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高海如何說動了市長他並不關心,他腦子轉了幾轉,總算想通了一件事情,夏想說出了點子,高海拿走換來了市裏的認可,間接地幫了他的大忙。至於夏想究竟出於什麼目的,是故意幫他還是暗中幫助高海,楚子高弄不清裏麵的彎彎道道。他隻是認準了一點,夏想這個小夥子不簡單,不但比同齡人有遠見,有想法,就連堂堂市政府秘書長也采用他的思路,他楚子高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酒樓老板,和夏想交個朋友不算屈,甚至還要算高攀。
夏想不正是學的建築嗎?楚子高像是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突然發現一線燈光一樣,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夏想年紀輕輕就見識非凡,對北大街的情況了如指掌,原來他本身就學的是建築。既然他能提出建設休閑廣場的思路,想必心中也一定有休閑廣場的設計思路,為何不找他為自己設計休閑廣場,可以節省一筆費用不說,還可以交了朋友,說不定,夏想還有出人意料的設計。
楚子高為他突如其來的想法興奮不已。
楚子高的心領神會
如果沒有今天一早高海打來的電話,楚子高也不會興奮得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高海打來電話,就是問他休閑廣場項目進展如何了,一定要在設計上把關,爭取拿出讓人眼前一亮的效果。說到最後,似乎是無意地提到夏想,隨口說了一句:“我好像記得夏想學的就是建築,巧了,怪不得他對城市規劃方麵挺有見解。”
楚子高再聽不出高海的言外之意,就可以十分欣慰地回家養老去了。
高海的電話讓楚子高高興得差點跳起來,關上房門,為他的先見之明大叫三聲,要不是他五音不全,早就引吭高歌一曲了,才能充分表達內心的喜悅。夏想才二十多歲,就讓高秘書長如此賞識,而且聽說李丁山也十分器重他,李丁山馬上就是一縣的縣委書記,縣委書記和市政府秘書長都看重的人,以後還會沒有前途?
楚子高越想越坐立不安,恨不得馬上就和夏想建立起超乎尋常的合作關係。
夏想當然沒想到楚子高心中的曲曲彎彎這麼多,他和曹殊黧剛到大廳,還沒有坐穩,就看見楚子高從樓上下來,老遠就同夏想招手,熱情得好像多年的朋友一樣。
曹殊黧一臉不解地問:“楚子高是你的好朋友?認識幾年了?”
楚子高的過分熱情讓夏想猜到,估計是高海向他暗示了什麼,他也是十分熱情地和楚子高握手客套。介紹曹殊黧時,夏想也沒有多說,隻說是同學,要兩個人一起合作設計。楚子高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同學?了解,明白,同學好,女同學更好,漂亮的女同學就最好了。”
曹殊黧眨眨眼睛一臉疑惑,好像沒聽明白似的。夏想也懶得過多解釋,就帶曹殊黧一起看了現場。
垃圾站搬走之後,留下一塊約三十畝的空地,雖然不大,但正好位於路口的交叉處。若是設計得當,不但可以吸引周圍不少居民在此休閑娛樂,對來來往往開車的人來說,也是一處賞心悅目的風景。
但他不會畫效果圖,所以隻有請曹殊黧代勞。上一次去佳家超市工地,讓他覺得曹殊黧雖然身為局長千金,但身上沒有太多的嬌縱和放任,反而還有一股踏實能幹的精神。而且上次曹殊黧在現場記錄的要點,也讓他感到這個小丫頭有見解有想法。
在楚子高的陪同下,夏想和曹殊黧在現場轉了一圈,曹殊黧不時在本上寫寫畫畫,看樣子是有了心得,她咬著鉛筆歪著頭想事的樣子十分可愛,有時會讓夏想產生一種錯覺,曹殊黧暑假過後就是大二學生了,怎麼有時看起卻好像才上高二一樣?
其實夏想並不想讓楚子高在身邊轉來轉去,奈何楚子高熱情過度,他隻好忍了。差不多忙了一個小時,又拿皮尺量了量具體尺寸,夏想心中有了底,就指著馬路對麵的一片空地,對楚子高說道:“楚總,對麵百姓河邊也有一片空地,估算麵積有上千平方米,上麵雜草叢生,垃圾成堆,很影響步行街的形象。這麼丁點大的地方想讓市裏來解決,不定等到猴年馬月。依我看,楚總不妨再出點錢,把那塊空地也美化一下,這樣正好和這邊的休閑廣場形成呼應……”
“怎麼做,小夏,你說我聽。”楚子高心裏一跳,開始盤算不知道又要多花多少錢。
“不用額外花錢……”夏想先打消了楚子高的顧慮,“興建休閑廣場的時候,肯定會有多餘的花草,也會有多餘的土方,到時直接讓工人將土方拉到這裏,就著地勢填土做成一個坡地,再用剩下的花草種在上麵,就可以建成一處綠地。再在綠地上點綴一些長椅,在休閑廣場走得累了,可以來到綠地休息片刻,這樣人流的互動就可以更好地將楚風樓收入眼底。更重要的是,這樣既節省了處理工程垃圾的費用,又贏得了市民的好感,可謂一舉兩得。”
“夏想你太厲害了,我簡直要崇拜你了。”楚子高還沒有開口,曹殊黧上前就擺弄夏想的腦袋,又揪了揪他的耳朵,“你腦袋瓜兒是怎麼長的,怎麼會這麼聰明?怎麼可能這麼聰明?快告訴我,你是怎麼想到這個絕妙的辦法的,我覺得陳教授也未必能想出這麼高明的設計思路。”
陳香國是建築學院的教授,是全省規劃方麵的一流專家,夏想自認為和陳教授沒法比,被曹殊黧誇得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怎麼能和陳教授相提並論?別亂說了,對麵那片空地的效果圖也交給你了,有問題沒有?”
曹殊黧昂首挺胸,好像受訓的女兵一樣“啪”的一聲站直了身子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楚子高心道:夏想果然厲害,不但讓高秘書長看重,連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也訓得服服帖帖,看來以後私下裏還要向他多學習才對,向他請教一下管教老婆大法,省得讓家中的母老虎總是有事沒事就把他訓得跟孫子一樣。不過讓他最高興的還是夏想說的綠化空地的法子,他很清楚處理工程垃圾費用有多高,畢竟以前也建過酒樓,沒想到一筆不小的花費經夏想一說,不但不用花上一分,還變廢為寶,又多出一片綠地來。
夏想這個小夥子真不尋常,腦子太好使了,太靈活了,要是做生意的話,肯定能賺大錢。要是夏想能幫他打理酒樓,不定會有多少金點子可以讓酒樓生意大好……再看向夏想時,楚子高雙眼放光,就像惡狼盯著獵物一樣。
“就聽你的,小夏,我老楚活了四十多歲,平生第一次佩服一個比我小了二十歲的小夥子,好樣的。我是南方人,別看我說話辦事不如北方人爽快,不過心裏也實誠得很。以後沒說的,小夏,你要是不見外的話,叫我一聲楚叔叔,大事我辦不了,借錢這樣的小事,一句話的事情。”楚子高臉色漲得通紅,眉飛色舞地說道。
盡管知道楚子高說話時表情和動作都愛誇張,不過夏想也能從他激動的神色中看出幾分真誠,多個朋友多條路,他緊緊握住楚子高的手,說道:“楚叔叔言重了,我年紀輕,見識少,以後還有許多地方需要楚叔叔指點和幫忙。”
楚子高也能看出夏想也是誠意十足,高興地大手一揮:“小夏,叔叔今天高興,你不但幫我省了錢,又為楚風樓的發展著想,叔叔不能讓你白忙。設計費用原先說的是兩萬,剛才你一句話為叔叔節省了兩三萬,我再拿出一萬,算是綠地的設計費……”
見夏想要推辭,楚子高假裝生氣,按住他的手說:“不給叔叔麵子不是?你剛畢業,用錢的地方多,再說你幫我這麼大的忙,兩塊地三萬元的設計費用不高,不要的話就是嫌少是不是?要不給你五萬?”
在一旁的曹殊黧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夏想隻好接受三萬元的費用,楚子高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轉頭問曹殊黧:“殊黧晚上想吃什麼,我去吩咐廚師專門給你做。”儼然是一副長輩的關切口吻。
曹殊黧乖巧地看了看夏想,害羞地說道:“楚叔叔太客氣了,不用這麼麻煩的,隨便吃點就可以了……我都聽夏想的。”
楚子高更堅定了先前的看法,曹殊黧是夏想的女朋友,而且超級聽話。他心裏又想起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不由暗暗歎息一聲,一個成功的男人,不僅要在外麵風光,回到家也不能受氣才對……他偷偷朝夏想豎了豎大拇指,笑道:“也好,我先去安排一下,等一下直接到二樓的六六六號雅間入座。”
“好你個夏想,真是一個大騙子,你到底用了什麼詭計讓人家一個大老板乖乖地給你三萬元的設計費?三萬元,好多錢呀,你太黑心了。”楚子高剛走,曹殊黧就輕輕打了夏想一下,問道。
“不是我黑心,而是我設計的效果圖絕對值這麼多錢。”夏想對他的設計思路絕對有信心,同時他也清楚,三萬元看似不少,不過比起找正規的設計院,又不值一提,何況他可以肯定的是,學院的設計遠不如他的設計既實惠又實用,“這錢,我們一人一半,我出思路,你來畫圖,按勞分配。”
曹殊黧一隻手拿著本子擋在額前,遮住刺眼的陽光,搖搖頭說:“才不要你的錢,再說我要錢做什麼?我又不是為了賺錢才跟你來做設計,我是為了理論聯係實踐,你以為我是貪財之人嗎?”又想起了什麼,忽然一揚手拿手中的本子又打了夏想一下,“你太聰明了,以後我得提防你一點,省得不定什麼時候被你賣了都不知道,說不定還在一旁傻笑著幫你討價還價呢!”
“你可不好賣……”曹永國再清廉,灰色收入還是有不少的,否則也不會做到現在的高位,況且城建局也是一個肥缺。曹殊黧好歹也是局長千金,從小到大不缺錢花,沒有賺錢艱難的概念,不知道缺錢的難處也情有可原,夏想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就轉移了話題,說道:“沒人要。”
“我打你,敢咒我沒有要,我長得又不醜,人又不笨,憑什麼沒人要?”曹殊黧作勢又打。
夏想趕緊求饒:“聽我說完好不好?我是說你身價太高了,要賣的話至少要賣一千萬。你想想,千萬富翁太少了,又帥又年輕的千萬富翁更是絕無僅有,我上哪裏找這樣一個千萬富翁來賣你?”
“懶得理你,看你挺老實的一個孩子,貧起嘴來也挺有水平的。”曹殊黧心中美滋滋的,被夏想說成價值千萬,顯然是她在他心目中價值連城,無可替代。
看完現場,夏想心中有了底,見天色不早,就和曹殊黧一直去楚風樓吃飯。沒想到還沒有上樓,就遇到了幾個意想不到的人。
小規模衝突
楚風樓的一樓大廳裏,幾個人吵吵嚷嚷非要見經理不可,領班賠著笑臉解釋了半天,對方一概不理,隻是重複一句話:“你沒有資格跟我說話,快叫你們經理下來,否則後果自負。”
夏想和曹殊黧一前一後進門,一眼就看見三個人站在大廳的正中,正趾高氣揚地對周圍的幾個服務員說話,個個都是一臉的不耐煩,一副天老大他們老二的模樣。
三個人,一個瘦得跟麻稈兒似的;一個長得五大三粗,黑得可以;一個長得白白胖胖,還戴著眼鏡。三個人當中,就麻稈最鬧騰,說話也最衝:“怎麼回事?都多長時間了,你們經理死哪裏去了?快讓他下來給我們賠禮道歉,然後擺上一桌酒席壓驚,否則,你們這楚風樓就等著停業整頓吧!”
口氣這麼大,估計是什麼頭頭的後代。夏想認出了他就是在路口出言不遜調戲曹殊黧的麻稈,看他樣子不過十八九歲,也不知道是正在上大學還是沒考上大學到處放蕩。
大廳裏吃飯的人雖然不多,不過也有十幾桌,客人們都麵麵相覷,露出驚恐的神色,沒有人出麵相勸,甚至還有幾人悄悄地從旁邊溜走。
這幾個人是什麼來路,是故意搗亂還是和楚子高有過節?夏想轉身問身旁的一名服務員,才知道原來這三個人前來吃飯,拿著一張過期的金卡非要上最好的雅間。酒樓的規定是金卡過期就不是貴賓待遇了,這也是正常淘汰一些一次性關係的商業手段,否則辦一件事情就送幾張金卡,久而久之再大的酒店也承受不起。這幾人卻不依不饒,非要還按照貴賓待遇給他們最好的雅間和最優惠的折扣,服務員自然做不了主,就僵持不下了。早有人暗中打電話給楚子高了,誰知過了半天也不見楚子高現身。
夏想知道楚子高也沒有辦法,就想拖延時間,等他們鬧夠了覺得沒意思了,自然就會離開。楚子高在燕市也認識一些方方麵麵的人物,但總不能大事小事都開口求人,人情欠得越多就越難還,所以他寧願當縮頭烏龜。
夏想一拉曹殊黧,意思是讓她和他一起悄悄上樓,曹殊黧不知是會錯了意還是故意為之,竟然分開眾人,一下子站在三個人麵前,雙手叉腰說道:“三個大男人和幾個服務員吵什麼吵,真沒出息。”
麻稈正要破口大罵,一扭頭發現是曹殊黧,一雙眼睛頓時眯了起來,賊兮兮地笑道:“妹妹,怎麼是你?想哥哥了不是,一路上哥哥可沒少念叨你,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你竟然主動送上門了,我說黑子、徐鏡,今天可不能再放走了她。”
夏想搖搖頭,心想曹殊黧是不是人傻膽大,怎麼敢主動去招惹這些東西?他越眾而出,挺身站在曹殊黧身前,說道:“誰敢動她一根毫毛?”
曹殊黧衝夏想做了個鬼臉,好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縮著身子躲到夏想身後,還將小手放到他的手中,悄悄在他耳邊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又上當了,夏想苦笑,不過明知道是當也得上,他要是不挺身而出保護曹殊黧,還算什麼男人?
一見夏想,麻稈大怒:“黑子、徐鏡,給我打,往死裏打,出了事算我的。”
本來夏想很看不起麻稈仗勢欺人的德性,認為他不過是一個喜歡拈花惹草、無所事事的二世祖,不想一開口就敢說往死裏打,不由心頭火起。本來隻想震懾他們三人一下,讓他們知難而退就行了,誰知道竟然猖狂成這個樣子,再想到他們兩次對曹殊黧出言調戲,心中就火冒三丈。
他輕輕一推曹殊黧,回頭瞪了她一眼:“離遠點,別傷著你。”
夏想語氣很嚴厲,帶有不滿和責備的意思,但關切之意卻溢於言表,曹殊黧聽了卻非常受用,低著頭,一雙大大的眼睛無辜地望向夏想,使勁點了一下頭:“嗯!”
真要在大廳裏打起來,打壞了東西是小事,誤傷了客人影響太壞,夏想一伸手說道:“走,到外麵動手,裏麵太狹窄了,我怕打你們打得不過癮。”
幾個小子果然一激就火,叫嚷說道:“牛呀你,一個打三個,還敢吹牛。”
“到外麵最好不過,看哥們兒怎麼收拾你,今天我要打得你跪地求饒,再泡你的妞。今天賺到了。”
曹殊黧唯恐天下不亂,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櫃台上拿出一杯白酒,遞上前去:“要不要喝一口酒再動手,借酒壯膽。”
麻稈從曹殊黧手中一把搶過酒瓶,打開瓶蓋,一仰脖喝了一大口,哈哈大笑:“這妞不錯,上道,哥哥我越看越喜歡你,等著啊,等我收拾了你的小白臉,再好好收拾你。”
曹殊黧如同見了大灰狼的小白兔,又躲到夏想背後,一副膽怯驚恐的樣子,更惹得三個人狂笑不止,好像得了多大的便宜似的,三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幾下將一瓶酒喝得精光。
麻稈最後一個喝完酒,酒壯慫人膽這話一點沒錯,他狠狠地將酒瓶摔到路邊,一抬右腿就一腳朝夏想的小腹踹去,又快又狠,要是一腳踹實,夏想非得被一下踢到馬路上不可。
曹殊黧嚇得花容失色,臉都變白了:“怎麼說打就打,不能等一會兒再動手?對不起夏想,我沒想到他們這麼不講理。是我害了你……”
夏想哪裏還顧得上曹殊黧說些什麼,輕輕跳到一邊,躲過了麻稈的一腳,順勢左腿一勾就絆在麻稈的左腿之上,然後用力一牽。右腿踢出還來不及收回的麻稈頓時重心不穩,“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摔了個屁股墩。
黑子見夏想一動手就將麻稈放倒,他仗著身強體壯,揮舞著拳頭朝夏想撲來,想要憑借體力上的優勢,就算硬撞也要將夏想撞倒。夏想才不會和他硬碰硬,身子一矮,一低頭躲過黑子的一拳,錯身之時,右肘向後一搗,正擊中黑子的後背。黑子正向前衝,後背吃力,猛地向前衝了幾步,差點摔倒。
戴著眼鏡看著文質彬彬的徐鏡不知何時悄悄來到了夏想的背後,手中拿著一塊磚頭,趁他不注意,突然跳起掄圓了胳膊就朝他的頭上砸去,罵道:“王八蛋,看我不打死你。”
夏想沒想到看上去最文明的眼鏡男反而最陰險,他向前一撲,猛然躲過了背後的偷襲,心中大怒。雖然他自認身手一般,但對付這三個草包也應該綽綽有餘,隻是一時大意沒留心眼鏡男動向,竟然差點讓他偷襲成功!
一回身右手一削,一掌砍在眼鏡男的手腕之上。眼鏡男大叫一聲,疼得直哆嗦,手中的磚頭扔在地上,捂著手腕蹲在地上,直不起身。這時曹殊黧也衝到夏想麵前,急得眼淚汪汪:“夏想你沒事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害你的意思,我是想整治他們一下,想了一個計策,沒想到孫安到現在還沒有來,真是氣人。我一定要好好罵他一通。”
夏想雖然不知道曹殊黧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不過打了就打了,當一回護花使者也沒有什麼,何況這幾個渾蛋小子也確實不是個東西。剛才他出手也留了分寸,也是不想將事情鬧大。算算時間,楚子高再不出現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會讓夏想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楚子高急巴巴地分開人群,領著兩個膀闊腰圓的年輕人來到夏想麵前,他滿頭是汗,急得不得了:“不好意思,小夏,這幾個人鬧事怎麼好讓你替我出頭,有沒有傷著?真是萬幸,萬一你要傷著一點,我可成了大罪人,光是李總也非得埋怨死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主要是剛才沒找到人。”
替曹殊黧出頭被楚子高誤認為替他解圍,夏想也沒過多解釋,隻是悄聲問楚子高:“這幾個人什麼來曆?”
楚子高苦著臉,小聲說道:“最瘦的那個叫鄭傑,是北倉區工商局副局長的兒子;胖子叫衛國,是北倉區城管局局長的兒子;戴眼鏡的那個叫徐鏡,他媽媽是區教育局局長。以前楚風樓開張的時候,求鄭傑和衛國兩個人的爸爸鄭自成和衛興辦過事,就送了他們一人一張金卡,你也知道,事過境遷,最近沒怎麼和他們打交道,卡過期限了也沒有再給他們送,誰知道這三個小子也敢上門欺負到我的頭上來了……”
想起剛才三個人打架的風格,倒也正符合他們老子各自的身份:工商橫,城管硬,教育陰人不要命!
夏想想了一想,說道:“報警吧。”
“警察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隻見一輛警車風馳電掣般衝到眼前,一個急刹車響起刺耳的輪胎聲,車還沒停穩,就見一名警察從車上跳了下來,大喊:“殊黧,殊黧,你有沒有事?我沒來晚吧?”
曹殊黧也有關係網
曹殊黧緊緊抱著夏想的胳膊不放,衝來人喊道:“孫安,你再來晚一步,我就被人抓走了。哼!現在才來,你已經沒用了,自己回去吧。”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一身警服英姿勃發的孫安一臉諂笑,低聲下氣地說道:“殊黧,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不讓你失望。我真的是一收到你的短信就立馬趕來了,這個時候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車,晚上一兩分鍾也是正常情況,是不是?”
說話間,孫安的眼睛移到了夏想身上,又轉身掃了一眼一個站著兩個倒著的三個人,一臉狐疑的表情:“這三個人是你打倒的?”
夏想點點頭,沒有說話。曹殊黧在一旁得意地說:“正當防衛,一個打三個,厲害吧?”
孫安中等身材,不過走路之時雙腿繃直腰板挺直,顯然練過。他回頭衝警車上下來的兩個人說道:“這三個人酗酒鬧事,當場行凶,先銬起來……”
眼鏡男徐鏡見勢頭不妙,知道來的警察和對方是熟人,急忙向前一步,悄悄對孫安說道:“誤會,都是誤會。哥們兒,給個麵子,我們三個人在北倉區還算有點來路,大家就別鬧得太僵了,交個朋友。”
“誤會?”孫安眼神閃過緊挨在一起的夏想和曹殊黧,心中正堵得難受,氣就不打一處來,說道:“你們剛才三個打一個的時候,怎麼不說是誤會?你們剛才調戲人的時候,怎麼不說是誤會?要是警察不到,你們還會繼續誤會下去,把男的打了,把女的搶走,是不是?”
眼鏡男一聽就知道警察故意找碴,心中暗暗叫苦,沒想到對方一個騎自行車的家夥,不但能打,而且叫來警察還認識,真要被抓進派出所,也太丟人了。他就伸手從身上拿出一盒煙,賠著笑臉說道:“警察同誌,抽支煙,聽我說,我媽在區教育局工作,她是局長。另外兩個哥們兒的爸爸一個是區工商局副局長,對了,馬上要提正,另一個是城管局局長,大家都是圈內人,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是不是?”
眼鏡男徐鏡見孫安隻是一個普通民警,說不定就是北倉區哪個派出所的人,說來說去總能找到認識的人說上話,再搬出他們三個家中的三尊大神,肯定會嚇這個小民警一跳。他將煙遞到一半,眼神中就已經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意思是怎麼著哥們兒,指不定你們領導還有事得求著我們家的大神呢!
孫安愣了愣神,摸了摸耳朵,沒接煙,悶聲說了一句:“你等會兒……”轉身喊曹殊黧,“殊黧,有事請教你,過來一下。”
曹殊黧拖著夏想走了過來,一臉的不高興說:“幹什麼孫安?這點小事都辦不成,直接抓走了關起來不就行了。”
孫安眨眨眼睛,看似挺憨厚的笑容透露著一絲古怪:“不是,有件事情我始終弄不明白,還得你來幫我。你說,區長算什麼級別?”
“處級。”曹殊黧明白了什麼,眼睛掃過眼鏡男。
“那區教育局局長又是多大官?”孫安又問。
“科級。”
“科級是不是很小?”孫安一臉迷茫,看看曹殊黧,又看看一臉漲得通紅的眼鏡男,“比我爸的官大不大?”
夏想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小子太會裝了,一看就知道他在故意演戲,戲弄那三個小子。
此時麻稈和黑子也被兩個警察提了過來,兩個人還不服氣,嚷嚷著要打電話。
曹殊黧捂著嘴笑,一副計謀得逞的樣子說:“你爸是副廳級幹部,科級上麵是副處,副處上麵是處級,然後再向上才是副廳。”
牛氣哄哄要打電話的麻稈和黑子一聽這話,頓時閉上了嘴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的難以置信,卻說不出話來。
“不像話!”孫安一拍大腿,大喊一聲,“連綠豆都比不上的芝麻官,還敢在我麵前裝高官子弟,還差點把我嚇唬住,這人算是丟大了!哎,我說曆飛、何明,把這三個小子弄警車上去,省得在這裏礙眼。一會兒弄到隊裏去,再給他們定一條冒充高官子弟罪,看他們老實不老實?”
眼鏡男本來垂頭喪氣,被打擊得灰頭土臉,還以為抬出家裏的大神可以充充門麵,沒想眼前這位家裏有個副廳的老爸,怎麼比?認栽吧!不過不對,他聽出味道,又仔細看了看孫安的警服,喊道:“不對,我們打架是民事糾紛,應該是派出所的民警管轄,你是刑警,管不著我們。”
孫安拍了拍眼鏡男的肩膀,嘿嘿一笑:“有點眼力,不愧戴著眼鏡。曆飛,我的任務完成了,交給你處理了。”
曆飛瘦瘦弱弱的樣子,也戴了一副眼鏡,他來到眼鏡男麵前,嚴肅地說道:“我是民生路派出所民警曆飛,你們三個請跟我走一趟。”
夏想暗暗稱奇,孫安看著好像忽左忽右不著調,實際上粗中有細,行事嚴謹。他看了一眼停在楚風樓門口的汽車,認出了正是麻稈幾人開的那一輛,就向前一步說道:“警察同誌,作為一名遵紀守法的五好市民,我向警察同誌反映一個情況。”
孫安眼睛一亮,急忙一把握住夏想的雙手,說道:“我們警察就歡迎你這樣配合我們工作的好市民,這位同誌,有什麼情況盡管反映,情況屬實的話,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
曹殊黧將頭扭到一邊,實在忍不住笑。
夏想用手一指楚風樓門口的汽車,說道:“警察同誌,這三個人不但聚眾行凶、調戲婦女,還違反交通規定,在步行街駕車,按照規定應該扣三分,罰款三百元。還有他們涉嫌酒後駕車,對了,還有駕駛不符合規定的汽車上路,一下子觸犯了這麼多交通法規,真是令人發指,希望警察同誌為人民的人身安全著想,嚴查違章行為。”
“你胡說八道,你血口噴人,我沒酒後駕車,我的車也好好的,全部符合規定。”麻稈氣得渾身發抖,跺著腳大罵。
眼鏡男還不服氣:“這是交警的事情,你們刑警和民警也要多管閑事?”
被稱為何明的年輕警察來到前麵,他身高有一米八以上,微胖,笑眯眯地敬了一個禮,說道:“同誌,我是交警,請出示你的駕駛證,另外你的車右前輪沒氣,按照規定不能上路行駛,還有你酒氣衝天,有酒後駕車的嫌疑……”
右前輪沒氣是夏想的傑作,在路口發生衝突時,他暗中將一把水果刀放到對方的前輪下麵,車一開動就劃破了輪胎,到現在才沒氣看來是紮得不深。
眼鏡男氣得說不出話來:“你們三個完全不同的警種,怎麼就湊到一塊兒去了,不是故意整我們的吧?”
麻稈跳著腳喊道:“那個小妞是什麼來頭,哥們兒給我說一聲,我給她賠禮道歉。”他心中的震驚自不必說,那個小妞穿的衣服好像也不是什麼名牌,那個小子就更別提了,衣服一般,還騎著破破爛爛的自行車,他們怎麼可能認識副廳級幹部的兒子?那個小警察的老爸是副廳級,到底是哪尊大神?燕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副廳級幹部也數不勝數,但同樣是副廳級,權力上可是有天壤之別。
小警察的老爸不會是副廳實權領導吧?
前路漫漫,來日方長
眼鏡男徐鏡泄了氣,衝麻稈和黑子說道:“算了哥們兒,人家不管是級別還是手段都比我們高多了,認輸吧……”
孫安皺了皺鼻子,沒理幾個人,一臉嚴肅地揮揮手,對周圍的人群說道:“散了,都散了,別看熱鬧了。”一轉身卻又換了一副嘴臉,笑嘻嘻地對曹殊黧說道,“殊黧,對處理結果還滿意不?”
曹殊黧不滿地“哼”了一聲:“幸好夏想沒受傷,否則我饒不了你。好了,快走吧,別在我麵前礙眼了。對了,我的同學夏想,以後他有什麼事情,你就按照對待我的標準照顧他,別讓他吃虧就行。”
孫安酸溜溜地說:“同學?別裝了,躲躲藏藏地不說實話,就直接說男朋友不就得了,我已經被你拒絕無數次了,早就習慣了被打擊。不過話又說回來,殊黧,我們青梅竹馬,你真的一點也不考慮我一下?”
曹殊黧一揚手,抬腳就要踢:“你還想找打是不?忘了以前怎麼收拾你了?長大了就敢還手就敢不聽話了?”
孫安舉起雙手投降:“得了,你是老大,從小到大你就一直當我的老大,欺負我沒完,我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偏偏就聽你的話?唉,孽緣,我上輩子欠你的還不行嗎?我走了老大,以後隨叫隨到,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絕對好使。”
孫安又衝夏想點點頭:“行呀兄弟,有兩下子,讓殊黧這麼聽話,我認識她快十幾年了,都沒見過她這麼溫柔。對了,你身手不錯,有時間咱們過過手。”
孫安嬉笑怒罵的脾氣很對夏想胃口,他和孫安客氣幾句,又交換了電話。本來楚子高還要留孫安等人吃飯,不過孫安顯然對楚子高沒有興趣,看都沒看他一眼,擺擺手就走了。楚子高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剛才他也聽得清清楚楚,知道年輕警察有一個副廳級爸爸。
副廳級,不管是什麼官,最起碼級別不低,相當於副市長了,要能結識上該有多好,楚子高不無遺憾地想。不過他隨即想到,夏想的女朋友能將副廳級幹部的兒子呼來喝去,恐怕也有背景,按照正常的級別分析,她爸爸至少也應該是廳級幹部才對。
廳級不一定就比副廳級職權大,關鍵還是所處的位置和手中的權力,不過楚子高亂猜一氣,還真讓他猜對了。
吃飯的時候,楚子高親自作陪,又說了一大堆表示歉意的話,見對副廳級幹部的兒子孫安毫不客氣的曹殊黧,小意溫存地坐在夏想旁邊,乖巧聽話得像一個小媳婦。楚子高對夏想除了佩服之外,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敬畏之感,似乎覺得一點兒也看不透他。他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沒有根基,沒有背景,就算他馬上就成為了縣委書記身邊的紅人,但是一個縣委書記在燕市這個省會城市根本不值一提,太多的廳級和省級高官都數不過來,誰會將一個縣委書記放在眼中,更不用提他身邊的人。
但正是這個不起眼的年輕人,就讓市政府秘書長高海打來電話向他暗示,其中有對他的提攜之意。他身邊的女朋友,讓一個副廳級幹部的兒子跑來跑去,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卻對夏想又表現出相當的耐心和溫柔。而夏想坦然受之,沒有一點受寵若驚的樣子,到底是他也有深厚的背景還是人傻膽大?
楚子高再看夏想時的眼光,除了熱情之外,還有一絲討好的意味。
飯一吃完,楚子高就十分爽快地先付了兩萬元的定金,隻等效果圖出來後,再付剩下的一萬元。
給曹殊黧的一萬元,她推辭不要,夏想卻不同意,勸她說道:“這是你的勞動成果,應該得到的,憑什麼不要?你可以用這些錢買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理直氣壯地對曹伯伯說你自己也能賺錢了,完全是憑真本事。”
曹殊黧推脫不過,隻好收下。兩個人商定明天繼續討論效果圖的細節問題,爭取三天之內出圖。曹殊黧邊走邊和夏想說她的一些設計思路,雖然在夏想看來有些幼稚有些保守,但不乏也有閃亮點迸現。夏想就一一點出她的不足之處,總能讓她微一沉思就露出一臉驚喜,看向夏想的目光就又多了幾分內容。
將曹殊黧送到建委宿舍的門口,夏想揮手告別時,曹殊黧忽然一臉局促地站到路燈的陰影下,問道:“你怎麼不問問孫安是誰?”
夏想不是不想問,而是不想貿然問起,聽曹殊黧一說,嘿嘿一笑:“對了,孫安是誰?”
“你……”曹殊黧躲在暗處,看不清楚她的麵容,不過聽起來她的聲音有些異常,“今天真的要謝謝你,夏想,我不過是想讓孫安過來收拾這幾個壞蛋一頓,好讓他們收斂收斂,沒想到他們太壞了,二話不說就動手了。要不是你有點本領,肯定會被他們打傷。其實你用不著替我出麵,我有辦法撐到孫安他們過來……”
夏想笑了笑:“傻丫頭,你和我在一起,有人欺負你,我不站出來,那還是男人嗎?別說他們就三個人,就算是十個人,我也得硬著頭皮衝上去,犧牲我一個,幸福你一人,對不對?”
“討厭!”曹殊黧“撲哧”笑了,她從黑影中站出來,眼中亮晶晶的,看了夏想一會兒,揚起右手和他再見,“明天十點過來也不遲,我今天累了,明天要睡睡懶覺。忘了告訴你,孫安從小和我一個大院長大,我一直欺負他,他特別怕我,也很聽我的話。我和他之間像純淨水一樣,他嘴上說對我有意思,其實我知道他也就是說說而已,根本就當我是妹妹,我也從來當他是小跟班。”
夏想撓撓頭,指著自己鼻子說:“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好像和我沒有關係!”
曹殊黧一時氣極:“你成心想氣我是不是?不理你了。”轉身像一隻蝴蝶一樣輕快地跑了。
夏想傻嗬嗬笑了一會兒,摸了摸口袋中的一萬元錢,心情就更加愉快了,飛快地騎著自行車趕回出租屋。今天的收獲不可謂不大,他現在清楚地知道,曹永國在局長位置上經營十幾年了,在燕市也是人脈深廣,有許多盤根錯節的影響。單是今天曹殊黧上演的一出好戲就讓他看清了一點,平民有圈子,高官也是有大小不等的圈子。他今天的所見,不過是龐大的關係網的一角而已。
隻是想到他和曹殊黧之間似乎越來越有走近的可能,不免又讓人有些頭疼,也不知道他內心深處在拒絕著什麼。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夏想索性放下不想,走一步算一步。
前路漫漫,來日方長。
一直等夏想走遠,曹殊黧才從陰影中閃出身來,凝視夏想遠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種傷感,一種難舍的情懷。夏想,偏偏他剛出現就要離開,就要遠去壩縣,為什麼會這樣?真的沒有選擇嗎?曹殊黧輕輕地踮著腳尖回到家裏,推開門的一瞬間她突然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