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伯韜自殺成仁(1 / 2)

黃伯韜自殺成仁

黃伯韜正在電話裏向前沿喊叫,聽到衛士在院子裏喊:“坦克來了!有坦克的聲音了!”

黃伯韜本是極沉穩的,這會兒也忍不住了,丟下話筒來到院子裏。果然,轟轟隆隆的發動機聲裏,似乎還有履帶的嘎吱聲。黃伯韜的嘴角牽動了一下,閃出似乎已經遺忘了許久的笑容。這響聲來自西北方向。邱清泉,你果真來救我黃某人了?黃伯韜下意識地撣撣軍服上的灰塵,摸摸胸前的二等雲麾勳章,輕輕地歎了口氣。他覺得自己這個樣子還是有些窩囊,就這樣與邱清泉見麵實在讓他難堪。

兩天前,劉峙聽說顧祝同來過碾莊上空,自己按捺不住了,要了一架飛機,也來“到此一遊”。他以頂頭上司的官腔和患難之交的語氣好好地誇獎了一番黃伯韜的忠勇,向黃伯韜信誓旦旦地保證,他將嚴令邱、李兵團突破大許家共軍陣地。很有點兒和黃伯韜同憂共患、榮辱與共的樣子。然後,他興致勃勃地向黃伯韜介紹總統對“潘塘大捷”和“碾莊大捷”的嘉勉;還說南京慰問團不日將至,那時將共赴徐州,舉杯相慶。說完,投下了這枚雲麾勳章以及犒賞三軍的10萬金圓券。劉峙與顧祝同不同的是,他的飛機飛得很高,肉眼實難捕捉。因為共軍總用機槍組織對空射擊,劉峙不得不防。

但是,那坦克的聲音一會兒就沒有了。當那挑逗得黃伯韜坐立不安的坦克聲再一次轟鳴時,華野的炮擊又開始了,頓時淹沒了碾莊戰場的一切聲響以及黃伯韜的所有希望。

碾莊南門已經被突破,解放軍的官兵們全部是濕漉漉的。他們向東展開,控製了南門那座曾有5挺機槍封鎖的石橋。

“快走吧!”二十五軍副軍長楊廷宴催黃伯韜趕快離開碾莊。現在僅存的陣地隻有兩個村落了。

黃伯韜抽出馬刀,狠狠地砍在院裏的一株老槐樹上,長歎一聲:“完了!”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了碾莊。

他們來到另一個小村子,六十四軍軍長劉鎮湘剛穿好他的將軍大禮服和皮靴,正在佩戴蔣介石授予他的勳章。他看大勢已去,準備“成仁”了。

黃伯韜一看這個景況,不覺一陣酸楚。他們在椅子上坐下,相對無言。

“先吃飯吧!”還是劉鎮湘先開口了。

黃伯韜吃不下,筷子總夾不著菜,飯也扒不到嘴裏去。他的心事太沉重了。

團長張秀越向黃伯韜的情報處處長廖鐵軍報告,共軍來人勸降。廖鐵軍請示黃伯韜,黃伯韜毫無表情地說:“今晚同他接頭吧。”

黃伯韜自然不想投降,隻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

解放軍的進攻加快了,逼近了第七兵團最後的據點。

劉鎮湘聽槍聲就在附近,喊殺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說:“黃公,還是突圍吧!”

黃伯韜無比疲怠地靠在木椅上,長長地歎了口氣:“我老了,而且多病,作俘虜我走不動,也難為情。我犧牲了,還可使別人知道有忠心耿耿的國民黨人,或可使那些醉生夢死的人醒悟過來,國民黨或許還有希望。你年紀還輕,尚有可為,希望你突圍出去,再為黨國做點兒事。”

這天,1948年11月22日夜暮,黃伯韜率楊廷宴等人利用夜暗向尤家壺方向走去,行至一葦灘地,但聽喊殺聲四起,炮火中人影憧憧。黃伯韜引頸四顧,如同掉在無底深淵。他已經沒有了再堅持下去的勇氣和力量,右手摸住了腰際那支冰涼的小手槍……

曠野上槍聲雜亂,隻見黃伯韜趔趄了一下,身子突然撲倒下來。

這位凶殘的司令官倒在地上,呼呼地喘著粗氣說:“這一仗打得太亂,我有3件事至今也不明白。為什麼我要在新安鎮等李延年?為什麼我忘了在運河上架橋?為什麼李彌當初不在曹八集掩護我?”也許是生前作惡太多,黃伯韜血如泉湧,卻遲遲不斷氣。隨從們見他滿地翻滾,慘不忍睹,隻好補上幾槍送司令歸西。黃伯韜那些不解之惑是永遠弄不清楚了。

楊廷宴吃驚之餘,急忙叫隨行的參謀轉回小村,抱來兩條軍毯。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將黃伯韜的屍體裹進軍毯,又找來降落傘帶子草草捆上。

天寒地凍。為挖一個坑,幾個人鐵鍬掘,刺刀捅,一個個折騰得大汗淋漓。

楊廷宴在一張煙盒紙上,畫下了方位、地點,又解開軍毯尋找死者的物證。他從黃伯韜的上衣口袋裏摸出了一個銅牌,借著煙火的微光看清了,一麵是“來賓證”,一麵是“17號”。楊廷宴知道,這是晉見蔣介石的特別通行證。他把銅牌放回黃伯韜的口袋,又在自己的煙盒紙上寫下“來賓證”。

葬下了黃伯韜,幾個人分頭散去,各自奔命。

第二天,好大一場濃霧……

一個多月之後,在陳官莊東南不遠的一條小路上,冷冷清清、吱呀吱呀地走著一輛獨輪車。6個人匆匆地南下趕路。其中兩個禮帽長袍,商人打扮。原野上空寂寥渺茫,隻這六個人撒在白雪皚皚的平原上,如省略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