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縣城頭槍聲響(2 / 3)

陳毅放下話筒就喊:“張生華——”

張生華是中野作戰科科長。

劉昌毅做夢也沒想到,陳毅派來的炮兵竟那麼多,轟轟隆隆地開過來,把劉昌毅樂傻了。中野的大炮在進大別山時都扔掉了,這是陳司令員從華野調來的炮兵。協調兩大野戰軍作戰,陳毅就有這個能耐!

宿縣城也叫“南徐州”,是一座年代久遠的古城。城垛箭樓高接天際,實是雄壯。環城是一條寬約三丈、深約二米的護城河,黑藍的河水倒映著古老的文明和落日的餘暉,隻有殘酷的戰爭環境才會出現這瞬間的動人心魄的美景。

劉昌毅用望遠鏡在城牆上搜索著。一塊塊灰磚堅實碩大,好像大力士鼓起的腱子肌。東門上的箭樓精致古雅,雖老態衰容,仍不減昔日風光。劉昌毅想,隻要一炮打準,著起火來,這樓就會徹底毀掉,樓下的守兵一定不少。

攻擊時間到了,炮火來了。炮打得很準,炸得城頭土崩石飛,煙霧彌漫。箭樓果然起火,劈劈啪啪。火光映在天上,幾朵流雲紅紅的一片,不知是殘陽還是戰火。

劉昌毅狠狠地盯著那似在抖動著的城牆,等著它匐然坍塌。可是,炮擊停止,煙霧散過,它依然黑壓壓的一片,似乎更加精神抖擻。他哪裏想到,這古城牆寬達數米,能並排行駛兩輛大卡車哩。劉昌毅被激怒了,命炮火掩護,工兵爆破。

七旅工兵分隊分組依次接敵,第一組炸開橋上的鹿砦,第二組、三組緊接著衝向牆根。然而,敵陣一個暗堡突然開火,第二組戰士全部倒在血泊裏。第三組上來了,又倒下了……身負重傷的四班長翟福明連人帶炸藥直滾到敵人的暗堡口,死死地堵著暗堡射孔,拉響了雷管,在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升起一團經久不散的煙雲。

劉昌毅的眼睛有些潮潤了。他連忙擦了一把,他要看清他的士兵如何炸開城牆。

第五組上去了。劉昌毅這才看清這座古城牆的麵目。“給我將炸藥全堆上去!”

“轟——”這恐怕是以發明火藥為榮的東方古國迄今為止最強烈的人造音響了。護城河水被震得潑了出來,距它一千餘米的劉昌毅震得直搖晃。一個參謀摔倒在地上。細土濕濕的帶著一股血腥紛紛落下。

劉昌毅舉起望遠鏡。硝煙散去,他猛地一驚:箭樓、城牆刹那間不知去向。箭樓周圍兩個連的敵人也一起消失在那巨大的空白中。

七旅十九團一營瀉洪般衝了進去。

九旅二十六團主攻西門。這裏比東門還要難攻些。東門的護城河上還有一座橋,而這邊的橋已被敵人炸掉了。

七連的任務是強行架橋。雖然連長帶著骨幹摸上去看清了地形,也想出了將門板用竹竿滑到橋墩上的方法,可實施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對岸敵人火力太猛,明明暗暗的火力點裏都是組織配合極好的機槍,掃過來掃過去,鐵掃把一般,落在河裏的子彈猶如疾雨。

5個架橋組,每組5人。第一組扛著門板上去,失敗了,5個軀體沉入水中,現出5個紅色的小漩渦;第二組上去,又失敗了;第三組呼喊著衝上去,還是失敗……5個架橋組前赴後繼,都沒能成功。30名戰士的鮮血在護城河裏蕩開了一朵朵紅雲。第六組撲上去,終於成功了。

占領炸開的城牆缺口也非易事。九旅二十六團八連踏著七連用幾十條生命架起的生命之橋,向牆根衝去。第一突擊隊16個戰士全倒在牆根下,第二、第三、第四梯隊……也全部倒下了。連長高玉歧把袖子一卷:“跟老子衝啊——”帶領全連僅有的十幾個官兵,頂著牆頭潑豆子一般射下來的子彈衝了過去,爬上了牆頭。這時,高玉歧才發覺腹部中彈。他一邊朝爭奪牆頭的敵人投彈,一邊吼:“隻能死在城上,不能死在城下!”排長方金城的嘴被彈片炸豁,滿嘴斷牙和鮮血。“呸!”他吐了一口,端起機槍向湧上來的敵兵掃射,司號員李式琴流著眼淚挺立在牆頭,一氣不歇地吹著衝鋒號,後續部隊風起雲湧,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