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0日,葉成找到陶峙嶽。看到他的到來,陶峙嶽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知道他來找自己不會有什麼好事情。果不其然,葉成帶著他那奸詐的微笑說:“你平常對我們很有感情,但近來你對羅、馬變得沒有人情了,這大概都是屈武、劉孟純、陶晉初三人搞的,所以我們準備把三人抓起來……”葉成便把他們要轉移部隊的決定告訴了陶峙嶽。
陶峙嶽顯得有些氣憤,他嚴厲地對葉成說:“我沒有阻攔你們的行動,但是我作為新疆的警備總司令,必須要為你們考慮厲害關係啊。倘若你們把三人扣押了,該如何對待他們?外界會怎麼看?你們能夠圓場嗎!”
陶峙嶽停了停,端起旁邊的一杯茶猛喝了一口,繼續說道:“現在大家都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還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好,為什麼不能理解我呢?不要到時候弄得大家都難堪,都無法收場!我打電話把羅、馬找來,大家坐下來認真談談。”
接到陶峙嶽的電話後,羅恕人、馬呈祥就馬上趕到了。陶峙嶽麵對這突然的變故,穩而不亂,顯得極其冷靜。三人到一起後,陶峙嶽直接切入主題:“我們今天不能作楚囚對泣,唉聲歎氣,一定要坐下來好好談事情!”
三人看著陶峙嶽不說話,顯然他們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於是陶峙嶽繼續說道:“你們說我對你們沒有感情,這怎麼可能呢?丟開長官部屬的關係不說,我們畢竟在一起相處了這麼多年,我對你們如何,想必你們心裏很清楚,現在到了大家生死存亡的關頭,我怎麼會沒有感情?”
陶峙嶽動情地說道:“今天的事情可以從愛憎、是非和利害關係三方麵看,愛憎和是非不必說了,可厲害關係我必須說一說。你們既要進關,我從來沒有表示反對過,而且願意盡我所能為你們提供車輛、汽油和軍費,但是人太多了,連軍政人員總不下10萬,你們想,我怎能把他們扔在戈壁灘上不管?我真的是為你們擔心啊!”
陶峙嶽又說道:“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這是關乎10萬國民黨軍隊的生死問題啊!不能太魯莽了,給大家留個後路才可以啊!如果你們走錯了路,對10萬人如何交代?”
三人被陶峙嶽的真情打動了,想想這些年陶峙嶽對自己也不錯,也覺得自己的舉動確實太魯莽了。三個人站在那裏黯然神傷,默默不語。許久,羅恕人經過深思熟慮後說才說了一些心裏話,說著說著,竟然流出淚來。從羅恕人的淚水中,讓陶峙嶽看到了希望,他覺得自己可以說服他們。
第二天,陶峙嶽為了盡快說服三人,阻止他們的陰謀計劃,他又去見了馬呈祥,繼續對他規勸道:“你們想怎麼走就怎麼走,需要我幫助的地方我都會照辦,但有一點,我不能跟你們走!”
陶峙嶽又說道:“新疆是不可以發生戰爭的,一定要和“三區”的臨時政府妥協,我會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以性命擔保大家,但絕不是我能起到什麼政治作用!”
對於陶峙嶽的話,馬呈祥很有感觸,他頑固的心態開始動搖了,覺得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從馬呈祥那裏回來,陶峙嶽單獨到了羅恕人那裏,對他耐心地說道:“馬呈祥是青海人,本鄉本土,到時化整為零,也能打些遊擊戰,你又不是青海人,你現在和馬的感情雖然很好,但到那時候就不是個人感情所能維係的了,你應該慎重考慮啊!”
陶峙嶽又坦白了自己的態度,他深情地說道:“你們帶部隊走也好,個人離開也好,都要慎重對待自己的未來和那些跟隨你們的軍隊。我會把一顆赤裸的心放在你們麵前的,要讓你們知道,我會與全新疆人民同生死的。這是我的責任,必須把老百姓的安危放在第一位,雖死不辭。”
羅恕人雖然沒有表態,但從他那閃爍的眼神了,陶峙嶽看到了他的態度在發生著改變,這令陶峙嶽很欣喜。
馬呈祥已發生動搖,葉成尚無表態,但羅恕人如果可以說服他,和平起義的阻礙就少多了。當時警察局長劉漢東和羅、馬交情很好,鑒於這種情況,劉孟純和陶峙嶽商定後,就通過劉漢東向羅、馬做工作,甚至直接和他們深談。
有一天,劉漢東找到陶峙嶽說:“馬呈祥想把軍隊交出來,打算走人,羅恕人也有這樣的打算!”
陶峙嶽馬上找到羅恕人、馬呈祥,誠懇地說道:“我對你們的決定感到很欣慰,新疆人民也會感謝你們的,你們可以放心地離開了,我會為你們提供一切幫助的。”
在1949年9月22日,胡宗南卻急電葉成、羅恕人,責令他們肅清迪化“叛亂”分子,盡快把國民黨部隊撤離南疆,並表示今後要空投物資進行接濟等。
但三人已經交出兵權準備離開,所以葉、羅、馬根本就沒有理會胡宗南的“責令”。
馬呈祥、羅恕人於9月24日,葉成於9月25日清晨先後離開了迪化,經南疆到了巴基斯坦,然後轉道去了台灣,永遠地離開了新疆。
至此,新疆和平起義的一大障礙也就隨之消除,和平起義的曙光已經越來越明亮了。
陶峙嶽、包爾漢致電張治中
1949年9月17日,陶峙嶽與包爾漢複電張治中,表示已經接受和平起義的主張,並在進行周密的準備,在保障國家領土、維護全省和平、避免無謂犧牲的原則下,采取積極而有效的行動,馬上會與國民黨政府脫離關係,歸向人民民主陣營。
電文如下:
文白將軍鈞鑒:
“九月十日戌平電奉悉。新局前途,承詳切指示,至深感激。自全國和局未成,鈞座留平不返,職等在此,半年來與紹周、孟純、經文諸兄,無時不審慎籌議,在保障國家領土,維護本省和平,及避免軍隊無謂犧牲之三項原則下,選擇時機,和平轉變。經長時間的努力,此項主張,已獲得全疆人士及全軍將士之擁護。除少數法西斯,如馬呈祥、葉成、羅恕人等,基於個人立場,決定率少數幹部最近趁機離開迪化外,其餘全數部隊均將就駐原地,繼續維持地方秩序。待馬等離開後,即由峙嶽領導,宣布與廣州政府脫離關係,依照《國內和平協定》,接受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之領導。至政府方麵,在策略轉變時,即同時根據鈞座與三區所訂之《和平條款》,邀請三區原參加省府委員返迪,恢複合作,遵循已定之和平、統一、民主、團結政策,及本省《施政綱領》,在中央人民政府尚未成立之前,暫時維持地方政務,聽候中央命令,組織本省臨時人民政府。預計上項工作,在本月內可以全部圓滿完成。職等自信,深明革命大義與本身職責,個人對政治上絕無企求,隻期全省和平獲得保障,人民不塗炭,軍隊不致犧牲,則對國家、對各族人民應盡之責任,即已達成,亦即有毛主席及鈞座之期望也。除將和平解決新疆問題意見,書麵交鄧力群先生轉陳主席,謹電奉聞,乞釋廑注。此間人民殷盼鈞座早日蒞臨指導,何時命駕,懇先電示為禱。”
陶峙嶽、包爾漢
九月十七日
同時,陶峙嶽又單獨致電張治中,告訴他新疆的種種情況,和平起義指日可待。
電文如下:
文白將軍鈞鑒:
申真電奉悉。此間基本決策,已與包主席聯銜電呈,祈賜指示。茲謹就電詢各項,分報如次:
一、馬子香父子,現已攜眷出國朝汗。其殘部,在青海大部潰散,消滅。各級將領,均向人民解放軍投誠。在甘省河西境內,已無青海軍隊。黃周兩軍,與馬部已經沒有聯係。
二、馬子香,自西寧逃亡後,對馬呈祥迄無指示。馬呈祥經予說服,其個人,將率少數幹部,離迪出國朝汗。所部,並交職領導轉變。
三、王治歧軍,並未西撤。關於河西方麵,現由曾震五(西北軍政長官公署副參謀長——作者注)兄來迪麵商,已有部署。決於新省問題解決後,隨即由職領導轉變。希望最近能與蘭州當局發生聯係。乞設法轉知與周直洽。
四、駐新將領,除馬呈祥、葉成、羅恕人,將率領少數幹部,離開部隊東返外,其餘均無問題。俟渠等離迪後,職當妥為曉喻。
五、伊敏、艾沙等,決定率少數民族派,赴巴基斯坦。保守派頭目,如賈裏木漢、哈德萬(迪化區專員——作者注),烏斯滿等,亦決定離新。職已與包主席詳商,準許渠等個人安全離開,不加阻撓。至各族民眾,則妥為宣慰,俾安居就範。
六、對伊方聯絡,已由包主席辦理。擬依據和平條款,施政綱領,恢複合作。但在軍事方麵,似應各守原防,聽候中央處理,避免任何不必要的誤會。
七、美領館已撤退,隻留副領事一人。英領事,在此無甚作用,必要時,當予以保護。
八、此間最感困難者,為軍費問題。從七月份後,軍餉即未發放,軍心殊不安定。經數月來向廣州極力交涉,以全軍東調為理由,催索各項費用。最近包機運款前來。如全數(約一百八十萬銀元)能運抵迪化,則目前勉可維持。數月來,所以始終未敢明朗表示態度者,此實為主要原因之一。至省府方麵,亦複庫空如洗,包主席實無能為力也。
九、中蘇親善關係,在新日有增進。貿易及經濟合作協定之迄未簽定,並非新省負責人員問題。此點蘇方已完全諒解。深信新政府成立後,自可順利解決。總之,新省情形特殊,一切不能與內地等量齊觀,此為鈞座所深悉。現在問題,除將來補給方麵,應請中央妥為籌濟外,暫仍舊可以渡過嚴冬。
職可負完全責任,決無任何顧慮。今後新省問題,似仍宜著眼於民族、經濟、政治各方麵,順應人心,執行鈞座已定之政策,由毛主席審慎考慮,加以領導。為國家奠定邊疆百年大計,實為當前急務也。謹電奉陳,敬乞隨時指示。
陶峙嶽
九月十七日
張治中收到包爾漢和陶峙嶽的電報後,就送給毛澤東過目。毛澤東在看到兩人的電文後,深感滿意,寫信給張治中,進一步建議和平解放新疆具體事宜。
9月19日,也就是在鄧力群到達迪化的第四天,包爾漢通過鄧力群給毛澤東發報,表示了對新疆和平起義的決心。電文稱:“此間對新民主主義及尊重少數民族利益之號召,早具堅強之信心及擁護之赤誠,並為之克服困難。已經決意與國民黨反動政府脫離關係。”
同時表示:“他已準備一切力量消滅反動勢力,接受領導。俾每一角落共慶新生,以完成貴黨所領導的整個中國之解放!”
毛澤東收到包爾漢的電報後,立即給他回電以示嘉勉。電文中說道:
新疆局麵的轉變及各族人民的團結,有賴於貴主席鼎力促成。尚望聯絡各方愛國民主分子,配合人民解放軍入新疆之行動,為解放全新疆而奮鬥!
毛澤東的回電,給包爾漢以更大的鼓勵和信心。接電後,包爾漢馬上按毛澤東電報上的建議,更加努力地開展和平解放新疆的工作,為挫敗葉、羅、馬的暴亂陰謀,贏得新疆的最終和平解放做出了積極的貢獻。
到這裏,關於新疆的和平起義的行動,在陶峙嶽和包爾漢的積極努力下,馬上就要取得成功了。
陶峙嶽派員與彭德懷談判起義事宜
上次在包爾漢的家中,鄧力群見到了陶峙嶽,轉交了張治中的電報,和他們進行了長談,並希望他們能早日派代表到蘭州和彭德懷司令員進行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