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掃清入仕的障礙(2 / 3)

夏想對高海的觀感好了許多,略帶謙虛地一笑,又向李丁山點點頭,見他一臉讚許,就開口說道:“隻要市裏下定決心讓垃圾站搬走,再將北大街變成步行街,然後楚總可以聯合幾家酒樓的老板,共同出資幾十萬,在空出來的地方建造一個小型的休閑廣場,再將百姓河沿岸的空地種上花草樹木,擺放一些長椅。資金寬裕的話,再建起兩三個小亭,有了舒適的環境,自然會吸引周圍居住的市民前來散步、休閑,人流一多,用不了多久就會轉化為客流。”

夏想可以肯定的是,垃圾站的搬遷現在應該已經提上了日程,最遲到明年初就會搬到二環以外。其實這一段的症結就是垃圾站,但因為受時代和環境的局限,就算是高屋建瓴的市長也不可能有修建步行街的超前意識,燕市整體上還是落後沿海發達城市十餘年。

有回報不算是意外

高海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夏想,他目光閃動,心中泛過一絲苦澀。經眾多專家論證,規劃局多方研究,得出的結論還沒有眼前這個年輕人酒桌上的一番話更加切中要點,更加符合多方利益。可不是麼,垃圾站搬遷勢在必行,市裏隻需要一紙公文將這一段設為步行街,這裏本來就是丁字路,過往車輛不多,不讓汽車通行也不會引起多大反應。然後讓幾家迫切需要改善環境的企業出資修建休閑廣場,市裏不用花一分錢,就能給北大街的數十家商家和周圍的市民帶來切實的好處,將這個辦法說成是點石成金的點子也一點不為過。

夏想還不知道高海心中的吃驚和感慨,繼續說道:“等以楚風樓為首的酒樓生意大好之後,市裏可以再出台相關優惠政策,將這段五百米長的路段建設成美食街,說不定以後它還可以成為燕市家喻戶曉的著名地點……”

最後一句話夏想是以調侃的語氣說出的,聽起來就如隨口說出的一句笑話,讓人聽起來就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的高談闊論。楚子高和賈合沒有多想,但落在李丁山和高海耳中,卻讓二人無比震驚,他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不解和驚訝。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又無法接觸到市裏政策的核心部分,就能有這樣的見解,又能看得如此長遠,難道真是有天縱之才的存在?

賈合在這樣的場合從來都不說話,楚子高畢竟隻是一個商人,眼界不夠寬廣,顯然還意識不到夏想剛才所說的想法就算被市長陳風聽到,也會當場震驚。他隻是一臉期盼地看向高海,小心地問道:“高秘書長,夏想這個辦法真不錯,不知道能不能實現?”

夏想不等高海回答,忙端起酒杯並說:“酒後戲言,不可當真。來,我敬李總和高秘書長一杯。”

李丁山和高海會心一笑,兩個人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算是給足了夏想麵子,也是對他及時解圍的讚賞。

高海是不可能對夏想剛才說的思路有任何表態的,畢竟他身為市政府秘書長,事關一些重大項目的決策,怎麼能輕易開口?雖說高海對楚子高的問話可以輕描淡寫地推到一邊,但由夏想出麵自圓其說,以一句酒後戲言搪塞過去,反而更好。

楚子高也是聰明之人,馬上醒悟過來剛才的問話不妥,急忙站起來,一臉尷尬地說道:“我也敬高秘書長和李總一杯,我先自罰三杯。”說完一口氣連喝三杯。

李丁山不說話,也不端杯,隻是笑眯眯地看著高海。高海臉上看不出什麼,不過還是慢慢地端起酒杯,喝了小半杯,笑罵了一句:“老楚,你怎麼著也該給小夏一個打折卡吧?我看至少也得是金卡。”

李丁山也抿了一小口酒,說道:“老楚給我的才是銀卡,給小夏一張金卡,會不會太厚此薄彼了?”

楚子高一聽急忙從隨身的皮包中取出兩張金卡,分別簽上名,一張送給李丁山,一張交給夏想,說道:“一年之內隻要消費不超過兩千元,憑此卡免單。超過以後,全部打七折。”

李丁山和高海一起去衛生間的時候,高海使勁搖晃李丁山的肩膀:“行呀丁山,什麼時候撿到了寶!這個夏想還真不簡單,我可把醜話說到前頭,要是他想跟著我的話,你得放人,我保證一年之內讓他到副科。”

李丁山推了高海一把:“說正經的,別跟我搶人,我下到縣裏身邊沒有一個可用的人,怎麼開展工作?一年到副科算什麼,我一年就把他扶到正科,放到縣局一把手的位置。”

高海見左右無人,不過還是用低低的聲音說道:“我不好意思開口,但在你麵前也就沒什麼顧忌了,我會根據夏想的思路整理一份材料上報給陳市長,我估計在陳市長那裏通過的可能性極大……你別這副表情看著我,我不是為了那個楚子高,而是實實在在為了給燕市人民做些實事。”

李丁山笑了:“少跟我說大話空話,你和楚子高是什麼關係我不管,你想跟緊陳風也是要求進步的表現,想要借用夏想的主意我也沒意見,他既然當麵說出來,就是賣你人情的。不過有一點,老同學你還有進步的空間,注意手別伸得太長了,小心被人抓了把柄。”

高海點了點頭,忽然歎了一口氣:“同樣是老同學,為什麼朝度對我始終不冷不熱呢?”

對宋朝度的厚此薄彼李丁山心裏清楚,但他不好發表意見,隻是搖搖頭沒有說話。

雅間之內,楚子高借機去結賬,隻剩下夏想和賈合時,他拿起金卡對賈合說道:“小賈,這卡給你吧,我也沒有多大用。”

賈合擺擺手說道:“自己人不弄這些客套的,我跟著李總到處應酬,更用不著,還是你自己留著吧!”嘴上這麼說,心中還是微微一暖,覺得夏想最近雖然上升的勢頭很猛,但對他依然如故,沒有絲毫的輕視之意。

拖了兩天後,夏想才將地皮批文交給了文揚。文揚雖然努力保持一臉的平靜,不在他的麵前失態。但夏想還是細心地發現,文揚接過批文時,他的手微微地顫抖了一下。夏想忽然想到,李開林要調走的事情,不知道李丁山有沒有告訴文揚?或許批文到手,文揚還認為液晶大屏幕項目成功在望,能夠讓他大展身手。

不過估計文揚已經知道了銀行貸款要黃,但有了批文在手,想必他又會增加不少信心。

李丁山也定下了到壩縣上任的具體日期,是七月十五號,還有一周時間。與此同時,他通過關係將夏想的人事關係調到了團省委,暫時還轉不到壩縣,隻能等一等。同時,他也辭去了燕省記者站站長一職,由記者站的另一名記者徐勝治擔任。

文揚正式接手公司之後,並沒有被報社委任為總經理一職,還是以副總的身份主持全麵工作,但很明顯報社暫時沒有派人下來的打算,所以他也就開始開展工作,招聘人員。每天看到夏想還來公司,心中有氣又不好發作,隻好裝作看不見。主要是李丁山和賈合也還住在公司,隻等時候一到,三人一起離開。

肖佳的辭職在公司沒有掀起半點聲息,反而是滕強來了一次。聽說李丁山要下到縣裏去當縣委書記,他興衝衝上樓之後待了一會兒,幾分鍾後臉色鐵青著下樓,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然後摔門而去。文揚對滕強的出現視而不見,隻是偶爾看到夏想時,總是會流露出陰森的目光。

肖佳應該一直在忙她的編書大事,夏想起肖佳時,總覺得在她倔強的外表下,其實隱藏著一顆柔軟的心。夏想想起不久就要遠赴壩縣,心中竟然有了一絲淡淡的傷感,編書賺上一筆錢,但願她及時收手,將心用到正途之上。

雖然此時的網絡還不算發達,夏想還是一有空就跑到網吧上網,搜索有關壩縣的一些資料,也好做到心中有數。楊貝是壩縣人,從她嘴中他也多少了解一些壩縣的情況,不過也隻是一些皮毛,隻知道壩縣的麵積很大,但很窮,位於高寒地區,冬天極冷,夏季短暫……

下午,夏想收拾完東西正準備回去的時候,意外接到了楚子高的電話。

也不知道高海是如何影響了陳風,陳風的決策來得非常迅速。市裏限令垃圾站十五日內全部搬離,同時宣布北大街為步行街。楚子高聯合五家酒樓共同出資五十萬元,興建一處公益的休閑廣場,他打來電話的主要目的是想重金聘請夏想為休閑廣場設計師。

“夏先生,你這一次一定要幫我這個忙,我要讓休閑廣場成為燕市一處漂亮的風景,要讓人們都津津樂道,也隻有你這麼有才的人有這樣的大手筆。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死定了,萬一建成的廣場沒人喜歡,我丟的可是高秘書長的麵子……”

看不到楚子高的模樣,不過夏想也能想象到他一臉誇張的表情,再加上他略帶沙啞的聲音,猶如一場生動的話劇。楚子高是個精明的商人,不管聘他為設計師的事情是不是因為高海的暗示,他既然開了口,就證明他有意要和夏想接近,也是認可了夏想的才能。

楚子高為人精明了一些,但也是一個可交的朋友,夏想微一沉吟,答應了下來,說道:“也好,我就盡力而為一次。不過我學的是工民建專業,對於規劃這一塊不太專業,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他絕對能設計出一流的休閑廣場。”

關係進一步融洽

電話響了三聲,裏麵傳來了曹永國淡淡的聲音:“哪位?”

聽到是夏想之後,曹永國的聲音沒有什麼變化,簡單地說出幾句客套話,夏想問:“殊黧在不?”

曹永國微一遲疑,卻微微有一絲不快:“找她有什麼事?”

夏想察覺到了曹永國的提防,心中閃過一絲不滿。對於曹殊黧,他還真沒有非分之想,不過想了一想,也覺得出於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護,曹永國的表現也在情理之中。

他就將楚子高委托他設計休閑廣場的事情簡單一說,也提出要讓曹殊黧和他一起設計。

曹永國聽了之後就讓他直接來家裏再談。

曹殊黧在一旁滿地打轉,大為不滿地對曹永國說道:“爸,你太霸道了,明明是打給我的電話,你為什麼不讓我說話?”

曹永國一臉嚴肅地說道:“我替你把關!”

“把什麼關?夏想你又不是不認識,大家都這麼熟了,你還問東問西的,我是你女兒,不是你養的小貓小狗,什麼都得聽你的。”曹殊黧幹脆坐到沙發上,伸手拿一個蘋果,發泄似的啃了起來。

“什麼很熟了,我現在反而越來越看不透夏想了,覺得他比我想象中成熟多了。”曹永國若有所思地說道,“不管他是夏想,還是誰,隻要是男孩子找你,就得先過我這一關,你是我的女兒,我就得把你看得嚴嚴的……”

曹永國像一個護犢的老黃牛一樣,不肯退讓半步。

曹殊黧小聲地嘟囔:“我真要怎麼樣,你看得住嗎?懶得理你。”

曹永國沒聽清她說些什麼,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黧兒,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和夏想關係很熟了,怎麼說?”

曹殊黧雙頰飛紅,將啃了一半的蘋果一扔,邊轉身進屋邊說:“我見過那麼多同學的爸爸,你是最事多的一個……這蘋果不削皮,真難吃。”

曹永國看著半個蘋果,半晌沒反應過來,說道:“黧兒以前不是最愛吃不削皮的蘋果嗎,剛才說的是什麼氣話?”

給夏想開門的是曹殊君,他一見夏想就冷嘲熱諷說道:“最近電話不斷,上門也挺勤,說說看,和我姐進展到什麼地步了?我可實話告訴你,想要娶到我姐,我爸媽是什麼態度我不管,你得有本事讓我少奮鬥二十年。要不,我得千方百計把你的好事給破壞了,信不?”

夏想直視眼前的年少輕狂的臉,想起自己十七八歲時,也是一副天老大自己老二的模樣,不覺得曹殊君可氣,反而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好,說定了,真要是我能讓你少奮鬥二十年,你可要不顧一切排除萬難,推開我前麵所有擋路的人,把你姐送到我的身邊。”

曹殊君哈哈大笑:“好大的口氣,吹牛不用上稅,小心別閃了你的舌頭。你現在是什麼級別?副科還是副處?要是你現在就是副處級的實權幹部,我立馬把我姐乖乖地送到你懷中……”

曹殊黧在後麵狠狠地踢了曹殊君一下:“讓你胡鬧,一邊去,想賣我?你還沒有資格!就算我嫁個有權有勢的老公,也不會管你一丁點兒,成天就想著怎麼才能少奮鬥二十年,都像你一樣,人類就不發展了。”

曹殊君雖然不情願,還是被曹殊黧拖進了房間,然後將他關在裏麵了,警告他不許出來,否則後果自負。

夏想先和曹殊黧說了設計休閑廣場的事情,她驚喜地跳了起來:“真的?夏想你別騙我,要是真能讓我設計一個休閑廣場,我一定要設計一個燕市最漂亮、最浪漫、最有情調的廣場,白天鮮花爛漫,晚間美輪美奐……”

“先別想當然,肯定會有預算限製,不能任由你自由發揮。”夏想打斷曹殊黧不切實際的想法,提醒她一些注意事項,“要在盡可能省錢的同時,發揮出你想象的空間,設計出小而精的休閑廣場,這才是出資方最想要的效果。”

曹殊黧穿了一件一體式的睡衣,兩個細肩帶在肩膀之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睡衣下擺剛剛到蓋住大腿,露出了她白嫩圓滑的膝蓋。夏想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的膝蓋能長得這麼好看,圓圓的,肉肉的,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但曹永國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可不敢有什麼出格的舉動讓局長對他心生提防。

好在曹永國很讚同夏想所說的話,沒有注意到他的寶貝女兒的隨意和夏想的偷窺,而是皺著眉頭說道:“這是件好事,讓黧兒好好實踐一下,體驗一下學以致用,實踐出真知!不過我可有言在先,夏想,不管那個楚子高和你是什麼關係,你和黧兒幫他忙可以,最好不要收錢,更不要在他麵前提我的名字。”

曹殊黧撅著嘴:“你女兒要憑真本事,哪裏會事事都依靠你局長大人?我要向夏想學習,你看他全憑自己,在燕市無親無故,一個人闖蕩,多有氣概。”

夏想感覺坐在一起說話的氛圍又比上次隨意自在了許多,知道融入曹家又進了一步,他主動拿過一個蘋果,運刀如飛地削皮,說道:“殊黧你別誇我,要不是曹伯伯幫我留在燕市,我估計現在正在老家的建築工地上當一名技術員。其實,我心裏一直非常感激曹伯伯,他身為堂堂的局長,沒有一點架子全心幫我,身居高位,平視天下,這才是讓我最敬佩的虛懷若穀的胸懷。”

夏想麻利地將一個蘋果削好,切成三片,分給曹永國和曹殊黧一人一片,他自己留下中間帶核的部分。

曹永國臉上的笑意掩飾不住,顯然十分受用夏想的奉承,順手接過蘋果就說:“說這些就見外了。”

曹殊黧白了夏想一眼,嗔怪說道:“馬屁精!”

夏想就笑,趁著其樂融融的氣氛,他將要跟隨李丁山前往壩縣一事說出,曹永國聽了後,臉色凝重起來,拿過一張紙巾擦了擦手,說道:“這是一著險棋呀……”

曹殊黧張大了嘴巴,半塊蘋果還在嘴中:“夏想,你跑那麼遠去做什麼?壩縣可是窮山惡水的地方,能有什麼前途?爸,你把夏想調到城建局,別讓他到縣裏去了。”

曹永國眼睛一瞪:“少插嘴,我和夏想說正事,你別搗亂。”

曹殊黧不服氣:“官僚。”然後又衝夏想嚷了一句,“夏想,我討厭你。”

夏想衝曹殊黧擺擺手,示意她安靜,然後才將他的分析說給曹永國聽。

他用一種比較含蓄的方式說道:“確實比較險,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宋秘書長失去常委的位子之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上位,李丁山此時公司陷入困境,也想換個環境,正好時機成熟,拚一拚也是值得的。就算宋秘書長沉寂三四年之久,畢竟他還年輕,好像今年才四十三歲。而且李丁山在京城媒體圈內,也有不錯的人脈,一些複雜的事情,也能應付得來。”

說到這裏夏想也是心中一動,四十三歲的省委常委,宋朝度也不簡單,上麵肯定有人。

“話雖如此,不過官場之上,還是要講究利益集團。宋朝度和李丁山加在一起,還是勢單力薄。雖然上麵有人,隻要不是在關鍵位置,隻能讓人忌諱幾分,但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畢竟一省大員,除非動了他的根本,否則無人能夠撼動他的地位。”

曹永國的神情有些黯然,他提出勢單力薄,多少也有感同身受的感歎在內。

夏想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說道:“就算是省委書記,也不能一手遮天不是?何況流水的官場,也沒有一個人總在高位的道理。”

“說得輕鬆!”曹永國拿出資深官場人的口氣,“你還小,不懂得其中的利害關係。高成鬆的後台很硬,他年紀也不算太大,今年應該是五十二歲,幹上一屆省委書記,很有可能還要高走。而且他在燕省又不是沒有人為他搖旗呐喊,就連葉省長對他也無可奈何,不得不事事忍讓,其他常委連質疑他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他不是一手遮天又是什麼?”

夏想自然不是自不量力到認為他現在可以暗中和高成鬆對抗,不過是想通過曹永國,慢慢接觸到更高的層次。曹永國背後的人處境應該比宋朝度好一些,否則也不會保住曹永國一個局長的位子不動,雖然是調到了測繪局,至少比到建委當一個管後勤的副主任強許多。

夏想就撓頭笑了一笑:“要是曹伯伯什麼時候也當上常委就好了,就算不當常委,到外地當個市長也挺好,要不就是到交通廳當廳長也不錯。”

波折無處不在

男人都不嫌官大,曹永國被夏想逗樂了:“你當伯伯不想再進一步?難呀,我和你一樣,也是學建築出身,但一開始就一直在建築公司工作,後來從項目經理到分公司經理,再到總公司經理,一步步當到城建局局長,始終沒有離開建築行業。一直在行業裏打轉,視野太狹窄,想要外放到地方上當市長,幾乎沒有可能,最起碼資曆不行,組織上一句缺乏地方上主政的經驗就能將路堵死,所以夏想你的選擇是對的,直接到地方到基層去鍛煉,眼界要寬闊許多。”

夏想連連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曹永國今天能對他說出這麼多和官場有關的信息,已經讓他非常滿意了,證明曹永國在心中開始慢慢接納他了,當然真要完全接近曹永國的利益圈還需要時間,除非他自身有了足夠的資本,否則隻能是空談。

不過他也知道,曹永國話雖這麼多,其實還是上麵支持的力度不夠,真要是常委裏有關鍵人物下力氣支持他,讓他到地市當一個副市長過度一兩年,然後再提市長,再接任書記,也可以一步步上來。所謂視野狹窄、資曆不夠、一直在建築圈子裏打轉可以當成組織部的理由,也可以將話反著說,曹永國擔任城建局局長多年,在建築行業算是半個專家,擔任一個主管城建的副市長,豈不是正好對口?

隻要上頭有人,事情都有兩麵性。

夏想也想借機試探曹永國,雖說他心中對曹永國充滿感激,但也要仔細觀察一下他的為人,是不是值得他在關鍵時刻出手幫他一把。

王於芬一身居家打扮從臥室裏出來,剛剛睡醒的樣子,衝夏想笑了笑:“小夏來了,最近怎麼不來家裏了,以後常來玩……”

她動手收拾桌子上的雜物,將一個蘋果核拿起來,炫耀似的問曹永國:“不用猜我就知道,肯定是小夏削了一個蘋果,你一片,黧兒一片,他自己吃中間帶核的部分,是不是?你瞧瞧,小夏這孩子又懂事又體貼又細心,真是少見的好孩子。老曹,你別小看這些小事,你認識的那些這個局那個處的孩子,有幾個做事這麼細致的?個個跟大爺一樣。”

夏想臉皮再厚,也經不住王於芬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衝曹殊黧開玩笑:“被伯母誇得不好意思了,你快說說我的壞話,讓我收斂一下驕傲自滿的心情。”

曹殊黧露出兩顆格外可愛的門牙:“就得意吧你,我媽不愛誇人,一年到頭也難得見她誇我幾句。你算是討了她的歡心,要是你是她的兒子,我和小君可就要失寵了。”

曹永國嗬嗬直笑,不說話,不過目光落到蘋果核上,分明多了一些慈愛和滿意。

這一次留下吃晚飯,是曹永國主動開口提出的。

飯後夏想也沒多待,提出告辭,曹殊黧非要送他下樓。到了樓下,曹殊黧左瞧瞧右看看,才一把向前挽住了夏想的胳膊,小聲說:“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打著設計休閑廣場的名義,趁機接近我?”

夏想被一雙涼絲絲柔軟無比的小手抓住胳膊,雖然擔心被樓上的曹永國看到,卻又十分享受。他見曹殊黧一雙杏眼在夜色中睜得又圓又大,還閃爍出如星光一樣的光亮,不由起了玩心:“你真的自以為這麼有魅力?小丫頭,別想歪了,我找你就是因為你學的是規劃專業,可以和我分工合作完成設計。記著,要是你設計得不好,再有好事我就不會找你了。”

曹殊黧眼中的光彩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不過雙手卻沒有鬆開夏想的胳膊,一直走出了建委宿舍小區的大門,她才有些不舍地放開夏想的胳膊,甩著手說:“明天一早你來接我。”

夏想一伸手:“我隻有自行車,載不動你這個千金小姐。”

“讓你來你就來,就你話多。”曹殊黧突然不高興起來,一臉委屈。

“小黧,出來乘涼呀?怎麼了這是,跟男朋友吵架了?”一個中年女人從外麵走進大門,一臉狐疑地打量著夏想。

曹殊黧受驚一樣跳起來,似乎是想離夏想遠一些,她“啊”了一聲,待看清來人,才一臉羞澀地說道:“劉阿姨好,我就是出來走走……”一邊說話,小手一邊藏在身後,使勁朝夏想揮動,意思是讓他趕緊離開。

夏想不覺好笑,轉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夏想走遠,曹殊黧回到樓下卻沒有立刻上樓,而是一個人在樓下轉了幾圈,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下夏想的名字,然後使勁踩了幾腳:“死夏想,臭夏想,讓你去壩縣,有本事你再跑遠一點,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夏想不知道的是,他走後不久,曹永國就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坐車來到燕市西郊一處隱蔽的住宅小區中,在門衛處換了牌,汽車開進小區,又轉了幾了彎,停在三號樓前。

一般人不知道這個沒有名字的小區,在省委裏麵被稱為省委三號院,裏麵居住的都是省委常委。相對於大名鼎鼎的省委一號院和二號院,三號院從來不被外界所知,但內部人都知道,一號院和二號院住的都是省委的普通幹部,真正核心的高層人物卻住三號院,一處從外麵看上去並不顯眼的普通小區。

曹永國上到三樓,來到三〇二室,徑直走進書房,用微帶恭謹的語氣說道:“盧部長……”

盧部長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標準的國字臉,最顯眼的是他的一雙耳朵,耳大有輪,大異常人,他起身相迎,主動伸出手:“永國,你我多年的朋友,說過多次了,到我這裏要隨意一些……”

曹永國正要說話,盧部長擺擺手,用手擠壓了幾下太陽穴:“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永國,恐怕城建局長的位子不保,最理想的後果是測繪局,我盡力了,但上麵的壓力太大,高書記的脾氣還真是……嘿嘿,讓人頭疼。”

曹永國坐在椅子上,雙手下意識地抓緊扶手,臉上浮現一絲無奈……

第二天一早,夏想騎著自行車趕到建委宿舍,見曹殊黧早早就在小區門口等他了。

比起李丁山四處應酬,賈合作為司機全程陪同的忙碌相比,眼見離前往壩縣沒有幾天時間,夏想反而輕鬆起來,決定要臨走之前,幫楚子高完成休閑廣場的項目。當然,楚子高答應的兩萬元的設計費也算一筆不小的收入,他和曹殊黧一人一半,也有一萬元。當時的燕市,人均工資才五百多元。

曹殊黧穿了一條藍色的牛仔褲,遮住修長的美腿,卻比裙子更能襯托出曼妙的身材。上身隨意穿了一件黑色T恤,讓裸露在外的肌膚顯得更白。腰間還係著一件外套,好像是故意炫耀她的細腰一樣,遠遠地就衝夏想揚起右手,五根手指被陽光照得幾乎白得透明。

從建委宿舍到楚風樓不算近,幸好曹殊黧不算重,夏想頂著烈日賣力地騎著自行車,並不覺得累。曹殊黧小心翼翼地用手抓住他的衣角,沒有環住他的腰,可能是還在使小性子生他的氣。

幾天前,夏想打電話給父母,說了他要跟隨李丁山前往壩縣的事情,父母倒沒反對,隻是反複叮囑讓他小心行事。當了一輩子普通工人的父親雖然從來沒當過官,不過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說法,說是官場險惡,一步生一步死,讓他千萬低調行事,別出頭,別逞能,做好分內的事情就行。

走到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旁邊的機動車道上正好停了一輛豐田汽車,幾個年輕人打開車窗,衝曹殊黧大吹口哨:“美女,太陽這麼毒,坐自行車太委屈你了,曬黑了哥哥要心疼的,要不坐車裏來?”

“騎自行車的小子真賤,這麼一個大美女非要放到太陽下麵曬,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這麼水靈的一顆白菜,怎麼就叫豬給拱了,真窩心。”

“喂,臭小子,把你女朋友讓給我,我給你一百塊,怎麼樣?”

“我出五百元,怎麼樣小子,有見過這麼多錢沒有?”

夏想還沒有有所反應,曹殊黧一下子跳下了車,幾步走到車窗前,打開手中的水瓶,一股腦兒地將瓶中的水全部灑在這些人的身上,怒氣衝衝地說道:“好好給你們冷靜冷靜,讓你們這些壞人知道什麼叫講禮貌!”

一車人被淋得哇哇亂叫,一個精瘦如麻稈兒一樣的小子打開車門跳了出來,伸手就要把曹殊黧向車裏拉。

事件背後都有內幕

麻稈小子的手剛剛伸出,突然憑空出現一隻拳頭,正砸在他的手腕上。盡管拳頭力氣不大,但一拳正打在手腕正中,他隻覺得一陣錐心的疼痛傳來,手腕似乎都斷了,痛得跺腳大叫:“敢打我,我要滅了你。”

車上還有兩個人,見勢頭不對,都要下車助陣。夏想伸手將曹殊黧拉到身後,小聲說道:“等一下要是他們敢都圍上來,你就大叫耍流氓。”

曹殊黧一點兒也不知道害怕,反而小臉洋溢著說不出來的興奮:“打得好,夏想,就該打這些小流氓。你就放寬心,我的聲音非常響亮,保證周圍一百米之內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還真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夏想暗暗苦笑,手上卻沒有閑著,趁機將身上帶著的一把小刀打開,趁人不注意,悄悄踢到對方的車輪之下。

兩個人剛下車,伸胳膊挽袖子剛要圍過來,綠燈亮了,後麵汽車喇叭聲響成一片,交警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一邊用對講機說話,一邊向這邊走來。

麻稈小子猶豫一下,見身後的汽車無數,不耐煩的人紛紛探出頭來,隻好作罷,惡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我記住你小子了,等再讓我遇到你,非廢你了不可……你等著!”

夏想就這麼隨意地站著,臉上的表情既從容又自信,淡淡的聲音中還有一絲輕視的味道:“就憑你這小身板也敢說狠話?長得跟麻稈兒似的,趕緊給後麵的人讓路,別站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麻稈小子最恨別人說他瘦,被夏想諷刺成麻稈兒,臉都漲得血紅:“敢惹老子,我饒不了你,不收拾你老子就不姓鄭!”

有不少人站在一邊圍觀,夏想拉著曹殊黧分開人群,騎上自行車猛地蹬了幾腳,與後麵的人群拉開距離,聽到後麵的曹殊黧壓抑不住的笑聲傳來,一雙手也輕輕地從腰間環過。

“麻稈兒?虧你想得出來,不過你別說,還真的挺形象!這些都是什麼人呀,垃圾一樣的東西,大街上就敢胡作非為,下次我拿熱水潑他們。”

夏想隻好勸曹殊黧以後萬一再遇到這種事情,她一個人的時候,最好走為上策,畢竟真要惹翻了這些人渣,真要出了什麼事情,就算槍斃了他們,也於事無補。曹殊黧當然知道夏想的意思,她調皮地說道:“我又不傻,當然知道了,以前也遇到過,總是躲著走。今天不是有你在嗎?就想試試你作為一個護花使者有沒有挺身而出的勇氣!”

夏想有些鬱悶,原來還是被曹殊黧算計了。這小丫頭精靈古怪,有點不好對付。

夏想不過是有點小小的鬱悶,楚子高就是一臉興奮,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躁動和喜悅,他一會兒從樓上的經理室下到一樓大廳,問服務員:“怎麼還沒來?”,一會兒又跑到二樓,拿著計算器算了一遍又一遍,嘴中念念有詞:“多花一點錢沒什麼,重要是漂亮,是美觀。”

在楚子高第三遍問服務員的時候,一個臉上有幾個雀斑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答道:“楚總,誰沒來?您沒告訴我們要迎接誰?”

楚子高仿佛才醒悟過來,哈哈一笑:“帥哥,一個年輕的帥哥,你們見了可不要眼饞,對了,一定記住了,他以後是楚風樓的貴賓,二樓每天都要留最好的包廂,隻要他要,隨便進。還有,隻要他來吃飯,不管吃多少,一律免單!”

幾個服務員一起躬身答道:“是,楚總。”

等楚子高又轉身上樓而去,雀斑小女孩才反應過來說:“楚總說了半天,到底是誰呀?我們又不認識,又沒名沒姓的……楚總今天是怎麼了?”

幾個人麵麵相覷,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在她們眼中一向鎮定自若甚至是雷打不動的楚總,今天的反常表現可是見所未見。正好現在不是用餐的時間,又沒有什麼事,幾個人就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雀斑女孩眼尖,忽然發現從門外走進來一個高大、帥氣又步履沉穩的年輕人,不由得眼前一亮,急忙小聲對身邊的幾個人說道:“快看,快看,來了一個帥哥,是不是楚總說的那個人?”

“長得還算陽光,看他年紀不大,怎麼挺有一股子成熟的男人味道?”

“亂說什麼,你見過幾個男人,知道什麼是成熟男人什麼是不成熟男人?”

“別胡鬧,人家後麵還有一個小美女,你們沒戲了。哇!傳說的金童玉女,真是羨慕死人了。”

“一群花癡加白癡,快通知楚總!”

楚子高剛剛回到經理室,屁股還沒有坐穩,就接到了一樓總台的電話,急忙地衝下樓來,動作之快,讓他的司機孟慶文大吃一驚,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唯恐有個什麼閃失,緊跟著楚子高也下了樓。

本來一開始楚子高並不看重夏想,隻當他是李丁山的一名普通員工。當時在國際大酒店發生的事情,雖然聽夏想說得也有道理,不過高海沒表態,等李丁山等人走後,高海也一刻沒有停留,急匆匆離去,他也就將這事拋到了腦後,不認為夏想在酒桌上的隨口一說會有什麼效果。

夏想他自己不也是說酒後戲言,當不得真,楚子高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回去後就開始琢磨如何擴大酒樓影響,如何渡過難關,想來想去還是無計可施。如果按照正常的規劃,市裏到二〇〇〇年才打通北大街,他至少還要再堅持一年多,以現在酒樓每月虧損上萬元的情況來看,至少還要再扔二十萬元才能有贏利的可能。

楚子高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到最後勝利的那一天。

後來他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焦慮,又給高海打了個電話探探口風,看市裏有沒有提前打通北大街的可能。連打三次電話,高海都沒有接,氣得楚子高差點大罵高海拿錢不辦事,不是個東西。他前前後後送給高海五六萬,不能說從高海身上一點好處也沒有得,但收獲遠小於付出,讓他覺得肉疼,錢花得有些冤枉。

幾天後,正當楚子高決定要將楚風樓轉手,然後再換一個好地段重開一家酒樓之時,高海打來了電話,告訴他市裏已經決定拿北大街當試點,創建步行休閑美食一條街,讓楚子高主動聯合幾家酒樓,向市裏打報告,聲稱要主動承擔休閑廣場的改造工程,投資公益事業,樹立企業形象。

“越快越好,隻要能給市裏留下良好形象,關鍵時刻替政府分憂,到時陳風在會議上隨口表揚幾句,所產生的效果比在報紙上做十次廣告都強。”高海最後強調說。

楚子高欣喜若狂,他立刻找了五家企業,每家出資十萬元,沒有一家企業願意落在後麵,甚至還有兩家因為排名問題,都表示願意多加兩萬也要排前一名。楚子高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高海交給他的任務,報告上交了市裏,幾天後就批了下來,批準由楚風樓提議的休閑廣場項目。

楚子高決心將休閑廣場建成燕市一流的廣場,他首先想到的是要聘請省建築設計院的專家來設計,不料一問價格嚇了他一跳,要價十萬,而且設計周期三個月。三個月,黃花菜早涼了,更不要提高達十萬的費用讓人望而卻步。

隨後他細心一琢磨事情的突然轉機,雖然高海什麼都沒有透露,但市裏所做的決定和夏想在酒桌上所講的一樣,簡直就是如出一轍的思路。楚子高是商人不假,但他也是有政治頭腦的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人家夏想當時在酒桌上所說的一番話,根本不是什麼酒後戲言,而是有的放矢,故意說給高海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