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疑竇軟硬兼施(1 / 3)

起疑竇軟硬兼施

起義準備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11月2日下午4時許,賈汪前線指揮所的專線電話突然震響了,何基灃拿起電話,話筒中傳來了張克俠那略帶焦灼的聲音。在徐州的張克俠告訴他,第五十九軍軍長劉振三執意要去上海看病,且獲得了馮治安的批準。他這一走,是不是覺察了起義部隊的動靜?他又會不會向馮治安告密?

擔心顯然不是多餘的。第二天一早,第三十七師師長李寶善令駐韓莊的一一一團撤至運河南岸附近待命,其防變的意圖是很明了的。

針對此,何基灃密令團長張兆芙,把由中共地下黨員王世江掌握的1個營留在運河以北,以便適時地和解放軍聯係,必要時先舉義旗。

形勢越來越緊張了。

11月5日上午10時,第一三二師師長過家芳又突然接到馮治安的緊急電話,令他速趕去徐州參加緊急軍事會議,這便給了人警覺:會不會是一個圈套呢?

思慮再三,從大局想,過家芳還是毅然赴會了。

會議是從南京匆匆飛來的總參謀長顧祝同召開的,部署徐蚌會戰意圖,免不得要把“與共軍決戰”等等陳詞濫調重複一番。

會後,馮治安留下過家芳和代五十九軍軍長出席會議的一八○師師長崔振倫。這一刻,馮治安再也膽壯不起來了,他一臉的哀傷:

“現在的局麵極嚴重。總統與共軍決戰的決心是下了,準備集中5個兵團的兵力,在徐蚌間和津浦路兩側進攻防禦。這一戰的確關係到黨國的生死存亡,勝則可建功立業,為王為侯,敗則死無葬身之地了。現在,鄭州、開封已放棄,黃伯韜的兵團要向徐州靠攏,李延年的綏靖區要撤銷,劉汝明的綏靖區要改編,我們呢?固守徐州的北大門,擔當重任,稍一閃失,後果不堪設想了……”

他似乎是真的不堪想了,雙眼緊閉,手中握著的鉛筆也顫動不止。少許,他猛地睜開眼,像要掙脫什麼,說:

“大戰在即,兄弟當同舟共濟,今後,你要負責五十九軍,你則負責七十七軍,不要出亂子。”

說話間,他用手各點了過家芳和崔振倫一下,但他的手抖索得也更為厲害了。

過家芳總算無險而歸。

黃伯韜第七兵團在隴海鐵路亂成一鍋粥的時候,第三綏靖區的運河防線依然風平浪靜。運河兩岸連解放軍的影子都看不見,戰爭好象還是很遙遠的事情。在賈汪煤礦也一切如常。煤井井口上的天車在不停地運轉,滿載煤炭的火車仍一列一列往外運。駐在礦區的第三綏靖區指揮所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何基灃更是鎮靜自若。每天處理完公務,晚飯後,照例邀副官打半個小時網球,然後高高興興地去洗一個澡,好象對即將打響的戰鬥,他已經成竹在胸,隻等剿總一聲令下。

而實際上,在運河、在賈汪、在第三綏靖區部隊,一場征服人心的特殊戰鬥早已激烈地展開,雖然聽不見槍聲,看不見火光,但是,這比刀槍相對的拚搏更加錯綜複雜,更加難以駕馭。這是靈魂的決鬥。

6日清晨,五十九軍副軍長孟紹濂垂頭喪氣,十分疲倦的樣子,何基灃馬上預感到不祥,忙問:“出事了?”

“急煞人了。”孟紹濂平時慢聲細氣,溫文爾雅,從沒見過象今天這樣滿臉愁雲。

幾個小時前,何基灃在電話中把起義時間告訴他,讓他加緊落實起義各項準備工作。他便去找崔振倫談,沒想到,過去說得好好的崔振倫,從徐州開會回來後,竟打起了退堂鼓。更沒想到,崔振倫不幹,參謀長劉景嶽、三十八師師長楊幹三也不幹。孟紹濂極為難過,對何基灃說:“我左勸說,右開導,說得舌燥唇焦,仍然說不動崔振倫和楊幹三。他們都說,家屬扔在江南,這裏一動,老婆孩子就完蛋。縱然不被殺害,也餓死。沒想到,事到臨頭,他們反而縮了回去。萬一耽誤了解放軍過河,我有什麼臉去見共產黨。”

事情緊急,何基灃立刻請楊斯德一起來商量對策。

孟紹濂曾想能否推遲一天行動,好再做崔振倫等人的工作。

楊斯德斬釘截鐵地說:“戰役發起時間決不能變更,就以現掌握的部隊起義,有多少算多少。”

何基灃於是對孟紹濂說:“孟副軍長不要焦急,回去再找他們好好談。家屬問題,在江南已委托可靠的人照管,生活費用也已派專人帶去黃金數百兩。不過,”何基灃轉瞬變得極為嚴厲,說,“他們再不回心轉意的話,我們隻好先禮後兵。”

楊斯德讚成道:“對,先把道理講透徹,再不行,可以請解放軍促一促。”

當下,大家商定,派孫秉超連夜過河,向華野首長報告這個意外情況。

孟紹濂回到軍部,正要抓住最後時機對崔振倫等個別攻心。不料,次日上午,馮治安一個電話,把他和七十七軍副軍長許長林召到徐州開會。

起義時間迫在眉睫,崔振倫等人突然變卦,孟紹濂被叫到徐州,五十九軍的工作一時陷入停頓,張克俠又被馮治安留在徐州脫不開身來,何基灃在賈汪孤掌難鳴,如坐針氈。

濃雲蔽月,夜色深沉。霧氣裏,車燈射出的光柱如兩根巨大的觸角筆直地伸向遠方。燈柱上下劈動,看來道路很不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