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3 / 3)

這天晚上,兩個人分床而睡。陳楚歌覺得也不錯,總比同床異夢好。

縣裏開了個歡送會後,陳楚歌到水關鄉龍潭村上任去了。這就是孫春花所在的村。他還知道,張揚現在就在水關鄉當鄉長。山不轉水轉,現在自己又轉到他的下麵來了。

“新官上任三月走”,陳楚歌下村進戶,開展調查研究,摸清村情民情。一天,他來到孫春花家裏,她不在,便問她到哪裏去了?一個自稱她公公的老頭說:“唉,別提了,都怪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把這麼好的媳婦給氣走了。”

隨行的村裏文書告訴陳楚歌,孫春花離婚了。

陳楚歌吃了一驚,問道:“她為什麼離婚?”

文書說:“她那個丈夫好吃懶做,又嗜賭,把那次死魚賠償的10萬元全輸光了,孫春花埋怨他,反遭他毒打,她覺得日子沒法過下去了,到法院起訴離婚。法官調解和好不成,考慮這是家庭暴力,便判決他們離婚。她現在也不知跑哪裏去了?”

陳楚歌沒想到冒著風險幫他們爭取的賠償反而害了他們,前不久他剛從老家過來,孫春花沒有回娘家,她會到哪裏去呢?他有一種很深的失落感,看來這個女人在自己的心中還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龍潭村距離縣城有50公裏,是全縣最偏遠的行政村,和安中市郊區接壤。這裏有一個龍潭水庫,供應60萬安中市民的飲用水,是安中市的大水缸。龍潭村因毗鄰龍潭水庫而得名,這裏漁業資源十分豐富,是得天獨厚的垂釣勝地。

村裏工作不同於機關,沒有雙休日的概念,陳楚歌有時一個星期回去一次,有時是十天半月,平時他都住在村部裏。陳楚歌覺得清靜不少,畢竟不需要天天看著田小曼那張酸棗臉,聽著她的責罵過日子。雖然她照例每天幾次電話查崗,但陳楚歌身邊都有幹部替他證明,田小曼也不好說什麼。

倒是田明義變得越來越好,不僅經常過來看他,還給龍潭村開通了一百多門的程控電話,而且新建了一座移動通信的基站,以往手機信號要通過安中市轉接,增加了漫遊費用,現在基站建設完工以後,手機用戶每月費用下降很多。

老百姓得到了方便和實惠,都誇說陳楚歌好:“城裏來了新書記,村裏有了大變化。”

一天,張揚陪著一班人來釣魚,讓村裏安排夥食。陳楚歌剛到鄉裏報到那天,就和他見了麵,張揚對他態度很冷淡。陳楚歌知道他對自己有成見,現在又是自己的直接領導,心想今後的小腳鞋恐怕有得穿,心理上便有了準備,也不怎麼懼他。這與在靠山鄉有很大不同,畢竟自己的工作關係在縣裏,鄉裏是鞭長莫及,張揚至多對自己的工作鑒定有點影響,但他一個人說了不算。

來的這夥人是縣地稅局的,為首的是甘小劍副局長,還有兩位科長,一位辦事員。張揚把陳楚歌介紹給他們,大家都參加過陳楚歌的婚禮,自然認出他來。甘小劍說:“陳書記是我們地稅局的女婿。”

陳楚歌給他們安排好垂釣的地方,然後回村部繼續辦公。這天是星期六,村裏也沒什麼事,他看了會兒報紙,然後再次來到他們所在的垂釣中心。

甘小劍不在那裏,他開來的那輛車牌號為龍C10978桑塔納轎車也不在。陳楚歌進到院裏,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便到衛生間裏找了一個靠裏的蹲位方便起來。

有兩個人說著話進來了,站在池邊小便,一個人說:“這個家夥,肯定又去會那位小妖精了,把我們撂在這裏算什麼,早知道就不跟他來了。”

另一個說:“這個陳書記一看就是個傻子,他老婆給他戴了這麼久的綠帽子他都不知道。”

“我們甘局有豔福,聽說那個孩子也是他的呢。”

“沒有根據可別亂說,小心人家告你,要是甘局知道了,還不割了你的舌頭?”

“我不說了,今天是看那小子傻才聯想到這事,平時誰管這些閑事呢。”

兩個人方便完出去了。

陳楚歌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頓時覺得天旋地轉,雙手牢牢抓住門把手才沒有倒下。他回想起和甘小劍第一次見麵是在龍山會館,田小曼解釋說上麵來人陪吃飯,他信以為真。現在想來自己還真是腦殘,楊燕開的房間在5樓,他們倆乘電梯也到5樓才停,後來宋佳也直奔5樓而去,5樓是客房,2樓才是餐廳。原來他們也是去開房間約會的。

陳楚歌大腦有些發脹,他慢慢厘清思路。那個時候他和田小曼隻見過一次麵,還沒有正式交往,也就是說田小曼婚前的生活他無權幹涉。在兩人訂婚直到結婚前的那段時間,田小曼主動獻身,還說是“試婚”,他已經知道田小曼不“純潔”,那時退出還為時不晚,可是他居然聽信了張春江的話,和她結了婚,說明他是自討的,既然是這樣,他隻能怪自己,根本怪不了別人。

在真相揭穿之前,陳楚歌雖然懷疑,但還可以像阿Q先生一樣自我安慰。現在突然知道了真相,陳楚歌覺得像吃了個綠頭蒼蠅,幹嘔不止。而且從地稅局的那兩個人對話中可以得出結論,甘小劍和田小曼還在來往,他突然走了是和田小曼約會去了,這與過去有所不同,現在甘小劍就是第三者插足,而田小曼就是不忠。

陳楚歌想一直以來這個女人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頤指氣使,今天非得給她點顏色看看,打蛇打七寸,隻有擊中她的要害,這樣以後她才不敢輕視自己,而且主動權會在自己這邊,即便離婚,田明義和牛大偉也會無話可說。

陳楚歌悄悄出來,打電話給村裏的老支書,稱自己來了省裏的同學,要馬上趕回縣城,讓他過來陪張揚和地稅局的客人。

陳楚歌攔了輛麵包車,直奔縣城而去。在車上,望著窗外不斷飛閃而過的風景,他的大腦也在飛速地旋轉著。縣城這麼大,到哪裏去找他們呢?突然,陳楚歌靈光一閃,想到甘小劍開著車,還是先從車入手,隻要找到車就能找到他們。他計劃先回家看看田小曼是否在家,如果不在家,證明她和甘小劍開房去了,那樣他再把縣城所有賓館都找一遍,直到找出他們為止。

陳楚歌來到自己家所在的小區,遠遠看見靠近圍牆的林蔭道上正停著甘小劍開的那輛桑塔納轎車,他走近仔細看了牌號,沒錯,龍C10978,一定是他!

陳楚歌躡手躡腳上樓,來到自家門前,耳朵貼在防盜門上聽了一會兒,果然這對奸夫淫婦在裏麵。

田小曼問:“你確定他今天不會回來嗎?”

甘小劍說:“不會,他正陪著張鄉長和我的三個同事呢。”

田小曼又問:“那你突然回來他們不會懷疑嗎?”

甘小劍滿含得意地說道:“我跟他們說安中市我一個同學有急事叫我過去一趟,等吃過飯我再到村裏接他們一道回來。”

田小曼嗔怪說:“就你鬼主意多,把別人都當傻子。”

甘小劍嘻嘻笑著說:“不敢不敢,在你麵前,我就成了傻子。怎麼樣,這一段姓陳的沒疑心什麼吧?”

田小曼語帶不屑地說:“他知道個屁!能攀上我們家的高枝,他燒高香還來不及呢,還敢對我起什麼疑心?”

甘小劍說:“你爸怎麼想的?把你嫁給這個鄉裏土包子。”

田小曼哼了一聲,說:“不嫁給那個土包子,難道嫁給你?你倒是離了婚娶我呀!我爸把我嫁給姓陳的,至少他不敢欺負我,可你呢?我就天天受你的欺負了!”她似乎越想越氣,又恨恨地說:“當初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懷孕了,也不會那麼快就跟他上床,又跟他結婚。都是你造的孽,你這個沒良心的!”

裏麵甘小劍輕輕地啊了一聲,似乎是被田小曼掐了一把。又聽甘小劍嘻嘻笑著說:“好了好了,我知錯了,讓你嫁給那個傻子,受委屈了。聽說那姓陳的在報社也混得很不得意,別人都說他不聰明,把胡光軍給得罪了,所以發配他去了最差的部門,這次又把他打發到最偏遠的村裏當了駐村幹部。還有人說他當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看上了宋佳這個女人。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宋佳這樣的人是他碰得的?結果肉沒吃著還惹了一身騷。”

“宋佳?你說他們廣告部的那個女人?上次李濤結婚她還當了伴娘呢。這個姓陳的,還說自己跟她沒有關係,原來真有過一腿。”田小曼氣哼哼地說。

甘小劍不高興地說:“你還真吃這不相幹的醋啊?放心,他們倆沒事,也不可能有事。你也不打聽打聽,那宋佳是誰的人?”

“誰的人?不就是胡鬆林的一個親戚嗎?”田小曼問。

“嘿嘿,他們是有親,不過是親愛的親。”甘小劍笑道。

“真的?”田小曼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宋佳跟胡鬆林到底是什麼親,親到什麼程度,畢竟跟她田小曼沒什麼關係。她也不是市裏的紀委領導,管不了縣委組織部長的生活作風問題,因此這個事她就擱下不再研究了,反而追著甘小劍問:“剛才被你打岔岔過去了,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答複,什麼時候離婚?”

甘小劍哄著她道:“再等等,馬上麗麗要高考了,我不想影響她學習,等她考上大學,我就攤牌。”

田小曼說:“你心裏隻有麗麗,別忘了田陳也是你的種,現在他還不會說話,我可不想他叫那個傻子爸爸。”

甘小劍輕鬆地說:“放心,很快的。來,你不是說我‘欺負’你嗎?讓我再‘欺負’你一次。”

田小曼咯咯笑著:“你壞,還想貪吃,就怕你到時沒勁開車。”

兩個人打情罵俏,陳楚歌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沒想到這個野男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闖進了自己的家裏,在他們眼裏仿佛忽視了自己的存在。作為男人,如果還有一絲血性,是絕對無法容忍的。現在隔著門還能聽見裏麵那對狗男女的淫聲浪語,陳楚歌覺得氣血直衝腦門,真想衝進門去把他們堵在床上。可是,轉念一想,進了門後,他又能怎麼辦?

陳楚歌心徹底死了,他撥通了嶽父田明義的電話,讓他馬上到自己家裏去一趟。

田明義問陳楚歌發生了什麼事?陳楚歌說家裏遭賊了,讓他不要聲張來抓賊。

陳楚歌悄悄躲進小區的配電房裏,很快看見田明義開車過來,然後上樓去了。

陳楚歌離開小區準備回村裏,在街上遇見小保姆,她正抱著田陳閑逛。

小保姆看見陳楚歌,臉色馬上變了,忙問他是不是回家?

陳楚歌明白了,怪不得田小曼容不得自己母親呢,原來這個小保姆是給她打掩護的。他故意說:“我回城裏辦點事,順便回家看看。”

小保姆一時心急說:“你現在不能回家。”

陳楚歌問:“為什麼?”

小保姆知道說漏了嘴,連忙撒謊說:“小曼姐剛出去買菜了,我給她打個電話。”說完,就要打電話。

陳楚歌阻止說:“你還是別打了,我不回家了。”

陳楚歌看了眼田陳,發現他長得一點都不像自己,除了眼睛像甘小劍的外,其他部分跟田小曼無二樣。他假裝撫摸孩子的頭,手指暗暗使勁,偷偷拔下兩三根頭發。小家夥受痛,轉動著滴溜溜的眼珠瞪著他。

陳楚歌心想如果信奉傳宗接代思想的父親知道田陳不是自己的種,跟陳家無任何血緣關係,還不氣得吐血?

陳楚歌想這件事情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或許等不到自己反攻倒算,田小曼甚至田明義就會磕頭認錯,那時他才解氣。

人不能太貪心,一旦被欲望綁架了意誌、蒙蔽了雙眼,就會喪失基本的判斷力。歸根結底,陳楚歌想還是自己攀高枝的思想作怪,當初邢好逑就曾警告過自己,跟田小曼不一定會幸福,果然被他言中了。現在陳楚歌想通了,哪怕就是一輩子不進步,也不能咽下這口氣。這次他下定決心再也不做孬種了,要和田小曼一刀兩斷。不管田明義和牛大偉對自己如何好甚至有恩,但田小曼帶給自己的汙辱和傷害是任何男人都無法容忍的,連《水滸傳》裏麵那個矮小的武大郎得知西門慶和妻子潘金蓮偷情,還衝上去跟他拚命,何況自己身大力不虧。但用武力解決那是莽夫的行為,他要做的就是和田小曼平靜地分手,讓她去獨自品嚐這杯她自釀的苦酒,現在的他對這個女人已沒有任何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