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3)

不到十分鍾,楊燕到了,穿著一套晚禮服,顯得高貴典雅、氣質出眾,頓時吸引了許多目光。

陳楚歌見她到來,心裏喜滋滋地,女人的話沒有準星,上次自己拒絕她的要求時,她還說再也不想見到自己。後來幾次公開場合她對自己也沒有反感,仿佛根本沒發生那事一樣,現在自己一召喚,她立馬就來了,看來好戲還在後頭。陳楚歌反省自己婚姻的失敗,該堅持的時候沒有堅持,比如對胡麗仙;不該堅持的時候卻堅持了,比如對田小曼。還有就是太較真了,人生就是一場遊戲,既然楊燕、田小曼都能玩得風生水起,何況自己還是一個大男人呢。這個社會信奉贏家通吃的原則,送到嘴邊的東西都不吃,遑論在別人碗裏搶食呢?他打算今晚放縱一回,算是這場慶祝宴會的高潮。

陳楚歌請楊燕點單,楊燕點了法式鵝肝、德式牛排,外加一份意大利空心粉,陳楚歌嫌她點得少,又增加了幾道菜,要了一瓶XO。

楊燕吃驚地看著他,問:“你這麼奢侈幹什麼?”

陳楚歌說:“對自己好一回吧。”

“你和田小曼之間沒什麼事吧?”楊燕疑惑地問。

“沒有。”陳楚歌本想把這件事告訴楊燕,還是忍了,他想自己的傷口還是自己一個人舔吧,沒必要亮給別人看,反而讓人笑話。

兩個人邊吃邊聊,陳楚歌第一次好興致地談起了文學,而且集中在女人身上,從蔡文姬、謝道韞到李清照,從柳如是、陳圓圓到李香君,甚至還有很多麵首的武則天、共事父子的張玉華和名聲極臭的潘金蓮,不時引發楊燕的咯咯嬌笑。

一瓶酒陳楚歌幹了大半,隻覺得頭有些暈,他還要上酒,服務員告訴他餐廳快打烊了。

楊燕說:“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

陳楚歌埋單時嚇了一跳,1208元,他一個多月的工資收入,不過此時他腦海中已沒有錢的觀念了。田小曼還算良心發現,將他的工資折子還給他,上麵有一萬多元,她說這上麵的錢分文未動,供他白吃白喝白住,並沒有占他的便宜。陳楚歌知道她這樣做目的是想封他的口,還有為下一步和好提供可能。他想不在外麵亂說自己可以做到,畢竟這種醜事自己也顏麵無存,但和好已經沒有可能了。

“我不回家,今晚就住在這裏。”他說。

楊燕見他說話舌頭打轉,走路有些不穩,便問明他的房間,扶他到房間裏。原來陳楚歌中途借上衛生間之機,在前台開了一間單間。

兩人進到房間後,陳楚歌借著酒意,一把抱住楊燕,說:“我要你今晚留下來陪我。”

楊燕笑得花枝亂顫,說:“好啊,你打算付我多少錢?”

陳楚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你要錢?”

楊燕點點頭,說:“我很現實的,不給錢我憑什麼陪你?再說你現在是局長家的乘龍快婿,錢也多得花不掉才出來尋歡作樂,正好我喜歡花錢,咱們是各取所需。”

陳楚歌有些懊惱,以前白送自己不要,現在自己有那欲望,她就開始要價,說不定見風漲價呢,便咬咬牙說:“你開個價吧。”

楊燕開始算賬,年薪6萬,月薪平均5000,每周陪張福來1~2次,例假來的那周隻能算1次,其餘按2次算,每月共計7次,按此計算每次不低於700元,如果加上張福來送的衣服、手飾等禮物折價,單次價格突破1000元,他是老主顧,對陌生人要除以6折的優惠,這樣每次是1600元,零頭的我給你抹掉了。如果要長期包養,對你還可以比張福來更優惠,打5折,但時間不能短於2年,而且要先預付,第一次付清當年的,第二年這個時候付清下一年度,每月7次,隨叫隨到,例假來時除外。

陳楚歌傻眼了,說:“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你真要這麼算賬,我一個拿工資的,就是不吃不喝也供養不起你。”

楊燕板起麵孔,說:“那就對不起了,老娘隻認錢不認人。”

陳楚歌問:“那你這樣和妓女還有什麼分別?”

楊燕擺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說:“沒區別,我承認我就是個妓女,隻不過我是個高級妓女。和街頭小巷和風月場所的妓女相比,我們的共同點都是出賣自己的身體,但我們又有所不同,她們是零售我是批發,她們掙的錢少而我掙的錢多,她們掙錢辛苦而我掙錢容易,她們一看就是妓女而我看不出來。我並不認為妓女是個下賤的職業,我們誠實勞動,公平交易,不要名份,不破壞別人的家庭,至少比你們職業道德感要強。你們看不起我們,我們還真瞧不上你們,你們比我們道德到哪裏去了嗎?還不是四處尋找一夜情,到處濫情嗎?至少我們比道貌岸然的你們活得真實。”

陳楚歌感到吃驚,沒想到楊燕如此坦率,他問:“那你相信愛情嗎?”

楊燕鄙夷地笑了下,搖搖頭說:“愛情全是童話裏的故事,我不是那個天使,也從來不打算跟在哪個男人後麵吃苦受累,跟你實說吧,就是你能給我全部的愛,我也不會愛上你。你別罵我太現實,可現實就是這樣,難道你以為我放著汽車不坐,而會坐在你的自行車上麵笑嗎?還有一點,你已是個有家室的人了,我還跟你奢談什麼愛情?對於我這樣吃青春飯的,沒有明天,隻有牢牢地抓住今天,所以,我們隻談錢,你要麼拿錢辦事,要麼我立馬走人,選擇權在你。”

陳楚歌剛才買了單,又交了押金,現在口袋裏隻剩下200多元,他見楊燕激將自己,便拿出工資折遞給她,說:“我口袋裏現金不夠,用這個押著,等明天取出錢後分文不少你。”

楊燕打開瞧了瞧,仍舊還給他,說:“看來你當上局長家的附馬爺後變化不小嘛,一擲千金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不過,幹我們這行的見錢張腿,從不賒賬。我走了,謝謝你的款待啊!”說完,開門走了出去。

陳楚歌手裏拿著全部的家當,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又氣又恨,心想不就是個婊子麼,狂什麼狂?

楊燕出了酒店,表麵上很平靜,其實內心裏對陳楚歌也是又氣又恨。男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什麼正人君子,都是裝出來的,泱泱五千年曆史長河中,也隻有一個柳下惠,而且他的故事也隻是個傳說,誰也沒見過。

楊燕見陳楚歌突然在高檔酒店請吃西餐,又開房間,心裏嘀咕他娶了局長千金,便開始在外麵花天酒地,看來“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這句話還真不假,便以要錢來試探他,哪知陳楚歌一聽要錢便把她看作妓女,惹她生氣,心想自己投懷送抱你裝清高,現在你願意拿錢來求歡,在你眼裏,老娘算什麼?是你想上就上麼?我就是個妓女也瞧不上你這種虛偽小人。所以即便陳楚歌能拿出錢來,她也準備將錢砸在他的臉上然後一走了之。

陳楚歌又花去房費300元,一晚上折騰掉兩個多月的工資,連楊燕的毛都沒沾著,著實有些肉痛,想到父親賣血的事,他恨自己是個畜生。

陳楚歌回了趟老家,把自己和田小曼之間的事原原本本對陳保國說了。陳保國沉默了半天,良久才說:“你媽給你算了命,那個算命先生說你第一次婚姻難成,果然說中了,唉,命裏八升難求一鬥,認命吧。”

陳楚歌離開的時候,看見村口停著兩輛小轎車和一輛小貨車,車上貼著大紅的喜字,顯然是誰家在辦喜事。

老支書和他迎麵相遇,臉上紅通通的,滿嘴酒氣地問:“楚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早上回來的,您老這是在哪裏喝酒回來的?”

“小菊今天出嫁,男方是個搞工程的小老板,在城裏有鋪麵有住房,連她家的樓房都不稀罕呢。這世上的事說不清,本來這丫頭命就好,現在是好上加好。”老支書嘖嘖稱讚著走了。

難道真有所謂天命?恐怕是“矮人看戲何曾見,都是隨人論短長”。生活的本性是多變而殘酷的,人遇到些磨難,便推向遙不可知的命運,仿佛上天弄人,其實隻是自欺欺人。陳楚歌經曆無數次挫折,被現實碰得頭破血流之後,已經變得堅強,他認為命運是人自己掌握的,人生中充滿變數的是選擇,有時為錯誤的選擇“交點學費”是正常的,沒有磨難,人類就不能成長。

這又是阿Q的精神勝利法,陳楚歌心想許多人貶低它,其實要是沒有它,像自己這樣善良而又笨拙的人在這個官場上根本生存不下去。

陳楚歌到龍潭村還沒待上一個星期,胡光軍打來電話,讓他馬上回報社一趟。

陳楚歌到報社後,才知道發生了一件大事,邢好逑被停職了。胡光軍告訴他,邢好逑是因為生活作風問題正在被紀委調查,讓他回來也是紀委的同誌找他了解有關情況,希望他顧全報社的聲譽,不要亂說。在他看來,邢好逑在背後向自己打陳楚歌的小報告,顯然兩人關係不好,雖然沒見陳楚歌說他的壞話,但萬一陳楚歌借機報複,問題就大了,所以胡光軍覺得有必要在紀委找陳楚歌談話之前向他敲敲邊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