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衝得早了，就一頭撞在鐵壁上腦瓜開花。遲了，就攔腰斬斷。”
“聽懂了嗎？”劉亞傑向艾穎鈞看了一眼，後者完全沒有再聽他說話，而是抓著扶手，努力克製著連續高加速度運動帶來的眩暈。
“時間結果如何？”他問道。
“從撞擊到紊亂要0.0177秒，紊亂維持0.0092秒。”周業還是很冷靜。
“真是個糟糕的比例。”上尉聽起來一點都不擔憂。
戰艦防護屏直徑隻有100米，而艦長卻有50米。
精衛艦在眼花繚亂的機動動作中插入到重型裝甲艦群裏。重型裝甲艦為了減少防禦的弱點，都不設有導彈加速管，因此僅僅用激光或其他能量武器射擊。但絕大多數戰艦都無法承受它主炮的一擊。重型裝甲艦群的防空任務往往都交給左右的護衛艦負責。
如果敵方指揮官知道這艘精衛級巡防艦上都是什麼樣的瘋子，他有可能會解除錐形衝擊陣形，命令重型裝甲艦散開，同時召喚護衛艦來打掃衛生。但遺憾的是，他似乎認為這身長不足五十米的小玩藝兒根本不可能給他的部隊造成任何傷害。當然，理論上是這樣，就算突破了防護屏，精衛艦的輕型反艦導彈和電磁炮確實無法對其裝甲造成實質性損傷。
“你挑一艘吧，我們要下手了。”上尉聯絡著友軍指揮官。
“如果是當頭的一艘的話，我會非常感謝。那家夥已經擊沉了我四艘戰……”
他正咬牙切齒地說著，又是一道代表死亡的紫色光線劃過天際。
“媽的……現在是五艘了。”
“好吧，盯緊我。”
“你是我的唯一，小姐。”
上尉剝奪了劉亞傑的駕駛權限，直接在艦長席的操縱界麵上控製飛船。
“嘿，我能行。”劉亞傑轉身叫道。
“也許吧。”上尉白了他一眼，“但我還是想把命捏在自己手裏。”
精衛艦在這個長達兩公裏的龐然大物腹下打了個轉，開始直線加速。雷達測定的相對速度不斷跳動，最終穩定在2250米每秒。盡管裝甲艦的副炮本可以“照顧”一下這個小家夥，但在主炮爭分奪秒的充電、射擊之間，艦長們顯然不願意把能量浪費在這種可能損傷友艦的活動上。
戰艦開始向下背離敵艦，然後忽然翻轉，用全開的主推進器變換速度方向，看起來就像在轉彎處高速甩尾的賽車。這小小的飛蛾就在急速上轉中，撞向銅牆鐵壁。巨大的離心力讓周業感覺到座椅像山一樣壓在背上。
“射擊！”上尉聲嘶力竭地吼著。
這一刻，劇烈振顫幾乎把巡防艦顛得四分五裂，整艘船橫著撞入裝甲艦的防護屏中，突破點周圍散出青色漣漪，兩道來自友軍反裝甲艦的紫色光柱伴其左右，結結實實擊中了裝甲艦的頭部。顯示器上的圖像都抖個不停。
“簡直是……完美。”劉亞傑驚訝地說。
“完美個屁！”
——雷達上，那艘敵艦沒有爆炸，甚至沒有半分抖動。
上尉咬著牙拚命地拉動操縱杆，精衛艦在減速中擦著敵艦在敵艦表麵飛過。這艘船在防護屏插入時發生了速度衰減，於如此狹小的空間中再難以加速，他們已經變成了籠中之鳥。但要在這防護屏中活命，速度又嫌太高。
“我們有什麼？”
“五高速，三穿甲。”周業用最簡練的語言說著。
“太棒了，準備把這些垃圾統統丟出去。”
巡防艦借助主推進器的推力，緊貼防護屏內側堪堪轉過頭，然後在近防炮的光雨中穿梭，再次回到艦艏。那裏有兩個觸目驚心的大洞，裝甲和外部甲板完全被融化了，邊沿還有熔融態的金屬閃著紅光。但是這艘裝甲艦仍在頑強地戰鬥。隨著艦身緩慢校正，又一次射擊即將到來。
精衛級巡防艦穩定艦身橫著掃過裝甲受傷的部位。以三枚穿甲彈為先導，八枚導彈分兩批飛射而去。就在這射擊之間，巡防艦已經身中四彈，兩個轉向推進器報銷，大片裝甲指示燈閃紅。
敵艦張開炮口裝甲，預瞄光束點亮，並不斷增強。就在其光輝照亮整片星域的一刹那熄滅了。艦身上所有航標燈仿佛退潮一般由前至後順次熄滅。數艘小艇自腹下彈射。緊接著，火焰夾著碎片從反裝甲艦產生的傷口中噴出，艦艏表麵浮現一絲絲紅色裂紋，好像眼睛上的血絲。戰艦中央開始向上拱起，後半部分在推進器的作用下與前半部分錯開，向上挪動。艦身扭曲、斷裂，迸出無數鐵水，仿佛火山噴發。艦艏的紅色裂紋也在擴大，逐漸地，整個船首都融化了，散射出熾熱的白光。
“那家夥被主炮憋死了。我正在返航，給我掩護。”
“可這才隻是一艘。”
“我無能為力。這破船已經要散架了。”
巡防艦一瘸一拐回到北鯤級船塢艦腹中時，火線上的屠殺才剛剛結束。增援擊潰了敵軍的側翼，暴露了側後方的裝甲集群不得不立刻回航，縮入友軍陣中。先前那位友軍指揮官再次出現在屏幕上時，顯得十分疲憊。
“無論如何，剛才真是多謝了。”
敵艦的劇烈爆炸影響了其他戰艦，修正隊形和清除空域，至少花了秒敵軍半分鍾時間。
“沒什麼。你的部隊怎麼樣？”
“還剩三分之二吧，我猜。”他苦笑了兩聲，切斷了通訊。
外麵傳來尖厲刺耳的切割聲，地勤足足用了十分鍾才把融化變形的艙門打開。
上尉仍然是第一個跳出，周業第二，劉亞傑扶著艾穎鈞最後才出來。一船七人出來後都沒有說話，一個個都看著自己的戰艦。
艦尾的一個角在防護屏插入時被恢複的防護屏直接切掉，形成的斷麵光可鑒人。再向前，尾部三處中彈，用於防禦能量武器的燒蝕裝甲有幾塊被蒸發了。一個轉向發動機應該在的位置隻有一塊看不出原樣的金屬，樣子就像落入大氣層的隕石。從艦艏到艦身還有數不清的彈片劃痕和爆炸傷。不過一切都比不上戰艦腹部的情景。
在接近十米的寬度內，燒蝕裝甲完全不見蹤影，用於防禦能量武器的基底裝甲呈現融化後又凝固的樣子，就像火山岩。顯然是被反裝甲艦的光束蹭破了皮。
劉亞傑吹了聲口哨，“我們還是蠻幸運的。”
“簡直福星高照。”上尉把頭盔扔起來，踢得老遠，“——我可不想再有下次。”
她徑直走向電梯：“艾穎鈞，外麵還有部隊要指揮。周業、劉亞傑過來觀摩。其他人原地休息。”
艦隊旗艦上，氣氛倒不算陰沉
“預備隊已經全數投入戰場。”
“敵軍的裝甲集群隨時會再次出現。”
徐澤成又看了看表，回身問一個參謀說：“第二波攻擊群在什麼地方？”
“預計十分鍾進入戰場，長官。”
“趕得正是時候。”他將手中的記事板在桌上頓了一下。
參謀長指著立體星圖說：“也許他們趕不上了。”
敵軍的隊形正在發生變化，顯示出撤退的意圖。
“馬召算是拿回來了。”少將舒了口氣。
參謀長說：“可以後呢？再在開闊星域和帝國中央軍硬碰硬，我們的老本都會被啃光。”
“那隻有老天爺和關上將知道。”徐澤成笑了笑，開始布置追擊工作。
（第二章膠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