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手中拿著湯匙,小心翼翼的喂著葉夫人:“娘什麼時候也開始這般強了,隻不過是喝點湯藥,也覺得苦,不肯張嘴了。”
“卿兒給你帶了蜜餞,吃了就不苦了。”
葉長珩輕拭了一下眼角推門進去,語氣故作輕鬆:“原來你在娘這裏。”他最是了解這個妹妹,也最是心疼妹妹;短短光景,她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至那日回來,他總覺得她要做什麼,心裏慌得厲害。
“大哥,這幾日腿可有疼?臨近新年了,還總是下雪,你要穿的保暖些。”
葉長珩目不轉睛,“卿兒,你隨大哥出來。”
“娘還沒有吃藥。”
“秋兒會喂娘。”
再轉身時,葉楚早已紅了眼眶,點了點頭,推著葉長珩出去了。
“你有沒有話要對大哥說?”
葉楚搖了搖頭。
“可是大哥有話對你說。”葉長珩拉起葉楚冰涼的手,握在了手心裏,“你不要把自己連同老爹一起埋葬在了那場戰爭裏,戰死沙場是將軍最無上的榮譽!”
“你更不要感歎生不逢時,哪個朝代的安穩都是用屍體堆砌出來的,總有人要去犧牲,這是葉家兒女的使命。”
葉楚閉上眼睛,她要怎麼告訴這個忠良的大哥,老爹本可以不死的,如果那個老頭足夠幸運,或許還可以長命百歲……
“那大哥就不怨嗎?明明是老爹舍命換來的勝利,卻背負著叛國的罵名。”
“皇上自會明鑒,還葉家公道!”
“那大哥怨恨過我嗎?”葉楚小心翼翼的望向葉長珩,“如果不是因為我,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傻瓜,怎麼會這麼想,”看著葉楚那個傷心的眼神,葉長珩更覺得心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你永遠都是葉家的寶貝,大哥怎麼會怨恨你?大哥隻覺得自己無能,竟還要你來承受這些。”
“可是,確實都是因我而起!”這麼久的壓抑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葉楚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葉長珩抬頭茫然的望著牆外,抬手一下一下的拍著葉楚,“哪有什麼對錯啊,你生在鼎盛,便隻有身不由己。”
葉長珩歎了口氣,手下一個用勁,葉楚就昏了過去。
躲在暗處的人看著葉長珩抬手的動作才現身出來,“將軍。”
“送小姐回房吧。”
“是。”
“等一下,景雲…還沒有消息嗎?”
“回將軍,還沒有林副將的消息,兄弟們正在擴大搜查。”
葉長珩攏緊了身上的裘衣,轉動著輪椅離開了。
*
蘇墨寒走進牢房時,蘇漓夜正透過那一方小窗子望著外麵。
“皇兄怎麼有空。”
“看看你。”
“有勞皇兄惦記,還沒死。”
蘇墨寒揚了揚手中的酒壇,“喝點?”
蘇漓夜輕笑:“皇兄好雅致。”
兩個人席地而坐,倒也有了一分的歲月靜好。
“阿楚,”再提起這個每日都會在心裏喚無數遍的名字時,他才發覺自己究竟有多想她,“還好嗎?”
“不太好。”蘇墨寒如實回答,“葉老將軍戰死,於她而言,更似天塌了。”這句話一時之間不知道他是說給誰聽的。蘇墨寒仰頭一飲而盡,“如今的朝堂,留不下葉家。”
蘇漓夜雙目猩紅,酒壇的碎裂聲引來了獄卒。
蘇墨寒抬手:“退下,無事。”
蘇漓夜起身跪在了蘇墨寒身前:“父皇賜婚與我時就該想到,我生性善妒,並無仁慈之心;麵對滔天權勢更是迷惑了雙眼,我向來貪心不足,將軍府不過我盤中棋。此事皆臣一人所為!葉將軍忠心護國,我留他不得才出此下策!”
蘇漓夜說完後痛苦的閉上了雙眼,眼淚劃過臉頰消失在了黑夜中。
“寧王無悔?”
“落子無悔!”蘇漓夜又恢複了往日的決絕,“如今認罪也不過是看著葉將軍戰死,心疼我那的夫人的罷了。隻求,皇上可以給將軍府一條後路。”
“明日審訊時,望寧王莫要忘了今夜所言。”
蘇漓夜望著窗外的月亮,一夜無眠。
葉楚猛地從床上驚醒,臉上的冷汗已經流到了下顎,她夢到了蘇漓夜,那樣驕傲、不可一世的人竟然會被含冤斬首。
“小姐,你去哪?”秋兒還來不及放下手裏的盆洗就緊隨著葉楚追了出去。
葉楚清清冷冷的嗓音傳來,“皇宮!”
說來也是巧合,剛剛在夢魘中清醒的葉楚就聽到了過往丫頭們的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寧王這次死罪難逃,竟然是他叛國。”
“聽說了,想不到我們將軍竟是被他所陷害!真是死有餘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