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收了笑,接過行李,對護送的三個女子說:“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又很認真地對楊開慧說:“你不曉得,抓我的人就在車上,我不能做聲,就下了車。在地下黨的幫助下,就搭上了另一輛直達的悶罐車先到了。我呆在這裏,也正為你們沒來著急呢!”
聽了這話,楊開慧知道自己誤會了毛澤東,就不再責怪什麼了。她為毛澤東化險為夷感到高興,也衷心地佩服毛澤東的機智果斷。
湖南,是南北要衝。這些年來,湖南人民敢於鬥爭、善於鬥爭,但驅逐了張敬堯,來了個趙恒惕;趙倒台了,又來了個唐生智;唐走後,進駐長沙的國民黨三十五軍軍長何健這個新軍閥又上了台。所以形勢也不比湖北好。
毛澤東此行等於從虎穴的武漢來到狼窩的長沙,真是危險至極。他在湖南聲望很高,在此領導過罷工運動,他人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對他都有危險。隻要一落入敵人之手,他就會沒命。這時,敵人大批軍警、特務到處搜查共產黨的省委機關。因此,毛澤東覺得住在原址不安全,和楊開慧商量,便從望麓園搬到北門外福壽橋附近的八角門樓。這裏離湖南省委機關沈家大屋很近,聯係也方便些。湖南省委剛進行了改組。毛澤東一搬到八角門樓,新的省委負責人便來向他彙報了改組情況。楊開慧拿著一本書坐在門口,觀察四周的動靜。聽完彙報,毛澤東用特製的水密寫了通知,派人外出籌集槍支彈藥;又找地下黨人了解情況,每天都忙到深夜。
8月18日,新的省委在沈家大屋召開了第一次會議。毛澤東以特派員的身份出席了會議,強調了“槍杆子裏麵出政權”。根據他的指示,會上決定在湘東一帶舉行暴動,規定了起義日期,提出了口號,並組成了以他為書記的前敵委員會。會議結束時,毛澤東提醒大家說,象這麼多人在一起開會,很危險,敵人來了會一網打盡的。說畢,他就走了。可見他的警惕性極高。這段時間,毛澤東經常化裝成國民黨軍官,出入敵營,了解和組織國事力量,沒有相當的警惕性是不行的。
秋收起義就要開始了,毛澤東要把楊開慧和孩子們安置好。他這次是去搞武裝鬥爭,局勢的嚴峻,要提著腦袋過日子,不知是死還是活。如果把妻兒帶在身邊,不僅不方便,搞得不好,還會全家俱滅。毛澤東經過再三考慮,覺得一家人還是分開為好。把他們隱蔽到哪裏去呢?長沙是不能住了。韶山雖然是老家,但父母早逝,幾個弟妹都在外麵革命,已是家中無人;再說,韶山的土豪劣紳知道他們回去了,就把對他的仇恨發泄在他們的身上,加以殘害。所以,他覺得把他們母子安置在嶽母家板倉為好,楊開慧在娘家既可以照顧好三個孩子,又可堅持地下鬥爭。這天晚上,毛澤東安排好各項工作後,久久望著楊開慧消瘦的臉,深情地說:“霞,明天我送你回板倉去。”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夫妻雙雙不分離。但是為了革命鬥爭的需要,楊開慧理解丈夫的心情,她說:“那明天就走吧!”
第二天,毛澤東和楊開慧帶著兩個孩子,從長沙搭火車到白洋車站下車。楊開慧抱著毛岸龍,毛澤東帶著毛岸英,踏著朦朧的月色,朝前走去。他們要步行30裏才能到板倉。這是一個悶熱的夜晚,群星在天空閃爍。在這長嶽古道上,有敵人也有逃難的人群。他們兩人沒有多講話,因為等候他們的將是更加殘酷的鬥爭,所以,談話就自然少了。翻過一座山坳,來到一片鬆林,毛澤東讓毛岸英在地上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麵,接過毛岸龍抱著。楊開慧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吐了一口氣,輕聲地說:“你走,要帶什麼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