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包括了《審李七》和《李七長亭》,宋朝時候的故事。

李七並非生長在強盜家庭,他父親李昌是邊關元帥,後來受到奸臣呂惠卿的迫害。李七流落到江湖上,在山東臨清成為十八大盜的一員。

既然被稱為“大盜”,李七肯定搶過很多東西,做過很多案子。臨清州有個保成府,在保成府劫案中,李七和他的十六個同夥落網了。你會問:不是“十八大盜”嗎,怎麼少了一個?臨清州的知州也有這樣的疑問。於是他提審李七,可是李七講義氣,不肯供出他的結拜兄弟。知州就使用一種名叫“夾棍”的刑具,但李七還是不招。知州連續十七八天使用夾棍,李七終於扛不住了,說同夥的名字叫王良。

知州就派衙役把王良抓來。一看,這人斯斯文文的,不像強盜樣子。

王良說:“大人在上,生員有禮。”

隻有當秀才的人才自稱“生員”。

知州問:“你為何不在家中攻書,與強人來往?”

王良喊冤:“生員並無此事!”

原來,李七曾與王良在公共場合有過衝突,就把王良攀扯進來了。

知州想了想,說:“好,王良,我給你個憑天斷。”

王良問:“什麼叫‘憑天斷’?”

“我讓你扮成衙役,站在堂口,將那李七提出監來,命他相認。他如果認得出你,你就沒話可講了。如果認不出,我會將李七罪上加罪。”

“多謝大人。”

知州便讓人將王良改扮一番,然後吩咐帶李七。

管監牢的禁卒喊一聲:“有請七爺爺!”可見李七的威懾力有多大。

李七出場,用河南話念一段幹板:“做賊的,不聽勸,半夜三更稱好漢。偷牛馬,劫綢緞,指望一場好富貴,誰想隻樂了兩年半。天不容,把事犯,刀槍矛子押到縣。堂上扔下一支簽,繩捆索綁丟在監。哪天押進京城去,砍了我的九斤半。豬來吃,狗來餐,烏鴉頭上打轉轉,打轉轉!”

想到自己的“九斤半”被砍掉後,那些豬狗和烏鴉來啃他啄他,李七故意說得輕鬆充硬漢。

知州問:“李七,你昨日供說本城的王良也在你們一夥內?”

李七一口咬定:“有他在內。”

“他如今不當強盜了。”

“做點啥?”

知州說:“他在本州堂上當了一名衙役。你上前去認,認出他來算你老實,如果認不出,賊啊賊,你可就罪上加罪。”

幾個衙役站成一排,等李七去認。

李七隻見過王良一麵,而且是在夜晚,哪裏記得清模樣。但他想了個主意:待我站在堂口百般叫罵,哪個變臉變色便是王良。

他便叫罵起來:“王良啊王良,既知你七爹爹在此受罪,你就該買那大壇的酒、大塊的肉來探望你七爹爹。王良啊王良,你這昧良心的!”

王良是個白麵書生,一挨罵臉色就變,李七很容易就把他指認出來。

李七得意地唱:“太爺堂上有鬼神!”意思是,在鬼神的監督下,別想瞞住什麼。

知州打斷他:“住了!你既知本州堂上有鬼神,就不該攀扯好人。”

“小人不敢。”李七繼續唱,“小人我豈敢攀扯好人?兄弟們結拜一十七個——”

“住了!”知州又喝道,“昨天你說一十八名,今天怎麼又少了一個?”

李七唱:“連王良在內一十八名。”

知州便問王良:“你可曾與李七結拜?”

王良瞪著李七急道:“強盜,我何時與你結過拜?”

李七說:“怎麼沒有?”

“哪裏有?!”

李七指著王良告訴知州:“我命他四路去打聽,打聽得保成府有金銀。頭門上推倒兩垛牆,儀門上挖下了兩個狗洞。”

過去的大戶人家有一道道門,過了頭門是儀門。

知州好奇地問:“你們推倒頭門兩垛牆,還不夠你們行走?為什麼又在儀門挖狗洞?”

李七解釋:“狗洞是給人看的,不犯事便罷,犯了事,不過是偷牛盜馬的小賊,不至於死。”

知州笑道:“掩人耳目,賊也會用計。”

李七接著唱:“弟兄們一齊往裏走,高堂上坐著白發的夫人。我向她要銀她說無,怒惱了小人用非刑。”

知州問:“你們做強盜的還準備了刑具?”

李七說:“強盜哪有刑具,就地取材而已。”

“怎樣就地取材?”

“小人們抬頭一看,見天棚上麵有蘆席兒,蹦將上去,抓了一張。便在中間挖了個窟窿,套在老太太脖子上,四下澆油,點火燒。”

知州緊張了:“可曾燒死?”

李七說:“她說出銀子在哪裏,我們就把火滅啦。”

李七繼續唱:“打劫了金銀無其數,鬼家莊上分贓銀。”

知州就問左右:“本州所管之地可有鬼家莊嗎?”

眾人說:“無有鬼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