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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對島田來說,阿縫的不幸去世給他造成的經濟影響,比阿縫去世這件事本身更嚴重。健三的猜測很快變成了現實,並且在他眼前發生了。

“這件事你一定要聽我說,不然,我真是不知道怎麼辦了。”島田來到健三麵前,緊張地看著他。健三不聽也能猜到他大概要說什麼。

“又是錢吧?”

“是啊,是啊。阿縫死了,柴野和阿藤也就沒有什麼關係了。我總不能像過去那樣,讓人家每個月給我錢吧?”島田的話雖粗俗,卻很誠懇。

“以前一直給我們寄金至勳章的養老金,可現在這筆錢是完全沒指望了。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接著,他又換了個語氣道,“事到如今,除了你,也沒有別人會管我了。如果你能想辦法幫我的話,我真的很感謝。”

“這麼糾纏人家也太不像話!再說,我也沒有理由一定這麼做呀!”

島田緊盯著健三的臉。他的眼神裏一半是試探,一半是威脅。但這隻能加劇健三的反感。島田注意著健三的反應,知道事情有鬧僵的危險,於是忙岔開話題,小心地說道:“還有時間,以後再說吧,你先想辦法幫我應急吧?”

健三不知道他有什麼難處需要自己幫忙。“這個年總得過吧?眼看就到年底了,誰不得湊個一二百呀?”健三心想:你怎麼過是你的事。

“我沒那麼多錢。”

“別說笑了,你住這麼大的院子,說湊不出這點兒錢……說得過去嗎?”

“你覺得我有也好,沒有也罷,總之,我說沒有就沒有。”

“還是我來說吧。聽說你每月有八百元的收入?”健三對島田這種無理的訛詐,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吃驚。“八百也好,一千也好,那都是我的,與你無關。”話說到這個地步,島田不好再說什麼了。他完全沒料到健三會這樣打發他。他頭腦簡單,除了死乞白賴,對健三沒有別的辦法。“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多困難,你都不肯幫我了,是嗎?”“是的,分文沒有!”

島田站起來,走到換鞋的地方。他打開拉門,又把它關上,回頭道:“我不會再來的!”

島田留下這句話,帶有“這是最後一次”的意思。健三站在門檻上朝下看。透過茫茫夜色,他能清楚地看見老人眼裏的光,隻是看不出任何淒涼、恐懼或害怕。健三的眼裏滿是憤怒,用這種光把老人的挑釁頂回去,綽綽有餘。

妻子在遠處偷偷注視著健三。“究竟怎麼啦?”

“隨他去吧!”“還會再來要錢嗎?”“誰給他呀!”

妻子微笑著,露出了和偷看丈夫時一樣的神態。“老太婆要得少,間隔也長,而且她自己沒斷過流,倒也不必太擔心。”

“島田吧,應該不會就此罷休。”

健三冒出這麼一句,腦子裏猜測著下一幕上演的會是什麼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