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查組裏顯才能(1 / 3)

密查組裏顯才能

第六期入伍生在校本部集中幾天之後,就開往廣州燕塘營房駐紮。燕塘營房的條件比本部要差甚遠,宿舍、教舍均是茅草蓋頂的竹棚,床鋪也是竹子綁成的二層鋪。躺在床上就跟躺在野外差不多,四麵通風。條件雖說是很艱苦,但學員們各個精神飽滿,毫無怨言。不過正式訓練開始以後,有許多人就吃不消了。按新兵教育規定,新兵以操場訓練為主,每天除早操外,必須操練四個小時。這四個小時的立正、稍息,摸、爬、滾、打,活動量是相當大的。這種訓練無疑是培養軍人體力、意誌必不可少的環節,也是對入伍生最嚴峻的考驗。在這種嚴格的訓練下,許多身體差、意誌薄弱的青年,往往被淘汰了,還有的病倒了,甚至還有個別的開了小差。

戴笠雖屬壯年,也常常感到力不能支,但他牢牢記住孟子的那句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無論多苦多累,他總是咬牙忍著。而且閑暇之餘,他就苦讀教材,並認真研讀了《曾文正公家書》、《曾胡治兵語錄》和《俾斯麥傳》。因為他聽說校長蔣介石最佩服清末鎮壓太平天國的主將曾國藩、胡林翼和德國18世紀的宰相俾斯麥,很愛讀曾國藩的著作和《俾斯麥傳》。戴笠通過對這些著作的研讀,漸漸摸出了蔣介石的一些執政思想。他覺得蔣介石重視黃埔軍校,是受曾氏的影響,而蔣介石率部東征、北伐,也如同俾斯麥當年推行鐵血政策,發動丹麥戰爭、普奧戰爭、普法戰爭一樣,是為了建立一個統一的政權,結束封建軍閥割據的局麵。他越來越崇拜曾國藩和俾斯麥,也越來越崇拜蔣介石。他認為曾氏與俾氏是古代的英雄,而蔣氏則是當今的豪傑。特別是當北伐軍勝利進軍上海,打敗了孫傳芳,浙江等省已被北伐軍所占領之後,他對蔣介石更是崇拜之至。

不過,戴笠並未把自己的想法輕易地說出來。因為當時共產黨和國民黨右派勢力的鬥爭在學生中反映得非常激烈,而且入伍生部的主任和連隊的一些領導、同學都是共產黨員,軍校內以共產黨員為主的青年軍人聯合會和以國民黨右派勢力為主的孫文主義學會一直存在著激烈的衝突。他雖然沒有加入孫文主義學會,但是他內心的天平是傾向孫文主義學會的。以往,他與共產黨無任何接觸了解,所以一直認為孫中山創建的國民黨才是唯一的正統的政黨,而且他還聽說,孫文主義學會實際上是在戴季陶理論的指導下誕生的。盡管他當時還沒有看到過戴季陶所寫的《國民革命與中國國民黨》的小冊子,但在個人感情上總覺得交易所那個善待自己的和藹、斯文的同鄉,總要比為工人、種田人說話的共產黨人高明。不過,一直到“四·一二”蔣介石推行“清黨”政策前夕,他都是抱著一種冷眼旁觀、深藏不露的態度。一直到“四·一二”前一個月,三期畢業的胡靖安、陳超等出現之後,他才漸漸地把自己真實的思想暴露了出來。

1927年初,由於前幾期的學員大部分上了前線,維持廣九沿線治安的責任就落在了第六期入伍生的肩上。戴笠所在的十七連和其它三個連隊,被派往東莞,邊維持治安,邊操練。這正是初春的黃梅季節,陰雨綿綿,除了站崗值班的學員外,大都在營房內休息,看書。這天,連長帶來兩個中年軍人,其中一人矮小而強健,另一位較高且白皙。連長介紹說:“這二位是我們三期的學長,老大哥,現在是入伍生部的監察幹部,特地來連隊了解情況的,同學們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跟他們談談。”後來,那個矮個子自我介紹說,他叫胡靖安,而另一位叫陳超。

胡、陳二人在連隊住了幾天,分別找一些同學談話。這天,戴笠正在宿舍看《曾文正公家書》,胡靖安走過來笑道;“老弟看什麼書?”當戴笠把書的封麵翻給他看時,他滿意地說:“嗯!不錯,這正是校長愛不釋手的書。怎麼樣?你看後有什麼想法?”

戴笠不知他的來曆,也不肯輕易表態,故避重就輕地說:“我覺得文正公的父親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天下人恐怕也隻有他有資格寫出那樣的對聯。”說著,他便微微搖頭吟道,“粗茶淡飯布衣裳,老夫享了;齊家治國平天下,兒輩為之。”

“說得對!若無曾劫剛這位博學多才的老夫子,恐怕也教育不出曾國藩、曾國荃這樣的子輩喲。要不然,校長怎麼對曾氏父子推崇備至呀!”胡靖安見戴笠談吐不俗,一副城府很深的樣子,很是欣賞。

戴笠見他每句話都離不開“校長”,仿佛他與校長挺熟似的,心裏就有了幾分底。當胡靖安問他畢業後打算幹什麼時,戴笠立即毫不猶豫地大聲說:“我想給校長當警衛。”

他的話一出口,周圍的一些同學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有人甚至嘲諷地說:“雨農啊雨農,你也太沒出息啦!校長培養我們,難道隻是讓我們去給他端茶、遞水、掃地、當聽差?!”

“這有什麼不好?校長統兵打仗,日理萬機,還有比衛護校長安全更重要的嗎?我若能給校長當聽差,就是莫大的榮幸!”戴笠竟毫不臉紅,回答得理直氣壯。

在座的同學大都嗤之以鼻,而胡靖安卻認為戴笠正是他要找的聯絡對象。他認為,隻有像戴笠這樣崇拜蔣介石的人,才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他暗中送給戴笠一本戴季陶寫的反共小冊子《國民革命與中國國民黨》,叮囑他不要讓其他同學看見,並讓他暗中注意連隊裏共產黨員的活動,及時向他彙報。

戴笠對胡靖安的舉動和談話,深感驚慌。此時此刻,他還不願卷入學生中間的派係的鬥爭漩渦,而且他早就聽人說過,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曾批判過戴季陶,說他“未經中央委員會許可,即以個人名義發布《國民革命與中國國民黨》一書,以至發生不良影響,惹起黨內糾紛……”並要“促其反省,不可再說,禁止三年不得作文字”。所以戴笠盡管個人感情的天平傾向戴季陶,但他還不想以自己的前程去冒這個險。他猶豫地指著那小冊子對胡靖安說:“這小冊子,聽說是反中山先生新三民主義的。校長不是也反對這小冊子嗎?”

“老弟,你別太迂腐啦!校長反對?為什麼那次會上開除了謝持、鄒魯的黨籍,而戴先生卻能仍當他的國民黨員、宣傳部長?不瞞老弟說,校長讓我和陳超從武漢返回軍校,不是沒有目的的。你按我說的辦,不會有錯。當然,你不要輕易暴露自己……”胡靖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戴笠受啟發似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