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郝濟這一推,人未衝倒,馬卻吃了大虧,斜竄出去一二丈,一聲怒嘶,二次朝前猛竄,跑得更急,隱聞馬上人厲聲大喝:“無知小狗,也敢欺人!”跟著便見壯漢人已坐正,回身把手一揚,跟著便有兩道三寸來長的寒光映日飛來。郝濟見壯漢如此凶惡,自己並未和他作對,不過恐將茶攤撞翻,要他讓開,素不相識,竟用暗器傷人。心中大怒,一麵身子微偏,乘勢將那寒光接住,乃是二枚前帶刺鉤的鋼鏢,越發氣往上衝,大喝:“是好的,你不要逃!”待要飛步追去。壯漢馬行如飛,一路翻蹄亮掌,日光之下宛如一條人箭,後麵帶起一條灰龍,朝前急馳,業已逃遠,連想用原鏢還敬都趕不上。
郝濟方想這廝的馬真個快得出奇,我還第一次見到。忽聽身後笑說:“這位老弟貴姓?無恥鼠輩,追他作什?請到前麵樹下一談如何?”郝濟先見茶攤的老頭正將孫子喊住不令開口,望著自己滿麵愁容,知道這類本份老人膽小怕事,好在錢已付過,略微招呼便隨少年同行。少婦業已回到樹下,見了郝濟,起立相迎,雙方禮見。郝濟問知少年叫許天星,少婦是他妻子莊淑玉。自己也報了名字,先不肯說金標之子和此行用意,後來愈談愈投機,看出對方人頗方正,對他十分關切,這才說起要往西門外善法寺投師之事。
許氏夫婦先似有話不肯明言,及知問出所尋師父姓張,住在善法寺後園之內,本不相識,日前無心路過蒙其垂青,令在三日之後前往相見等語,立時喜動顏色。夫妻二人互相對看了一眼,天星笑道:“這大好了!實不相瞞,方才那賊的來曆,並非不肯明言,隻為老弟年輕,不知外麵的事,不曉得他來曆倒好,所以我不肯說。我知老弟是塊快要琢好的美玉,特意請來一談。你可知道方才那一掌闖了禍麼?此賊姓白名強,外號雙刀小白龍,匹馬雙刀縱橫黃河上下遊南北兩岸,近年凶威愈盛,便仗此馬成名。馬本異種,性情猛烈,又經主人訓練,愈發凶惡,差一點的人決經不起它一衝,被他踢上一腳更難活命,又當跑得正急之時,你這一掌竟將它推出老遠,不是內家真力到了火候決辦不到,可是馬並不曾重傷,實在奇怪。”
方才聽說你往投師,所尋那位老前輩我也知道一二,今日曾往拜望,可惜人已他出,沒有見到,隻恐此時不會回來呢。他以前幫過廟中老和尚的大忙,新近才住在他廟裏。那是廟後一片園地,共隻兩間小房,他平日住在裏間。有許多話你我未見他老人家的麵我不便說,你隻當他姓張,將來自會對你明言。他老人家以前並無徒弟,照你所說情形,拜師定能如願,但他行蹤神秘,不願人知,在家還好,如未回廟,休說見人,連話也間不出一句。
“到了那裏,無論遇見什麼和尚,隻將左手三指一伸往前額一點,不必多說,便由西偏殿甬道繞往後麵那兩間小房以內,自將草席鋪好,放下隨身衣物,旁邊蘆棚下爐灶俱全,屋裏米麵食物全都齊備,隻管去用,無人管你,譬如當你自己家中一樣。和尚們決不至於過間,也無什人驚動。菜園便他所種,你如閑得難受,隨便尋點事做均可。日裏如其練武,卻不要被人看見。有事也由後園籬笆小門出入,不必去往前殿,他們必當你自己人看待無疑。”
“我們本想陪你同去,一則有事在身,若非遇見老弟,業已上路,方才又和狗賊鬧了一點過節,必定看出我夫妻的行蹤,所行同一方向,前途難免有事發生,日裏有人,不便快走,暫時隻好分別,我們不算外人,將來總有相逢之日。老弟年紀輕輕便有這好底子,又得名師指教,成就必大。日來老前輩回廟,請代問候,我兩人要告辭了。”
郝濟衣服已幹,早就取來包好,見二人要走,好生不舍,還想探詢雙刀小白龍的來曆本領,住在何處。天星笑道:“說來話長。令師見麵多半要對你說,隻要蒙他老人家收容,必可無害。就照老弟此時本領,也非敵他不過,隻是這廝雖是獨腳強盜,黨羽眾多,人更凶險,他把那馬愛如性命。方才一掌實是不輕,馬雖不曾重傷,吃虧總不在小。我料這廝恨你入骨,你又將他二隻鋼鏢接去,他見我們人多,不能取回,又是一件使他恨毒的事。你尋的那位老前輩已有多年未出世,決不肯露真實姓名。將來狹路相逢,定難免於動手,你老弟便是從師之後,也須小心一點。此人左額眉毛上橫著一道刀疤,一望而知。行再相見,我們也許三二月後去往廟中拜望,隻將我所說的話記好,省得這樣熱天無處棲身便了。”說完,三人重又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