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患病之後,他發現每個人都刻意對他顯示出不同的態度,但其實目光都是一致的,無法改變。都像是一柄柄閃著寒光的利刃,毫不留情的刺向他。他緊張,遇到常見的人更是緊張。隻有一個人的目光是特殊的,那個人就是陪他度過兒時美好時光的夥伴。在他的目光中,劉子昇總能感覺到,這種目光既熟悉又與眾不同,會給他帶來一種安慰,告訴他:“你壓根就沒有病,你是個正常人,你曾經多麼天真快樂,現在你依舊天真快樂,一點也沒有變。”可是這種目光,他不是經常可以見到的。好夥伴長大後,不免有自己的事要做,況且還是個大忙人。他時常靜靜的發呆,期盼著榮宇的出現,看一看他的目光。榮宇也不負他望,每次相見都會毫不吝嗇地給予他所期盼的目光。
一天前,榮宇在劉子昇家的門口與劉子昇見了麵,隻說了一句,讓他晚上去他家找他,有事要說。劉子昇在午夜時,逃出了家門,向著榮宇家走去。一步、兩步、一邊走著,一邊數著步子,一百八十六步後,推開了榮宇的門。見到沙發上半倚著一個人,特別邋遢,與平日裏的榮宇判若兩人。
“來了啊,坐下吧”榮宇手指著對麵,招呼劉子昇過來。“今天你臉色很好,精神也很足,看來你的病是好了。”
劉子昇皺著眉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沉默了一會,緩緩地動了動嘴唇說道:“好了。”
“這麼多年……”榮宇似乎要說些什麼,又止住了。過了一會兒,沉沉的說道:“我要帶你去個地方。”
“哪裏?”
“堯家老宅”榮宇吐出這四個字,又接著說道:“還記得第一次去堯家老宅嗎?你說你聽見有我的聲音在呼喚著咱倆的名字。我當時說沒聽見,其實……我也聽見了,是我的聲音,但當時我並沒有說話。”
“走吧,我們要去堯家老宅。”
“去,我要去,你也要去,但不是現在。”
“什麼時候?”
“快了,還是像當年那樣,我在前麵走,你跟在後麵。”
兩人相對著沉默了許久,榮宇起了身,輕輕地撚起茶幾上的一把刀子,遞向劉子昇。劉子昇緩緩地、顫動著接過了刀子。榮宇指向心髒的位置,劉子昇手中的刀像三月裏的春風般飄過去,接觸到襯衫,然後是皮膚、皮下脂肪、肌肉、心髒壁,停留在心房。
又是午夜,劉子昇揣上那把刀子,還有一百八十六步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