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業被嚇得打了個激靈。對於上尉的問題，通常回答得遲了和回答錯誤都是一種下場。所以他脫口答道：“保持距離，隨時準備攻擊。”
既然暫時攻擊難以獲得成效，這大概是唯一的答案了吧。不過周業還是吃不準上尉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法子。
格雷絲不置可否地輕笑了一聲，“那你就指揮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搞定他們。”
這種言語對於連單艦都沒指揮熟練的周業而言，似乎是一種批評或者嘲諷。但當格雷絲把指揮權限轉移給他的個人係統時，他才知道上尉居然是認真的。
周業便隻好按照自己的想法命令各艦保持攻擊距離，敵艦不可能一直這樣悶頭向前衝，總會解除煙幕、根據雷達信息修正航向。上尉手動調整反應爐輸出分配，將更多的功率放在引擎上，並下令劉亞傑將戰艦偏向領頭敵艦的左上方。
雖然周業並不明白為什一定是左上，他也大略猜到敵艦在解除煙幕時絕不會保持航向。
“各艦注意，敵艦隨時可能撤除煙幕，他們估計同時會高速偏轉。注意留好提前量。”
上尉聽見周業下令，撇了撇嘴，沒有說話。加密信道裏傳來一些“雜音”，瞧起來手下的幾個軍官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周業會來指揮他們，就算分隊次長遠在交火線的另外一頭，第三順位指揮官也應該是分隊參謀艾穎鈞·埃德赫姆斯中尉。
周業也回頭看了上尉一眼，似乎是提醒她注意部下的意見。
“哪個白癡還在那裏唧唧歪歪？就算我讓一條狗替我指揮，你們也要聽令。”
這樣的言語固然把下麵的非議暫時壓了下去，卻也讓周業哭笑不得。
兩艘受傷撤下火線的巡洋艦出現在了敵艦的航道上，根據它們的動向緩緩修正位置。
虎鯊似乎對這前後夾擊的態勢一無察覺，仍然一味前衝。
但，就在他們距離巡洋艦不到十秒路程的時候，三艘敵艦忽然散開，向不同的方向疾馳。艦身也從煙幕中穿刺而出，在身後扔下一連串幹擾彈。
“射擊！射擊！”周業喝道。
那打頭的敵艦居然真的按上尉的預料向左上飛來，劉亞傑如條件反射一樣操縱戰艦跟隨目標運動，沒有半分偏差。上尉親自控製電磁炮，第一擊就正中艦艏。緊接著就是第二發、第三發。一連三擊竟無一落空，敵艦防護屏已經衰弱到了無法阻擋炮彈的程度，最後一發合金炮彈打在敵艦側麵，將一塊裝甲板裝打得凹了下去。
隨後十數枚導彈蜂擁而至，明豔的火光在幹擾彈和敵艦周圍次第綻放。雖說這根本是毫無效率的菜鳥打法，卻也讓三艘敵艦多處掛彩。
“哎呀呀，如果還在後勤科的話，這樣搞真讓我頭痛。”劉亞傑一邊欣賞著爆炸的火光，一邊說，“——不過這樣才夠華麗啊。”
敵艦掙紮著繞過巡洋艦，全力向交火線奔去。停止了隨機機動，虎鯊強大的機動性又顯露出來，逐漸拉大了兩方的距離。
上尉忽然嗬斥道：“你在想什麼呢？為什麼還不請求前方友軍截擊？”
“可你沒說我可以……”
“白癡，到底是你指揮還是我指揮？”
周業無奈地與火線上的友軍聯絡。雖說不可能專門抽出艦隻，但對方指揮官允諾會給與一定火力支援。
新手指揮的精衛仍在斷斷續續地開火，並沒能獲得什麼戰果，反倒影響了速度。在周業命令他們停止射擊時，這些戰艦已經落後了一大截。隻有旗艦和周圍的幾艘老兵指揮的戰艦還緊緊跟在敵人後麵。
離火線越來越近，友軍艦支排布越來越密，使虎鯊不再敢釋放電磁掩蔽煙幕埋頭猛衝。上尉眯著眼睛，右手撫在炮擊按鈕上。
最前線的戰艦陣列就在眼前，隻要友軍一開火，這些虎鯊勢必要閃躲，兩方距離會迅速拉近，然後戰鬥就結束了。
上尉等了又等，那虎鯊幾乎已經鑽入友軍艦陣之中。
“那些傻瓜在等什麼啊！”她忍不住喝道，最佳時機已經失掉了，而友軍艦陣不知為何還在不住後退。
就在此時，正麵防線上閃現出一連串的巨大爆炸，數艘戰艦接連被吞噬。
“這是——”
十幾個不祥的黑色的影子浮現在爆炸的另一側，輕易將戰艦殘骸撞開，如洪荒巨獸般遲緩而堅定地行進著，不時射出致命的光束。
這一刻，連上尉都屏住了呼吸。下級軍官自心底泛起最強烈的恐懼。
即使不看雷達，周業也知道那必定是帝國中央軍最可怕的力量——素有“防線粉碎機”之稱的重型裝甲艦部隊。
鄰近的集群指揮官要求直接接通格雷絲·拉夫曼上尉
“看起來我們要一起殉國了。”那指揮官自嘲地笑著。
“別說白癡話。——你的反裝甲艦呢？”
上尉正說著，就見一道紫色光柱從他們左下方刺向敵艦，但並沒有造成明顯的損傷。重型裝甲艦隨即反擊。
“我的老天爺，誰叫他們開火了！”那指揮官對自己的部下大吼著，“讓打撈船快去把那些該死的家夥撈上來，這兒已經夠亂了。”
他又轉向上尉說：“你已經瞧見了，是吧？那些王八的殼兒可真夠硬的。”
“我會想辦法的。”上尉說，“給我飽和掩護。一切都按老規矩。”
“沒問題，我就知道你能行。”
“得了吧，你一開始不就想讓我去送死嗎？”
上尉將對方的通話權限踢回給周業，然後對劉亞傑說：“知道什麼叫‘防護屏插入’嗎？”
“我當然知……呃……我能回答不知道嗎？”
“你真是個天才。”
上尉又轉向周業，“會計算時間嗎？”
“以對方防護屏強度看，最多隻能維持0.01秒。”
“比零大就足夠了。”
拉夫曼上尉的眼中顯露出令人擔憂的狂熱。
“全速前進！我們要給那些烏龜一點顏色看看！”
劉亞傑回頭和周業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一副“大約要交代在這裏”的表情。
唯一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的艾穎鈞謹慎地問道：“什麼是‘防護屏插入’？”
這時所有人都開始檢查安全帶和座椅緩衝器。她雖然不太明白，但也動了起來。
“防護屏插入就是——”劉亞傑一邊操作，一邊回答。
命令其餘所有精衛艦回避，旗艦則義無反顧地奔向敵軍。
“用防護屏撞擊防護屏——”
精衛旗艦在友軍戰艦殘骸間躍動。
“產生局部力場紊亂——”
旗艦衝出殘骸群，突入槍林彈雨之中。
“然後借機突入敵軍防護屏內部。——聽起來挺容易，是吧？”
灰黑色戰艦螺旋規避中甩出一連串幹擾彈。導彈從四麵八方襲來，爆出團團火焰。戰艦周圍閃爍著青紅的光芒又從煙霧中衝出。
“問題就在於，力場紊亂隻有——”
劉亞傑說到一半，忽然大叫道：“那該死的掩護在哪兒？他們隻會看著我玩雜耍嗎？”
周業胳膊伸過他的肩膀指著雷達屏幕。數十個細小的光點正從後方急追而來。
“好吧，好吧。——我們說到哪兒了？對，防護屏紊亂的時間很短。”
言語間無數導彈的尾跡依然掃過火線，一時間碎片紛飛，煙幕四散，雷達上亂成一團麻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