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第六期入伍第一批招考時,北伐軍已攻占了汀泗橋、賀勝橋。這是打敗直係軍閥吳佩孚的決定性的兩次戰役。就在這捷報頻傳之際,中國共產黨為了促使北伐戰爭勝利發展,發表了《對於時局的主張》一文,號召全國人民熱烈響應和支持北伐軍。這樣一來第六期第一批學員剛考完,各地來報考的青年又有不少,軍校入伍生部決定9月底再招考第二批學員。這消息戴笠等人都知道,但他們原指望一次考中,並未放在心上,剛才一見戴春風落榜,都有些發蒙,便誰也沒想到這一層。
一個多月以後,黃埔六期第二批招生考試發榜,戴笠名列前茅。他本人自然是欣喜若狂,徐、王二人亦為他高興。
黃埔第六期共招收了4400人,徐、王二人被分配到入伍生部第六期一團二營七連;戴笠被分到入伍生部直屬團十七連。當他們領到新發的軍裝時,都忍不住立即穿上,在鏡子前麵照來照去地自我欣賞。五六期的學員比前幾期神氣,他們發的是蘇式黃卡嘰布軍裝,再配上寬皮帶、大蓋帽,確實威風。年輕的學員們是在欣賞自己身著軍裝的英姿,而戴笠卻把這身軍裝看成了是一對供他騰飛的翅膀。他強烈地意識到,一切都剛剛開始,自己必須處處小心,步步留意,不能有些許差錯。記得當年那位算命先生解釋小黃雀啄出的那張黃紙簽上的話“一遭逢暴雨,必非池中物”時曾說過:“你將來一旦遇著貴人提攜,或是好的機遇,就一定能飛黃騰達,決不會久居人下……”如今,“貴人”雖未遇上,但這震撼世界的北伐運動,不正是一場暴風驟雨嗎?不正是自己飛黃騰達的絕好機遇嗎?
進入黃埔,是戴笠一生中的第一個重大轉折。沒有黃埔的經曆,也就沒有後來赫赫一世的戴笠。戴笠後來回憶進入黃埔這一件事時說:“要說我倒黴嗎?也不算倒黴。要說我不倒黴嗎?論黃埔資曆總不如人而倒黴了。”這些話聽起來頗有無頭無尾之感。其實說穿了,說倒黴,是指到黃埔太晚,沒有成為軍校前幾期的老大哥,資曆不如人罷了;說不倒黴,是指假如沒有選擇入黃埔這一條道路,那就什麼也談不上了。雖然是一趟末班車,但幸運的是有了這趟末班車,才有以後的一切榮華富貴。
戴笠考入黃埔軍校後,被編入入伍生直屬團第十七連,當時,由1926年3月中山艦事件引發的國共兩黨的鬥爭,至戴笠入校時在黃埔軍校的師生中已經愈演愈烈,有時幾乎到劍拔弩張的程度,並很快在黃埔六期學生中逐漸反映出來。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議論,爭論問題,形成不的圈子。戴笠從不談論政治和國共兩黨鬥爭的問題,更不參國學生之間的爭論。表現出他的成熟、老於世故和狡詐。入伍半個多月時間,從官到兵他都已經熟悉。他不吸煙,卻隨身帶著火柴、紙煙之類;他能喝酒,也因此常請人,蘭花豆、花生米、西瓜子等隨身帶。在校夜自修期間,他常常溜出校門,買花生米、老酒之類,請一些與自己談得投機的同學在宿舍裏一邊喝酒,一邊胡聊。戴笠尤其對官長能察顏觀色,通過其一言一行,分析其性格、心理活動、生活嗜好以至政治傾向,然後投其所好。無論師生,凡與他接近的,都能有點好處。戴笠結交師生,皆能因人而異,北方人愛喝烈酒,廣東人愛抽強盜牌香煙,他就針對各人特點結交,頗得眾人好感。但是,他對每個學生的談話都銘記在心,對每個學員的活動都注意認真觀察。戴笠對學校組織的各種活動都積極參加,對出差、跑跑腿一類的雜事很主動,尤其喜歡給食堂當采買。這當然是戴笠生性好動,不耐久坐,不甘寂寞的緣故,但據說當采買可以從中揩油,手頭活絡,不無小補。
不久,當他們第六期學生在校黨部委員的帶領下,麵對著孫中山先生的遺像和青天白日的國民黨黨旗舉手宣誓,集體加入國民黨時,那種責任感和自豪感又一次得到了升華。其實,當時的集體入黨儀式完全隻是個形式。許多二十來歲的小青年還完全沉浸在新入伍時的新奇、興奮之中,甚至有些人事後連自己是否加入過國民黨都說不清。但戴笠則不,他在文溪高小時就閱讀過有關孫中山先生事跡的《神州光複誌》一書,對孫中山和他所創建的國民黨佩服之至。不過那時他才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參加國民黨,跟隨孫中山鬧革命,那隻是個可想而不可及的夢。但如今,這夢終於成了現實,他能不珍惜?另外,他所在的直轄團裏,他比其他同學年紀都大,在那群活蹦亂跳的青年同學中間,他總有一種時不我予的緊迫感。過去的十多年已蹉跎而過,如今他必須珍惜這具有重大意義的歲月,他要從每分每秒中搶回以往逝去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