住。這時,杜鷹才鬆開了月忻,把依塵帶走。

月忻想要追上去,卻發現他們上了一輛疾馳而來的麵包車。就這樣,依塵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她。此刻她心急如焚,自責自己沒用,害了他。麵對這座陌生的城市,她渾然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她還依稀記得怎麼走回音琪的別墅裏,因為她那棟別墅就在郊外,鶴立雞群,十分顯眼。這座別墅和住在裏麵的主人一樣孤單。

月忻徒步走了回來,站在這棟陰森森的別墅門口。她強迫自己鼓足了勇氣去敲打那扇鐵門。門緩緩地開了,隻見音琪披頭散發地站在她麵前。

“月忻,你來幹嘛?”音琪還記得曾經讓她嫉妒得咬牙切齒的名字。

“我……我有事要求你幫忙!”月忻被音琪冷漠如冰的語氣嚇到了,於是換了一種懺悔的語氣,“對不起,也許我早該跟你說對不起了!希望你原諒我!”

“月忻,我怎麼會不原諒你呢!”音琪嘴角往上一翹,露出一種狡黠的微笑,接著便故作親切地拉起了她的手,把她帶到自己的房間。

月忻感到無比惶恐,直直地兩腿並立在那裏,兩隻小手握得緊緊的,一點也不敢放鬆。音琪則用銳利的眼睛圍著她上下打量,她的目光似乎要把月忻徹底穿透。音琪怎麼會看不出來,她很緊張。

月忻再也按捺不住了,想要開口說話。音琪卻示意她先不要說話,而是從衣櫃裏挑了一套淡藍色的連衣裙給她換上,再緩緩地讓她穿上白色絲襪和那雙紅彤彤的高跟鞋。月忻不知道音琪究竟要對自己做什麼,好像現在她根本無法為自己作主。

“月忻,你真的和我以前的一個妹妹好像啊!”音琪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有點癡癡地看著鏡子中的她。

“你是指於月忻麼?”月忻好似可以準確無誤地猜出音琪的心事。

“是啊!你不像月辰,倒更似於月忻!”音琪從梳妝台上拾起一把陶製的梳子給理了理這一頭黑裏透紅的長發。

“音琪,我真的有事要跟你說!”月忻已經不顧一切了,“葉依塵被杜鷹抓走了,求你想辦法救他!”

“哦!”音琪歎了一口氣,沒有馬上回她的話,隻是遲疑地問,“你怎麼就能確定我可以救得了他呢?你對我了解多少!”

“我……我……”月忻開始變得結結巴巴了,“我對你不是太了解!”

“當然,應該的。你能了解到我和杜鷹非同一般的關係已經很不錯了!”音琪走到她正前麵,凝視著她的眼睛,“可我卻很了解你!我剛剛用很昂貴的代價向天獨要了關於你的情報!”

月忻被音琪的話嚇得手震顫了一下,緊接著她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顫抖。她的眼裏全是恐懼,很深的恐怖感。她的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裏看。

“月忻,你的存在根本就是一個謊言!”音琪用手背撩開了擋在她眼前的劉海,“你一直在撒謊,一定很揪心很痛苦吧!可你的眼神,表情,聲音,手腳一直在出賣你,現在你願意說一句真話給我聽麼?”

“我懇求你救救依塵吧!”月忻儼然很難受。

“要我救葉依塵,你就要付出代價!”音琪很清楚自己已經徹底攻破了她的防線,可依然一點勝利感都沒有。

“隻要你肯救他,就是殺了我,我也願意!”月忻閉上了眼睛,整個臉形成了臨死前的表情。

“很好!不過你不能死在我手裏!”音琪從櫃子裏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捧起了她的手,把匕首塞入她汗漬漬的手心裏,然後把唇貼在她的耳畔,“你去殺了星痕,我就把依塵救出來,還可以讓你見他最後一麵!”

“這……這怎麼可以!”月忻沒有想到音琪會開出這種條件,“我做不到!況且你和星痕有何恩怨,為什麼要他死呢?”

“這與你無關!葉依塵和楚星痕隻能活一個,你自己好好掂量吧!”音琪的口氣根本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月忻手心捏緊了這柄寒光四射的匕首,不爭氣的淚水如雪花一般滴在木地板上,那水聲清脆入耳。音琪見她猶豫不決,便催促她:“月忻,你又不是沒殺過人!我好歹花了功夫把你打扮得和星痕曾經深愛的於月忻那麼像,你一定很容易就會得手的。快去吧!”

月忻聽到這裏,感到胸口痛得如同被雷電擊中一般膨脹欲裂。她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踏著這雙高跟鞋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這棟別墅。音琪走到門口,看著她木然地離開,冷笑了一聲:“月忻,我真想看看你會落個怎樣的下場!”

但音琪一想到依塵此刻身處險境,便又不由得繃緊了心。她又回到了梳妝台上,給自己化了精致的妝,精心編織好頭發,又換了一身性感誘人的紫色露背連衣裙。當她觸到脖子上這一道細細長長的傷口的時候,內心還是不由得一震。她輕輕地把這道傷口捋了一遍,然後選擇了一條淡綠色的絲巾遮掩住。那淡紅的血絲就像雕刻在絲巾上淺淺的浮紋。

她就是忘不了男人給她帶來的傷害,尤其是她深愛的男人。越是受傷,她就越癡迷。她似乎更喜歡被傷害的感覺,越是更深層次的傷害,她就會在心底記得越深。她知道這輩子既然無法再開心,那就隻剩下遍體鱗傷了。受傷才是她最舒適的生活方式,至少不必再為情緒所擾。為了葉依塵,她情願傷得更徹底,更慘絕。

這時候的她,仍然冷豔如霜。她的氣質遠遠超過了庸脂俗粉……她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卻又羞於承認。她開始感慨自己生得那麼美,卻又美得如此淒涼。

她不願再作無謂的感歎了,很快的,她就來到了杜鷹的秘密住所。這是一個很隱蔽的地方,光線暗淡,空氣很潮濕,這是一個沒有人會在意的地方。往往越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越是吸引人。

她在這裏等了杜鷹很久,他才緩緩來到。杜鷹一身黑色皮衣,臉上還易了容,讓人永遠不知道他的真麵目是什麼,也許連他也忘記了。即便音琪如此誘人地站在他跟前,他也有十足的定力不為其所動。

“音琪小姐,你來這裏所為何事?”杜鷹知道她絕不會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不會特意把自己打扮得如此美麗。

“你是不是抓了葉依塵?他現在在哪裏?”音琪的口氣裏滿是憂心,一張化了妝的臉全是一副擔心的樣子,和那亮麗的粉妝一點都不相稱,似乎完全忘卻了幾個小時葉依塵的以死威逼。

“有人要買他的命。他現在已經隻剩半條命了,你要再晚來一步,他就沒命了!”杜鷹明顯有些遺憾,“可惜了他出色的能力,卻不能為我所用。真是遺憾!”

“你放了他!”音琪一聽到依塵深陷危機,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了,“我要他活著!”

“音琪小姐,聽說你已經……”杜鷹本想繼續把話說下去,但一考慮到音琪現在的處境,便不好再開口,“你打算用什麼來換他的命?”

音琪似乎早已一切都準備好了似的,把衣領的紐扣一個個往下打開,整條裙子很快就落到腳底,赤裸裸的胴體呈現在杜鷹麵前,用一種認命又略帶一點無奈的口氣說:“我已經沒有錢可以給你,隻剩下這個可以換他的命了!”

杜鷹一個箭步地走到她跟前,把外套脫下來,圈在她身上:“你不可以這樣做!”

“怎麼了!”音琪試圖把臉貼近他,可杜鷹卻尷尬地往後一躲,“你不敢要我嗎?”

“你就為了那個葉依塵,這樣糟蹋你自己!”杜鷹滿是不解,整張臉漲得通紅。

“我願意和他同生共死,他死了,我也去死!我們的命就一起握在你手裏了!”她語音裏有種不可抗拒的尊嚴,任何人也動搖不了她的決定。

“好!”杜鷹扭過頭去,用拳頭狠狠地敲在那張即將倒塌的桌子上,一種羞憤寫在他臉上,“你也不必那麼麻煩了,我答應你放了他就是了!”

音琪優雅地穿好衣服,跟著杜鷹來到了囚禁依塵的地下室。這個地下室密不透風,黑壓壓一片,沒有燈。依塵兩手被鐐銬鎖著,整個人就像被綁在十字架上受刑的耶穌基督一般,垂著頭,意識全無。音琪走到他麵前,指間還能觸到他身上的一道道傷痕,如同幹裂的土地。她喚醒了他,杜鷹的手下解開了他。她就這麼和他肩並肩地走出了這座地牢。他不停地咳血,她扶著他艱難地行走。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杜鷹目送著他們兩人這麼靜靜地離開,不斷地慨歎……

白晝很快陷入了黑壓壓的深夜,月忻手心裏還攥著那把短短的匕首,遊魂似的來到了豐義小區,側耳聽到了一棟樓頂上的聲音。那個聲音並不是坐落在耳朵裏,而是打在心弦上。那是一段帶有一定深度憂傷的旋律。她就被這旋律牽引著上樓了。樓頂上,她又邂逅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她悄悄地把匕首藏在袖口裏,夾得緊緊的,可是皮膚還是被那冰涼的刀鋒觸及,那是一種血淋淋的痛覺。

對,那個彈鋼琴的人是星痕。他感覺得到她在靠近,他完全不打算為她設防,但還是冷靜轉過身,和她四目交接。在那一刹那,月忻尷尬地把頭別過去,不想讓他看到她陰暗的心理。在星痕眼裏,他又看到曾經的那個於月忻,那個就要離開他的於月忻。一樣的裝扮,一樣的表情,現在的月忻的穿著打扮時尚,和在荒山裏的她截然不同。雖然他的腦海裏有著無數的疑惑,但麵對著現在的月忻,那些疑慮瞬間就消散了。

“月忻,你怎麼一個人來了,依塵呢?”星痕起身來到她跟前,話裏的溫柔仿佛是最強悍的武器在擊潰她的防線,“你們還好吧,沒出什麼事嗎?”

“我們都很好!”月忻感到有一種酸澀的液體填滿了自己的淚囊,她無力地哀求著這些淚水不可以在他眼前出現,為了免除尷尬,她又試圖轉移話題,“音琪呢?她怎麼樣了!”

“她……她很好啊!”這次輪到星痕撒謊了,他心裏現在更牽掛音琪了。

突然間,月忻不由分說地撲入了他懷裏,讓那就要擠破淚囊的淚水噴湧而出:“依塵不要我了,他要我來這裏找你,在這座城裏,我不知道該去找誰……所以我隻能來到這裏找你了!”

“我知道……我明白了!”星痕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安撫她,“我可以照顧你!”

此刻,她微微地抬起了手,露出了刀尖,她知道現在正是殺死他最佳的時機。可是淚眼模糊,情緒激動的她已經無法讓自己恢複理智了。她內心掙紮得很厲害,在他的肩頭靠了很久。她恨自己的手,總在不由自主地暴露自己真實意圖。她的思想正在激烈地打仗,整個身體如同跌入了烈焰之中。

星痕隻是感到她的身體一派火熱,不禁用手背搭在她的額頭:“月忻,你的額頭怎麼有點發燙?是不是剛來城市,不適應不舒服?”

他的關切就像一場密集的暴風雨,澆滅了她思想裏所有的戰火。她壓著下巴,讓劉海盡量遮住眼睛,把那藏有匕首的手緊緊地貼在脊背上,然後點了點頭,生怕那顫顫巍巍的話語徹底暴露了自己。

“你暫時先住我這裏,再做打算吧!”他小心翼翼地攬著她的腰,把她送進了月辰和音琪一起住過的客房裏。這個狹窄的客房裏窗戶緊閉,還留著音琪和月辰的味道。他為她打開了這扇封閉已久的窗戶,送進溫和的空氣。

她坐在床沿上,想說點什麼。可是星痕就是不肯給她開口的機會,隻見他為她倒了杯溫度適中的開水,遞給了她幾顆清熱顆粒。她毫不猶豫地吞下了藥丸,不再言語了。她感覺渾身上下,每一顆細胞都在出賣她。她需要讓自己先安定下來,才能從長計議。

“夜深了,你先休息吧!”星痕讓她躺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在他眼裏,隻有她的焦慮和倦怠,和當年的於月忻如出一轍。接著,他就合上門出去了。月忻很感謝這扇門徹底掩飾了她的惶恐和不安,同時她又開始自責,自責自己沒用,自責剛才錯過了那麼好的機會。她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擱了,她必須狠下心,盡快了斷……

夜如此深沉,仿佛不會再醒來。郊外這棟別墅裏,隻剩下音琪屋子裏的燈亮著。她正仔細地為昏迷中的依塵處理傷口。床頭的櫃台上排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瓶,和一團團紗布。看著那麼多道傷口,她就一直想哭。不論何時何地,隻要看到他,她就會徹底喪失理智。

“月忻……月忻……”她突然聽到他在喊著這個名字。那語調如此沉痛,她分辨他是在喊於月忻還是那個月忻,但一種翻騰著胃液的火還是不停地往喉頭上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依塵掙紮地清醒過來,發現音琪滿眼淚花地看著自己。他不顧自己的傷,一下就滾落在地上。

“你要去哪裏?你傷得很重!”音琪拉著他,試圖阻止他動。

“我要去找月忻。她一個人,我不放心!”依塵好像根本什麼都不記得了。音琪的感受,他不曾在意過。

“葉依塵,你醒醒吧!”音琪整個人環住他的身體,引得他身體的疼痛不停地加劇,“於月忻和於月辰都死了,她們都死了!那個月忻,她什麼都不是!”

音琪的話,言簡意賅,清澈明了,字字句句都如同刀刃,精準無誤地貫穿了他的心房。

“不……不是這樣的!”月忻和月辰已經是他心頭上兩道最深的傷,一觸就痛。他無力再掙紮,手腳仿佛都折斷了一般。

“依塵,現在隻剩下你,我還有星痕三個人了!你還不明白麼?”音琪不肯鬆手,她寧願他疼痛,因為她也傷著痛著。慶幸的是,經過了如此多的誤會和劫難,他們兩人還可以這樣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