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是個軍人,學生也是奉命行事……”斯勵麵帶愧色,他四處張望了一下,低聲對周恩來說:“這兒是是非之地,不能久留,您就趕快離開這兒吧!請跟我來……”
“還有這幾位工友……”周恩來指指與他一起被扣的徐梅坤等人。
“請一塊兒來。”斯勵回答,說著他便帶著周恩來一行人,走出商務俱樂部大門,一直將他們送出了警戒線。
“周主任,請多保重。”斯勵站停了,他神色凝理,向周恩來行了個軍禮。
“謝謝你了,咱們後會有期!”周恩來久久地凝視著這位具有正義感的青年軍人,仿佛要把他的容貌銘刻在自己的腦子裏,然後轉過身去,同徐梅坤等人,消失在黃昏的霧靄之中……
4月22日下午,李立三、陳延年以及中央軍委代表聶榮臻如約來到徐家宅,會見了周恩來。
“恩來,”一踏上周恩來住的小閣樓,李立三就興奮地說了起來:“中央來電了,說是4月27日在武漢召開黨的第五次代表大會,討論蔣介石叛變以後中央的方針大計,中央決定調延年、亦農、你和我到武漢參加黨的代表大會……”
“那上海的工作由誰主持?”周恩來問。
“中央決定由任上海區委代理書記,主持上海工作……”李立三回答。
4月16日,在辣斐坊中央軍委機關,中共上海區委舉行了秘密會議,李立三傳達了中央關於“隱蔽力量、準備再幹”的指示,同時重新組織了中共上海特委,成員有李立三、陳延年、周恩來、羅亦農、趙世炎等,國際代表維金斯基也參加特委工作。在這次會上周恩來義憤填膺,慷慨陳辭,要求特委向中央發電,請求中央與武漢政府通電全國,東征討蔣。他伏在桌子上迅速起草了《迅速出師討伐蔣介石》的電文,由周恩來、李立三、陳延年、羅亦農、趙世炎、尹寬等六人聯合署名,發給了中央。當時在黨中央工作的蔡和森十分同意上海特委的電文要求,主張東征討蔣,但是遭到陳獨秀的反對。陳獨秀主張繼續北伐。蔣介石抓住了這個時機在南京發動了“四·一五”事變,反共清黨,建立了國民黨南京政府,開始了他長達22年統治……
“那……什麼時候動身?”周恩來問。
“明天就走。”陳延年回答:“這是怡和輪的船票,由紅隊李劍如負責護送你到武漢……”
“這麼急?”周恩來皺了一下眉頭,思考了一會兒說:“聶榮臻是不是再在上海留一段時間,負責處理工人糾察隊的善後事宜,要盡可能的把革命的火種保留下來……”
“好的,恩來。”聶榮臻愉快地答應了。
天漸漸地暗了,暮色蒼蒼,周恩來化裝成一名工人,由孫津川母親作掩護,妝扮成母子倆離開徐家宅,悄悄來到了辣斐坊。第二天晚上他又在孫津川母子的護送下,上了英商怡和輪,和李劍如接上了關係……
船啟航了,周恩來坐在三等艙內,他透過狹小的窗口,望著外灘黑壓壓的幢幢高樓,望著黃浦江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水,望著上海這一片多災多難的土地……1926年11月底,他受中央的委派,也是坐船從廣州到達上海的,那時長夜如晦,反動軍閥殺人如麻,上海處在血雨腥風之中……經過上海工人階級前仆後繼的流血奮鬥終於從北洋軍閥手裏奪取了整個上海。但是,僅僅幾個月,上海的工人階段又被更陰險、更毒辣、更凶殘的敵人重新槍殺,倒在血泊之中,鬥移星轉,地覆天翻……他仿佛聽到了無數死難的工友在九泉之下呼喚,他仿佛聽到了無數死難的工友在九泉之下呼喚,他仿佛聽到了無數勞苦大眾在苦海之中呻吟,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無比憤懣的心情,他將自己滾燙的額頭緊貼在冰涼的玻璃窗上,對著滔滔的浦江,立下了一個男子漢的誓言:再見了,大上海,我們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