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1 / 1)

七十

健三無精打采地回到家。他的樣子很快就引起了妻子的注意。“病人怎麼樣了?”

對於那個所有人最後都不得不經曆的命運,妻子想從健三嘴裏得到明確的答案。健三在回答之前意識到了矛盾。

“挺好的,雖然還在臥床,但沒有什麼危險,感覺被哥哥騙了。”他的語氣中透露著“我太愚蠢”的情緒。

“受騙好啊,要是真發生點兒什麼,那才……”“哥哥沒什麼壞心思,他是被姐姐騙了,姐姐又被她自己的病騙了。換句話說,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被騙了!最聰明的大概要數比田——不管妻子病成什麼樣,他都不上當。”

“姐夫還是不在家?”“他會嗎?要是姐姐病得再嚴重點兒就不知道了。”健三想起了比田掛在胸前的金表和金鏈子。哥哥暗地裏說那是鍍金的,可比田卻當作真品來炫耀。不管是鍍金還是真品,反正沒人知道他花了多少錢、從何處購得,連謹慎仔細的姐姐也隻是猜測。

“肯定是拿工資買的。”“搞不好是死當。”

姐姐聽不進這種話,還向哥哥解釋。沒想到健三完全不在乎的事,卻能引起他們的種種猜想。越是這樣,比田就越神氣。健三每個月給姐姐的碎錢常被比田拿走,但姐姐卻連什麼時候落到丈夫手裏的、他手頭有多少錢都不知道。

“最近,他手裏好像有兩三張債券。”姐姐就像猜測鄰居家的財產一樣,跟丈夫很疏遠。

比田把姐姐放在這樣的位置上卻毫不在意,健三覺得他難以理解。姐姐好像明白這種夫妻關係的無可奈何,一直忍耐著,健三對此也感到費解。至於比田在金錢上一直對姐姐保密,又經常買些姐姐想不到的東西或穿在身上,冷不防使姐姐吃上一驚,健三更是想象不出他的意圖。麵對妻子,島田產生了虛榮心;就算他焦頭爛額也要讓妻子認為自己很厲害,從而感到滿足。——當然,僅憑這兩點仍然無法充分說明什麼。

“要錢時也好,生病時也好,都是不相幹的人,兩人隻是住在了一起罷了。”

健三解不開心中的謎團,而不喜歡費神思考的妻子也未加評論。“不過在旁人看來,我們倆也很古怪吧?也許我們不該對別人的事指指點點。”

“都一個樣,都以為隻有自己好。”

健三一聽,馬上又生起氣來:“你覺得自己也好嗎?”“當然,就跟你覺得你自己很好一樣。”

爭吵往往從這種地方開始,雙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被攪亂了。健三把責任歸於不夠謹言慎行的妻子,妻子則認為這是乖僻固執的丈夫造成的。

“雖然姐姐不會寫字,不會縫衣服,我還是喜歡她那樣體貼尊重丈夫的女人。”

“如今上哪兒找那種女人!”妻子話裏藏著極大的反感,她覺得男人最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