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堅持要把胡子帶回家,最後醫生說:“那你們辦出院手續吧,並寫一份保證和證明。”我按照醫生的要求,寫下一份免責證明。看到胡子還在一張紙上寫了四條控訴,他的樣子就像是受過大刑的特工。
後來我發現醫院給帶回的藥是治療肺炎和腦炎的。記得臨走時醫生說還有一針,我堅定地說不打了,當時還以為是鎮靜劑。看了醫院的用藥,我多少有些感動,他們綁了胡子,但沒有麻醉他,甚至連鎮靜劑都沒用,這樣可以避免大腦的再次受損。
現在我隻擔心帶胡子走出那扇大門前再生變故,我咬著牙以謹慎、懷疑甚至粗暴的態度應對院方,可那裏的醫護人員態度出奇地好,我心中夾雜了不少自責。
當門打開,我們邁出的刹那,我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好像這麼長時間都未曾呼吸過。無論怎樣,我知道,胡子在我身邊,他被我帶離了這裏,這樣無論如何我都不再害怕了。
我們把胡子放進遙遙爸的車裏,向郊區行進。後來胡子說,那時他覺得自己隨時會休克,餓得已快發瘋,而實際情形是,他一直忍受著,一路上還跟我們聊著天。
胡子歸來
黃昏時分,我們到了郊區農家院。胡子不停地走動,最後弓起身體,趴在床上淒慘地大哭了起來。
每到下午5點,在醫院被綁的那個時間,胡子都會大哭,無論在車上還是在馬路上。整整半個月,胡子都沒在床上睡過覺,越困越要走,困得站不住,也要站在那兒打盹,醒過來再走。每天淩晨2點左右他都說自己心髒難受,非要上急救中心。到了急救中心,躺到心電圖的床上,胡子就呼呼大睡。等做完心電圖,他自己不好意思地說:“都是妄想症害的,過去了就好了。”每次聽他這樣說,我都會落淚。
我曾先後在半夜、下午等各種時間帶胡子打車到宣武醫院,留在睡滿病人的大廳裏等待一夜,等第二天檢查完又被醫生趕回來,說已是恢複期,回家養吧。有的醫生會告訴我們如果想住院就要采取其他措施,我不想胡子再像從前那樣,就堅決帶他回家。
後來,胡子經曆了痛苦難熬的神經痛階段、胃的瘋狂饑餓感階段,他還給好幾個家長朋友打電話借錢,讓小雨爸陪他購物,滿足他瘋狂購物的欲望。
可憐的小雨爸在周末還要加班的情況下,從上午9點到晚上10點,一直陪著胡子在宜家瘋狂選購,胡子無論買什麼都要選一整個係列,小雨爸就充當搬運工的角色。
購物風波過去,胡子又開始折騰房子,我最終順了他的意。按照他的想法,胡子用兩周時間把我們的家裝飾得非常有特色。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和正在經受神經痛的胡子進入一個不起眼的中醫診所,那裏有個姓王的醫生,看了胡子的病案後,說:“你們用我的藥試試。”
看到在外麵光著腳走路、痛苦哭泣的胡子,我答應試試。不想第一服藥吃下去,胡子竟躺下睡了2小時;第二服藥吃下去,胡子的神經就不那麼痛了,而且開始吃飯;第三服藥吃下去,汗也見少了……等吃到第六服,胡子已經唱著歌在小區的人行道上練騎自行車了。
胡子現在比生病前要可愛多了,雖然說話很慢,但非常幽默。每天我下班按響門鈴,他就會蹲在電梯口舉著我家小狗小白的爪子說:“媽媽回來了。”如果做了錯事,批評他,他馬上愣在那裏,想明白了就馬上改,並能夠深刻檢討。
那天他要開車,帶他的司機師傅把車鑰匙鎖在車裏了,李玲老師和園裏的采購正要去園裏檢查正在做的木床,大夥兒一商量,怕胡子著急,就把他一起帶到了幼兒園。
胡子看了小班的木床和院子特別高興。到看大班時,他對李玲說木欄杆太細不結實,李玲說應該沒事,都試過了。胡子急了,說我做給你看看,於是上了木床,幾腳就把木欄杆踢斷了。然後轉過臉,說:“為了不讓你們因為省錢給孩子帶來危險,我把這邊也給推斷。”他幾下拆了木床,又把采購和李玲狠狠地批評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