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就比較好玩了,我答應你。”曹殊黧入戲倒是挺快,話音剛落就伸手挽住了夏想的胳膊。夏想緊張地回頭一看,還好李潔夫不知道去了哪裏。他知道,要讓李潔夫看見,肯定會落入曹永國的耳中。
負責佳家超市施工項目的項目經理,是省二建一分公司的經理趙紅江。趙紅江今天一早來到工地現場,得知甲方的工程款還沒有到賬,就不由得心中來氣,將所有的工頭招在一起開了一個短暫的現場會,會議的精神就兩點,一是全麵停工,二是沒有他的吩咐,誰也不許開工,誰敢不聽從安排就開除誰。
趙紅江身為二建的分公司經理,大小也是一個領導,向馮旭光催促三次還沒有拿到工程款,覺得麵上無光,為了顯示一下領導的權威,讓馮旭光了解到底誰說了算,他就假模假樣地衝手下發了一頓威風,他也知道,他的態度,很快就會有人轉達給馮旭光。
教訓完手下,趙紅江從他的辦公室出來,遠遠一看,見馮旭光的辦公室還是緊閉房門,沒有絲毫動靜,不由地暗暗冷笑,這個時候還能沉得住氣,工程一停,耽誤超市的開業日期,看誰著急,看誰受的損失更大!
整個佳家超市占地約有六十畝,其中主體建築有十五畝左右,剩下的就是附屬設施,比如中央空調、停車場和倉庫。整個施工現場都由一道磚牆圍著,甲方是佳家超市在工地有簡易辦公室,乙方就是建築單位二建的簡易辦公室,分別位於施工現場的兩側,遙遙相望。
被馮旭光幾次推諉的態度弄得火大的趙紅江,也懶得再找他爭吵,直接給他來個幹脆,停工整頓,看他還敢不敢再推三阻四。趙紅江可不管馮旭光是不是真沒有錢,沒有錢就不要開工建設,沒有錢就別玩房地產!
忽然,趙紅江的眼光落在停在馮旭光辦公室門口的奧迪車上,因為離得遠,他看不清楚奧迪車的牌照是多少,隻是隱隱看見燕A後麵有兩個0,然後後麵才是三位數字。三位數字的第一位是幾,他睜大了眼睛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1,心裏就毛躁得不行,就像長滿了雜草一樣,說不出來的難受。
有奧迪車的不算什麼,有錢人多得是。但車牌照是燕A00XXX的就很少了,因為能有排到前幾百位的車牌號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許多人都是省廳省局的頭頭。
難道馮旭光請動了什麼大人物?
趙紅江有心不理,但又按捺不住患得患失的心理,擔心萬一真要來了惹不起的人物,他不過是小小的分公司經理,小得不能再小的官職,一句話就能斷了他的前程。這麼想著,他腳下慢慢向奧迪車越挪越近,等他終於完全看清車牌號碼之後,驚訝得差點跳起來:原來是曹局長的車!
曹局長的車怎麼會停在馮旭光的辦公室門前?難道馮旭光認識曹局長?不能,他真要有曹局長的關係,還能被他一個小小的分公司經理拿捏?
要是市長來了,或是省裏其他廳局的領導來此,馮旭光也不會這麼緊張,好歹他也是見過場麵的人,真要有領導替馮旭光開口求情,他也有許多借口搪塞,比如資金緊缺,沒有工程款沒法給工人交代,沒有錢就買不到原材料,等等,反正羅列一大堆困難,讓領導也知道他不是故意刁難就行。擺困難講道理,趙紅江也算一個好手,要不也混不到一分公司的經理位子。
但真要是曹局長,他可是一句假話也不敢說,不僅是因為曹局長也是建築行業出身,而且二建的總經理杜同春就是曹局長一手提拔起來的,可以說是曹局長的嫡係,而他也算是杜同春的嫡係,這樣算起來,他也算是曹局長的人。真要是曹局長發話,別說沒錢,就是有錢也要創造成沒錢的樣子,然後再發揚沒有困難也要製造困難最後再克服困難的局麵,向局長保證保質保量地完成工程!
真要是讓曹局長記住他,二建總公司副總的位子,說不定就有希望了,趙紅江越想越興奮,搓著手,一路小跑來到奧迪車前麵,準備向司機李潔夫打探一下內幕消息。
與趙紅江的躊躇滿誌的心態不同的是,馮旭光現在可是焦頭爛額,打遍了所有的電話,換來的都是一個結果:沒錢。他也知道許多朋友不是沒錢,不願意借給他,是因為看不好他的超市前景。燕市是一個新興的城市,雖然是省城,但居民收入不高,消費能力有限,他建造一個大型超市,在許多人看來隻有死路一條,誰也不願意借錢給注定失敗的項目。
馮旭光無計可施之時,也不是沒有想到夏想,不過他覺得夏想當時的做法可能隻是耍點小聰明,唬他一唬,想要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真要讓他解決一百萬的資金缺口,無異於癡人說夢。就算他真是病急亂投醫,暫時還拉不下臉麵去求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
放下電話,心情煩躁的馮旭光準備到工地上轉一轉,看能不能說服趙紅江,再多給他一個月時間籌集資金。其實也有一個朋友願意出一百萬幫他渡過難關,但條件是要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被他大罵狼子野心,枉他當這人多年的好朋友,竟然趁火打劫之時一點也不手軟。
推開門,見不知何時門口停著一輛奧迪,讓他一愣,再一看小號的牌照,他不由心中嘀咕,哪位領導突然視察佳家超市項目,怎麼沒人通知他?
正疑惑時,就聽到趙紅江格外熱切的聲音傳來:“馮總,我說馮總,你什麼時候認識了曹局長?你看看你真不夠朋友,既然和曹局長認識,怎麼不給我說一聲,怕我不保證工程質量,還故意打埋伏不是?”
馮旭光撓撓頭,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一抱的風情和一瞥的走光
超市不像其他樓房,一般也就是兩三層,基本上是框架結構,施工起來也不複雜,主要是造價高,全靠水泥和鋼筋澆築。佳家超市一共三層,現在二層已經封頂,正在架設三層的骨架,因為趙紅江下令停工,所以工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坐在陰涼地聊天。
曹殊黧想要到二層實地觀察,還想爬腳手架上去,被夏想堅決製止:“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你穿的是裙子,能站在腳手架上嗎?”
曹殊黧沒想明白:“為什麼不能?”
“腳手架不比樓梯,下麵可以看透上麵,穿裙子站在上麵……”夏想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要不聽起來就像調戲曹殊黧一樣。
也不知道曹殊黧明白沒有,反正她俏臉微微一紅,左右看了幾眼,小聲說道:“工人都不在這邊,我先上樓,你在樓下幫我把風……”
防小人不防君子,說來還把他當成君子了?夏想不知道是該慶幸曹殊黧對他的信任,還是該尷尬曹殊黧對他身為男人的忽視?總之不被一位美女防範,也不算一件壞事是不是?夏想就轉頭左看看,右看看,發現工人們都離得遠遠的,沒有人近前來阻止他們,或許在他們看來,隻要能進得了工地大門,就不定是哪裏來的領導,都可以管得住他們,所以也沒人前來主動找罵。
“好了,我都上來了,你別裝模作樣地東張西望了,快上來吧!”曹殊黧在樓頂上衝夏想得意地揮著小手,一隻手還緊緊按住裙子,好像唯恐走了光一樣。
要看剛才早看了,現在才假裝緊緊抓住裙子不放,小丫頭也有些意思。夏想暗笑,三下兩下就從簡易樓梯上到了二樓樓頂,對曹殊黧說道:“非要跑到樓上來,你也不怕曬黑?”
雖然是下午兩三點的光景,但六月的陽光熱力非凡,直刺人眼。樓頂之上又無處遮擋,兩個人都站在陽光之下,片刻就感覺酷熱難耐。
夏想離曹殊黧不過咫尺,迎著陽光,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臉上、脖頸之上細細的絨毛,更顯得她的皮膚吹彈可破,白嫩過人。一股淡淡的香氣伴隨著熱氣從她身上傳來,猶如深穀幽蘭的清香,更讓人覺得眼前的女子清麗如山茶,美麗如月光。
夏想一時看得有些愣神,沒注意到腳下突出的鋼筋,絆了一下,身子一歪,直直朝前衝去,雙手一伸,想要扶住什麼,卻一把將曹殊黧抱在懷中,收勢不住,又帶動她向前走了兩步。眼見兩個人就要一起摔倒,幸好旁邊正好有一個鋼筋柱,他伸手抓住,才止住了前衝的力量。
不過另一手卻繞到曹殊黧背後,緊緊抱住她,將她死死地攬在他的懷中。
曹殊黧先是輕輕地“呀”了一聲,隨後一臉慌張,不過不像夏想一樣去抓住旁邊的東西,而是雙手用力地摟住夏想,將整個身子都緊密無間地貼在夏想懷中,仿佛隻要抱緊了他就不會有事一樣。
夏想暗叫一聲好險,定了定神,又見曹殊黧如同受到驚嚇的嬰兒,雙手從他腰間環繞,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抱得這麼緊,離得這麼近,一有反應就會被曹殊黧發現。夏想暗罵自己控製不住下半身,這是什麼地方,不說下麵還有百十名工人,就是不遠處的辦公室之內,也有曹局長的司機李潔夫隨時睜大了眼睛,要將他的一舉一動報告給曹局長。
他輕輕一推懷中的曹殊黧,卻見小丫頭動也不動,脖子之間泛起了一片羞紅。夏想無奈,害羞也得分開,總這樣抱著怎麼成?他輕輕拍了拍曹殊黧的後背,小聲說道:“現在是夏天,天氣太熱了,等冬天的時候兩個人抱在一起取暖才叫浪漫,現在嘛,就叫燒包……”
曹殊黧“撲哧”一聲樂了,一把推開夏想,笑罵:“我沒抱你,當時情況緊急,就是一根柱子我也要抱上,摔倒得多疼呀。你記清楚了,我剛才抱了一根柱子,聽見沒有?別亂說別亂想,否則的話,哼哼,我要你好看。”
曹殊黧的威脅毫無威力,相反給人的感覺好像故意撒嬌一樣,夏想見她嘴硬,就打趣道:“好像剛才我才是被動的一方,要說亂說亂想,應該是你才對。你不承認借助我的力量沒有摔倒就算了,還誣賴好人就不好了。”
曹殊黧美目圓睜:“明明是你剛才不小心絆了一下,要摔倒的時候,幸虧我擋了你一下,要不你現在肯定摔得滿地打滾……救命之恩你不思回報,還敢顛倒黑白,早知道就不管你了,讓你摔得鼻青臉腫才好玩!”
“那我站穩之後,半天了你還緊抱著我不放,是什麼意思?”曹殊黧眉眼之間有說不出來的可愛,夏想情不自禁想要逗她一逗。
“你還好意思說?你先抱的我,把我嚇得魂都飛了,我借你的懷抱休息一下,有什麼不可以?再說了,一個男人還這麼小氣,斤斤計較,真過分。”曹殊黧氣鼓鼓的樣子就像丟了玩具的小朋友。
夏想笑了:“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要是你覺得我的懷抱溫暖厚實,可以依靠的話,隨時歡迎你投懷送抱。”
“這還差不多……”曹殊黧自以為打敗了夏想,臉上得意的笑容還沒有消失,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對,驚叫一聲,“好呀夏想,你敢說我壞話,敢汙蔑我的清白?是你主動抱我的好不好,我什麼時候對你投懷送抱了?你……”
兩個人打鬧幾句,彼此之間的生疏感蕩然無存,年輕真好,更不用說心思單純的曹殊黧,不多時就被夏想逗得眉開眼笑,手中拿著筆記本,在樓頂上穿梭,微風吹拂,裙裾飄揚,就如一隻飛來飛去的花蝴蝶。
大概畫了一幅簡單的施工圖,曹殊黧合上本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的工作做完了,現在下樓,陽光太大了,再多待一會兒非曬黑了不可,就不好看了。”
夏想搶先一步下樓,然後站在樓梯一旁,防止工人意外出現,也是為了提防意外事故。曹殊黧一手提著裙子,一手扶著樓梯,衝夏想喊:“喂喂,說你呢,別偷看,聽到沒有?”
夏想嚴肅地點點頭:“你放心,我對幼女沒興趣!”
曹殊黧氣極:“夏想,你別欺人太甚。你看清楚了,我身上哪一處部位沒有發育成熟,哪個地方長得不完美?幼女,虧你說得出口,我哪裏長得像幼女了?”
夏想一時語塞,曹殊黧的話說得太有殺傷力了,他可不敢接招。
曹殊黧下了幾步,沒有聽到夏想回答,就扭頭去看,一不小心手上一滑,嚇得她大叫一聲,雙手緊緊抓緊樓梯,不敢再動上一步。夏想一步向前,抬頭問道:“有事沒有,要不要我接你一下?”
夏想目光落到的地方,正是曹殊黧春光乍泄之處。他假裝什麼也沒有看見,移開目光,見曹殊黧已經一步步穩穩地下了樓梯,就伸出一隻手去接她。
曹殊黧拍拍手,直接無視夏想的殷勤,眼睛轉了幾轉,笑著說道:“我的工作做完了,走,該去見你的同學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眼光好,還是他的眼光高。”
心思迥異的四方會麵
夏想並沒有什麼同學在施工現場,他讓曹殊黧假裝他的女朋友其實是別有用心。不過又不便明說,就含糊其辭地答道:“不管他,先有點別的事情,去見一個重要的人。”
“那還要不要裝女朋友?”曹殊黧略帶不滿地問道。
“隨你心意!”夏想耍了個心眼,免得以後曹殊黧想起這事,轉過彎後,會埋怨他有故意利用她的嫌疑,所以他將選擇權送給她。
曹殊黧沒有片刻遲疑,輕輕挽住夏想的胳膊說道:“這麼好玩的事情,正好讓我遇上了,要不參加的話,就不是我的風格了。走,誰怕誰!”
夏想見曹殊黧貼得緊緊的,心中苦笑,假扮一下而已,不用非得這麼親密。他還真有點怕李潔夫看到了會告訴曹永國,曹永國要是萬一對他有什麼想法,他今天辛辛苦苦在曹家樹立好形象的努力就會付之東流了。
又不能從曹殊黧手中抽出胳膊,他隻好暗暗希望李潔夫沒在馮旭光的辦公室。
可惜的是,夏想的美好願望落空了,李潔夫不但正在馮旭光的辦公室,還被馮旭光和趙紅江圍在正中,兩個人一個端茶,一個遞煙,正享受著領導的待遇。不過李潔夫茶照喝煙照抽,對馮旭光和趙紅江的問題,卻是一問三不知,笑哈哈地隻是搖頭。
“馮總、趙總,你們二位就別逼我了,我隻是送曹局長的千金來工地現場,至於陪她的那個年輕人和她是什麼關係,我一點也不知道。我是司機,隻管開車,不該問的問題不能問……”
其實馮、趙二人心中也清楚,不管李潔夫是不是知道局長千金為什麼非要來佳家超市現場,肯定不會告訴他們。馮旭光和李潔夫不熟,倒沒有說什麼,趙紅江仗著和李潔夫喝過幾次酒,算是比較熟悉,就千方百計要套他的話。李潔夫才不會上當,好煙好茶享受著,嘻嘻哈哈和趙紅江打起了太極。
李潔夫將夏想二人送到,明知道曹局長讓他來是有意讓他多留意二人舉動,但他想了一想,感覺夏想沉穩可靠,又見曹殊黧對夏想態度不一般,心裏就有了主意,就打算到附近的菜市場轉一轉,回去之後就給局長彙報一切正常就行。他甚至還想,夏想小夥子長得不錯,人也懂事,說不定局長也心裏樂意,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局長的家務事,是好是壞他都落不了好,眼不見為淨,所以李潔夫一轉身就去了菜市場,轉了有半個多小時,買了一堆菜,剛一回來,就被趙紅江抓個正著。
趙紅江追問馮旭光半天,非要問馮旭光和曹局長是什麼關係,馮旭光也是一頭霧水。等李潔夫一回來,趙紅江才知道原來曹局長沒來,隻是車來了,而且不是衝馮旭光來的,心裏就又放心了一大半,對馮旭光的態度立刻又冷淡起來,就隻顧著討好李潔夫。
馮旭光才知道門外的奧迪車是省城建局曹局長的專車,雖然他不認識曹局長,但也知道曹局長位高權重,既然李潔夫是他的司機,也不敢怠慢半分,就請到辦公室中,賠著笑臉說話。
三個人各懷心思,尤其是趙紅江心裏七上八下,實在不明白到底是曹局長的千金無意之中來到佳家超市工地現場,還是故意打著什麼假期作業來暗示什麼。領導的心思要好好琢磨,否則什麼時候得罪了領導,一句話就讓他丟了前程,可就虧大了。他左思右想,又見馮旭光也是一臉疑惑,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對李潔夫的恭敬又多了幾分。雖說李潔夫隻是一名司機,可是他是曹局長的親信,天天在局長身邊,就算他不會多嘴亂說,但要是在局長高興的時候,他就當聊天一樣無意中說出他的名字,要讓曹局長記住了“趙紅江”三個字,就是天大的成功。
趙紅江越想越是激動,以前也和李潔夫喝過酒,不過都是在人多的場合,像今天這樣麵對麵的情形還沒有過,心裏就開始活泛起來,尋思著下一步怎麼樣說動李潔夫,請他賞臉晚上一起吃個便飯。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趙紅江的思路,他有點惱火,剛剛想好的說辭一下子被敲門聲驚飛,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的感覺不太好受,就急匆匆地一把拉開門,見門口站著大學生模樣的一男一女,也沒多想,以為又是建築學院前來尋找實習單位的大學生,就沒好氣地說道:“你們是誰?有什麼事?”
夏想不認識趙紅江,不過見他戴著代表領導身份的紅色安全帽,心中猜測到了幾分,就笑著說道:“我找馮總,她找李師傅……”
李潔夫從趙紅江後麵閃出來,衝夏想一點頭,一臉溫和而謙卑的笑容對曹殊黧說道:“殊黧,作業做完了?是不是要回去?”
曹殊黧不滿地瞪了趙紅江一眼,和夏想一前一後進了房間,合上手中的筆記本,說道:“李叔叔到車上等我一下。”
李潔夫應了一聲,又衝趙紅江和馮旭光點了點頭,隨後又輕輕拍了拍夏想了肩膀,微微一笑,就出了門。
曹殊黧被陽光曬得臉蛋紅紅的,豔若桃花,她美目一瞪,不但沒有絲毫威懾力,反而更流露出嬌憨之美。但落在趙紅江眼中,隻感覺猶如一盆冰水從天而降,將他澆得渾身精濕,從裏涼到外,腦中翻天覆地閃過一個念頭,完了,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局長千金!自己怎麼這麼笨,怎麼這麼蠢?想了半天隻顧想著如何巴結李潔夫,沒想到司機還沒有討好成功,卻一句話將局長千金給得罪了。誰不知道小女孩心眼小,愛記仇,她要是在局長麵前說他的壞話,他的前途可就堪憂了。
轉眼之間,趙紅江心中已經是九曲十八彎,不知道繞了多少道道,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急忙又湊向前去,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對夏想說道:“這位同學,剛才不好意思,我說話有點衝,不是針對你們,是一時著急,我鄭重向你們道歉。”
趙紅江不敢再去惹曹殊黧,見夏想和她一起進來,就動了曲線救國的心思,主動接近夏想。
夏想豈能不明白趙紅江的心思,他主動伸出手來:“認識一下,我叫夏想。”
馮旭光見夏想意外現身,又驚又喜,又見他和局長千金關係密切,心思一動,上前說道:“小夏,你過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還想給我一個驚喜不成?”
趙紅江又是一頭汗水,怎麼轉眼之間關係這麼複雜?這個馮旭光剛剛還說不認識曹局長,和曹局長一點關係也沒有,現在又認識這個夏想,而這個夏想又和局長千金在一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一把握住夏想的手,笑得格外親切:“我叫趙紅江,是二建一分公司的經理,很高興認識你。”
馮旭光笑得很開心:“小夏,介紹一下,這位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夏想一眼。
曹殊黧站在一旁吹著電扇,向前一步挽住夏想的胳膊,一臉甜蜜地說道:“我叫曹殊黧,暫時……是夏想的女朋友。”
馮旭光的眼睛充滿了驚喜,趙紅江臉上的笑容更盛了,急忙親自倒了兩杯水給夏想和曹殊黧,也不顧他本來不是這個辦公室的主人。
曹殊黧隻說了一句就不再說話,乖巧地坐回到沙發上,低頭翻看手中的筆記本。夏想看了她一眼,心中閃過一絲驚訝,原本以為她是一個活潑好動性格單純的小女孩,現在看來,她也有懂事的一麵。
馮旭光知道夏想找他肯定有事商量,幾次用眼光示意趙紅江,希望他主動離開。趙紅江視而不見,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隻要夏想和曹殊黧不開口趕他走,就說什麼他也要賴在這裏,有這麼好的示好機會怎麼會錯過,更何況他剛才態度不好,盡管看上去曹殊黧並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再看他一眼,他可是不敢掉以輕心。
夏想和馮旭光閑聊幾句,也不顧忌趙紅江在場,其實他也是有意說給趙紅江聽,說道:“馮總,我剛才在現場發現已經停工了,是不是資金問題還沒有解決?”
馮旭光沒有托大坐在老板椅上,而是和夏想並排坐在沙上,他先是看了趙紅江一眼,習慣性地一摸頭頂,嘿嘿一笑:“是呀,眼前還是有些缺口,我的一筆生意回款出了點問題,要不也不會如此作難!對了小夏,上次我們所說的合作項目,我一直很感興趣,可惜的是你一直沒有了下文。怎麼著,今天來,是不是要給我交個底?”
夏想原來是曹局長千金的男朋友,怎麼沒有在曹局長的照顧下安排到一家效益好的企業,偏偏要在李丁山半死不活的公司裏待著?馮旭光表麵上和夏想裝作很隨意地說笑,其實是做給趙紅江看,內心的震驚和疑問也是一直縈繞,讓他一時無法弄清夏想的真實目的。要是夏想隻是想憑借曹局長的關係,向趙紅江打個招呼的話,趙紅江不會不賣個麵子開工,但隻憑這一點就敢開口要百分之十的股份,也確實有點獅子大開口了。
馮旭光不是不想給出百分之十的股份,而是覺得有些不值,對夏想也看輕了許多。不過是一個倚仗老丈人的軟蛋,虧他先前還在他麵前裝模作樣賣弄一番,好像他真有本事一樣。
好像就印證馮旭光心中所想一樣,曹殊黧突然插話說道:“對了趙經理,工地上怎麼停工了?我剛才去現場還想畫一個施工圖,卻發現沒有工人施工。”
趙紅江眼睛一亮,心中算是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滿意的結果和意外威脅
曹殊黧話一出口,讓夏想暗暗稱奇,這小丫頭好生厲害,年紀不大,心思轉得挺快。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畢竟她是在高官之家長大,見多了人情來往,不管有意還是無意,總能看到事情的關鍵之處。
趙紅江工作能力是有的,除了過於熱衷升官之外,也沒有太多的毛病。癡迷於升官的人都心思重,凡事喜歡多想,所以他一聽曹殊黧隨口一問,又驚又喜,騰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擺出一副向領導彙報工作的姿態,隨即一想又醒悟過來,訕訕地又坐了回去,搓搓手說道:“出了一點小小的質量問題,我勒令他們停工整頓。百年大計,質量第一,不能有絲毫的馬虎。不過估計現在他們已經發現了原因,我馬上就讓他們開工,加快施工進度。”
曹殊黧笑了一笑,又問夏想:“工地開工後,我們要不要再上去看一看?”
夏想搖頭:“就不麻煩趙經理了,我們一會兒就回去。對了趙經理,殊黧隻是隨口一問,你別放在心上,不用急著開工,工期重要,質量才是重中之重。”
“對,對。”趙紅江滿臉開花,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小夏果然是高才生,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
曹殊黧抬手看看表,又看了看外麵:“夏想,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要不爸爸會不高興的。他這個人,事無巨細都愛操心,什麼事都記得清清楚楚,又死板,說讓我五點回家,要是晚了一分鍾,他就會批評我不守時。”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趙紅江好像得了什麼暗示一樣,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我馬上親自去監督他們開工,不能耽誤了工期。”
馮旭光和夏想送到門口,見趙紅江著火一樣一路小跑跑向工地,二人相視一笑。
夏想示意馮旭光走開幾步,離辦公室一段距離之後,他看到工地之上的人員已經開始忙碌起來,就來到一處陰涼地,蹲了下來,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紙,交給馮旭光:“馮總一定認為我以前說的幫你解決眼前困難的方法,就是拿曹局長的麵子壓趙紅江開工?”
馮旭光沒想到夏想直接說了出來,不由一愣:“不管用什麼方法,隻要你幫了我,百分之十的股份我一定會轉讓給你。我說話算話。”
“好,爽快。”夏想看得出來馮旭光神色之間有一絲不快,他能理解馮旭光對他的輕視,也沒打算繞彎子,馮旭光是個可交的朋友,以後也許借助他的地方有很多。交友貴在知心,尤其是現在他還沒有發展壯大之時,他輕輕點了點馮旭光手中的紙,“剛才的事情,算是額外的贈送,我說的價值百分之十股份的辦法,就在這張紙上。”
馮旭光將信將疑地仔細看了起來,隻看了幾眼,臉上就堆滿了凝重,慢慢地又舒展開來,看到最後忽然一拍大腿,喜笑顏開地說道:“我說第一次見到老弟,就覺得你自信滿滿,不像吃軟飯的人。說實話,剛才的事我確實有點看不起老弟你,現在才知道原來這才是你的手筆……這事,我看有八成的把握。”
他一把抱住夏想的肩膀,親熱地說道:“怎麼樣老弟,來我這裏當一個副總?聽說你是學建築的,怎麼還這麼有經濟頭腦,不簡單,年紀輕輕,比我眼光還毒還準。”
夏想被馮旭光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也為他的直爽感到高興,心知這個朋友他算是交上了,說道:“馮總……”
“還叫什麼馮總,不嫌棄我的話,叫我一聲老哥,我就托大叫你老弟!”馮旭光將手中的紙又看了一遍,如獲至寶,“高,實在是高,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好辦法?值,百分之十的股份真值。再有剛才的事情,老哥我也不能虧待你,說實話兄弟,公司我占百分之七十二的股份,我給你百分之二十,怎麼樣?”
夏想搖頭,一臉淡然:“我說了,剛才的事情不算我的功勞,你非要感謝的話,就記到曹局長的頭上,記得他的好。我隻要百分之十就可以了!”
見夏想一臉堅決,馮旭光知道他心意已定,就使勁點點頭說:“這個情我記下了!”
夏想就是讓馮旭光將超市之中最好的幾個大區的位置,比如說生鮮區、水果區、蔬菜區等等,標價出售一年的使用權,先到者先得。在一家超市中,位置的好壞直接決定銷量的多少,決定廠家的出貨量和利潤。提前預售價格低一些,但隻有一年的使用權,而且可以提前回籠資金,所以也不失為一個雙贏的辦法。
夏想相信馮旭光有這個超前的眼光,他不過是因為見識局限的原因,沒有想到而已。果然一經點透,馮旭光就明白了其中的訣竅,具體如何操作如何和商家談判,以馮旭光的能力自然不在話下,就不是夏想所用操心的事情了。
告別馮旭光,夏想謝絕了趙紅江的熱情挽留,在趙紅江一臉失望中和曹殊黧一起坐上了奧迪車。曹殊黧一上車就偷偷地對夏想說:“怎麼樣,我今天的表現還算出彩吧?”
夏想由衷地誇道:“非常出人意料,比我想象中好了太多。對了,你剛才為什麼問趙紅江工地上的事情?”
夏想自然不會認為,曹殊黧隻是隨口一問,肯定是看出了什麼。
曹殊黧一隻手支在車門上,托住頭,歪到一邊看著夏想:“我就是覺得天氣這麼好,為什麼非要停工?因為好奇所以就問了一問,沒想到那個趙經理還挺負責,真能聽得進去意見,從善如流,真不錯。”
夏想仔細地打量曹殊黧,想從她臉上發現她是不是在故意假裝,看了幾眼,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麼,臉一下子紅了,扭過臉不敢直視他。夏想隻好搖頭,真是一個聰明的小丫頭,明明在故意幫他,還裝成不知道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夏想心中深處被輕輕地觸動了一下。
車到山中路和朋友街的交叉口,夏想讓李潔夫停車,他要從這裏回公司。不忘衝李潔夫說了幾句客套話,剛一下車,發現曹殊黧也跟了出來。
她伸出小手,遞過圓珠筆:“呼機號寫給我,我過幾天有事要請你幫忙。”
夏想瞥了一眼她另一隻手上的筆記本:“不是有筆記本嗎,為什麼要寫手上?”
曹殊黧抬腳踢了他一下:“讓你寫你就寫!”
曹殊黧的小手潮潮的,抓在手中柔軟滑膩,夏想在她手心畫來畫去,寫了半天才寫好,將筆還給她問道:“有什麼好事找我,能不能提前透露一點,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不說,就讓你猜。”曹殊黧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兩隻腳在地上局促不安地原地畫圈,“要不,要不晚上也到我家吃飯,我還有問題想請教你。”
夏想可不敢再上門,曹永國讓他陪著曹殊黧已經是很大的信任,他不能得寸進尺,晚上再去曹家的話,就是不識趣就會惹人嫌了,畢竟和曹家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平等交往的程度。
婉拒了曹殊黧的要求,正要揮手說再見,曹殊黧突然俯身過來,在他耳邊輕輕說道:“隻要我打你傳呼,限你三分鍾之內回話,否則的話,我就告訴我爸爸,你偷看我裙子裏麵!”
直到奧迪車走遠,夏想還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臉苦笑。曹殊黧還真是精靈古怪的小丫頭,原來她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明白,以後再和她來往可要小心,千萬不能小瞧了她,不定什麼時候被她算計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