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1)

第二天,健三在同樣的時間,路過同樣的地點。第三天也是一樣。但是,那個不戴帽子的男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健三每天機械而勉強地在那條路上來來去去。無聊的日子就這樣過了五天,第六天早晨,那個不戴帽子的男人再次突然從根津寺坡道的下坡處冒出來,把健三嚇了一跳。還是和上次一樣的地方,一樣的時間。

盡管健三感覺到對方正在慢慢靠近自己,但他想和平常一樣,機械而勉強地走過去。然而對方的態度卻與自己截然相反。那個男人聚集起使所有人看了都會感到不安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健三。那眼神陰沉可怕,使人明顯地感覺到,隻要有機會,他就會向健三走過來。健三毫不遲疑地從那個男人身旁衝了過去,心中卻產生了異樣的預感:總是這樣終究也不是辦法啊。

但是當天回到家後,健三終究也沒有和妻子說起遇到不戴帽子的男人的事情。他和妻子結婚已經七八年了。當時,他就已經與那個人斷了關係,而且因為婚禮不是在老家東京舉辦的,所以妻子應該不知道那個人。如果僅僅是傳聞,或者是健三本人無意中說漏了嘴,又或者是從親戚那裏聽說,從而使妻子知道了那個人,對健三而言,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隻是結婚之後發生了一件與那個人有關的事,至今還時常浮現在健三的腦海裏。

五六年前,當時健三還在外地工作。有一天,他發現辦公桌上意外地放著一封厚厚的信,從字體上看像女人寫的。他帶著奇怪的表情開始看信,看了很久也沒能把信看完,因為那封信有二十來張紙,每張紙上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健三隻看了大約五分之一,之後就把信交給了妻子。

當時,他覺得有必要向妻子解釋一下這個給自己寫信的女人的情況,更有必要把和寫信的女人有關的那個不戴帽子的男人拉出來作證。健三依然記得當時自己無奈的心境,至於究竟向妻子作了何種程度的解釋,易於情緒化的他早已不記得了。不過因為和女人有關,妻子一定還記得很清楚,可他不想去問妻子。他不願意把寫長信的女人和不戴帽子的男人放在一起,因為這樣會使他回憶起不幸的往事。好在目前他沒有工夫去為這些事操心。

他回到家,換了身衣服就鑽進了自己的書房。待在這不到十二平方米的小房間裏,他感覺要做的事情堆積如山。實際上,比起工作來,還有一種不得不承受的刺激更強烈地支配著他,使他焦躁不安。

他打開從遙遠的地方帶回來的箱子,取出外文書,盤腿坐在山一樣的書堆裏,他能就這樣過上一個星期,甚至兩個星期。他通常隨手抓到哪一本,就拿過來看上兩三頁,所以這間重要的書房一直都是亂七八糟的。實在是看不下去的時候,或者有朋友來訪的時候,他就一股腦兒地把所有的書都塞進書架。認識他的人,大部分都說他有神經質,他自己卻認為這是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