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得意地告訴了我他的“業績”,我批評他,讓家長們知道,會嚇壞的,以為你有精神病,讓孩子們發現,會以為你在搞破壞。他聽了馬上愣在那裏,低下頭回自己的房間,邊說他再也不去芭學園了,一年都不去芭學園了。

胡子本來興致很高地想去園裏給孩子們拉二胡,和孩子們一起做陶藝,這都是他的長項。結果因為這件事,他的情緒一落千丈,再也不在芭學園露麵了,其中包括他滿心期待的畢業典禮。

事實上,也確實有些家長對他有些擔心,怕他到芭學園會威脅自己孩子的安全。胡子傷心地躺在床上,說:“我不會去的,我要去和家長在一起,給他們唱山歌,給他們拉二胡,我要告訴他們,我跟他們一樣了,成了老小孩。讓他們不必擔心。我不會去芭學園,更不會傷害他們的孩子。”

說實話,在最艱難的日子裏我也不曾流淚,但胡子現在的樣子讓我心酸,於是借著看一個抗戰故事我哭了很久。

心中的暖流

小段又回來看護胡子時,帶著他吃西瓜、吃飯,我在一個台階上坐著,當時有一股暖流從心中湧出,想到很多人和事。

我想起胡子剛生病時,芭學園的家長柔柔媽就像關心自己孩子一樣,急得團團轉,每天去尋問她認識的各種人物,甚至還死纏爛打、軟磨硬泡,把按摩大師請到醫院,為胡子做按摩。胡子情緒好的那幾天,家長朋友們商量好,嚴格地排班,一天來幾個人陪護。

我又想起胡子被綁前,有時坐在床上,背靠著牆,笑眯眯的樣子,像電影裏的唯美鏡頭。

還有豆娃媽跟皮皮媽的趣事。豆娃媽帶了一瓶臭豆腐,皮皮媽帶了一箱王老吉。護工小申和胡子用饅頭夾著臭豆腐吃,而我則嫌棄地躲在一旁。因為胡子愛上王老吉,還險些讓醫生誤以為胡子變傻了。

一個人能穿越困難,是因為所有連接的人給予的支撐,或者說心裏有這些溫暖,才能度過過程的冰冷。

胡子的病好了,大家都說是一個奇跡,連醫生也這樣認為。

我要在這裏列出一個感謝清單,包括醫生、護士、護工、胡子自己、玥玥爸媽、張春華、小雨爸媽、扁豆兩口子、六六爸媽、柔柔爸媽、朵朵爸媽、遙遙爸媽、叮當爸媽、朗朗爸媽、多多爸媽、軼凡爸媽、糯玉米、紅泥、明琦爸媽、皮皮媽、豆娃媽、小螺號、美言媽媽、玉米媽媽和冰雪消融(她倆特地從珠海和重慶趕過來陪伴胡子)……這樣介紹下去要沒有盡頭了,沒列在感謝名單的隻好抱歉打住。

還要特別感謝中醫診所的王醫生、護工小申和小段,以及負責文字整理的阿秋媽媽(現在是我的秘書)。感謝胡子病重期間深切關愛胡子的李網核心成員和版主們,以及在帖子上給予我支持的眾多網友,還有那些不敢貿然來探望的朋友和老師,每每想到他們,我就覺得空氣中都充滿了親情。

胡子的病好了,有一天我打算去上班,看著坐在沙發上乖乖看電視的胡子,我覺得生活從未有過的充實,在我把背包甩上肩膀時還沒有一點兒感覺,依然是信心滿滿,但是當門被打開,一隻腳邁出去,另一隻腳還在門裏的一瞬間,我心裏“忽”地漆黑一片,恐懼完全占據了我的心,於是另外一隻腳就沒有再邁出門檻。

我轉身回到屋裏,剛才還陽光燦爛的家,已經全部消失,胡子也沒有進入我的視野,我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便坐在餐桌旁順手從包裏掏出本子,開始亂畫,然後突然想從胡子得病第一天開始回顧。我就這樣一邊回顧一邊寫,寫得天昏地暗,忘記了是否吃過飯喝過水,不知寫了幾天。當寫完了胡子得病最後一天的情況時,我突然感覺餓了,起身吃了一頓飽飯,拿起包甩在肩上,去了芭學園。芭學園是最好的康複中心,用了一天的時間,到了晚上,我是看著星星、唱著歌回家的。

筆記寫完了,我也休整好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