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定姻緣曲詞傳簡 改正生戲房調情(1 / 3)

第三回 藐姑思念楚玉,自是不必說的了。楚玉也自想道:“我為著劉藐姑,不但把功名富貴丟過一邊,並棄終身的名節。隻道入班之後,就與至親骨肉一般,內外也可以不分,嫌也可以不避,誰想戲房裏麵的規矩.更比人家不同。極渾雜之中,又有極分別去處。但凡做女旦的,普天下之人,都可以的戲的,獨有同班弟兄,倒調戲不得。這個陋習,下知甚麼人創起。

又說有個二郎神,單管這些閑事,一發荒唐可笑。所以這學戲裏麵,不但有先生拘束,父母提防,連那同班的人,都要互相稽察。小生入班一月,莫說別樣的事難行,就是寒喧,也不曾敘得一句。隻好借眉眼傳情,規模示意罷了。這刻刻相見的想思,更比那不見麵的難害!”

且說這班人,除譚生之外,俱是本處後生,凡兩餐與夜間俱各回家,惟有楚玉自從入班之後,晝夜俱在館內。楚玉與藐姑,雖是麵目相關,其實話也不曾說。一日早飯後,藐姑到了館內,恰置別的俱各未來,惟有楚玉一身。楚玉一見,又喜又懼。迎著藐姑道:“這可怎麼樣呢!”藐姑捏著楚玉的手,楚玉也攀著藐姑的臂,雖是兩口相親,卻無一言相對,正合著古語二句:

滿懷盡是心腹事,及至相逢半句無。

藐姑道:“這屋後有閑房半間,雖是茸茅不堪,卻是人跡罕到。你我到彼,略償素願何如?”楚玉說:“如此最好。”

二人足方出門,忽聞戶外有人進來,遂各慌忙上位。藐姑桃腮添朱,楚玉手足無措。畢竟是個小小的醜兒,那些事全然未曉,所以不曾看出馬腳。一步三趨,進門來道:“噯喲!我說我來早,還有早行人。咱三個趁之師父來到,想個法兒玩玩罷。若師父來,又要受他的拘束了。”藐姑道:“做麼玩呢?”醜說:“背趟趟罷。”楚玉有些不肯,藐姑以目視之,楚玉道:“如此妙極!誰先背誰呢?”醜說:“你先背我。”楚玉道:“你先背我。”二人爭論不已。藐姑道:“你二人各先背我一趟,我再各背你們一趟,就均勻了。”藐姑心裏,雖是立意要站他們的便宜,其實還別有所思,小醜那裏知道?遂推楚玉說:“你先背他。”楚玉說:“你先背他。”藐姑道:“論長幼,該譚兄先背我。”楚玉說:“如此,你就上在西頭椅子上,我背到你東頭,回來還送在你椅子上,就算一趟。”醜說:“我也是如此,叫我多背一步也不能!”藐姑遂將一雙小小的金蓮撓起,又把兩支摻摻的柔荑,搭在楚玉的膀臂上。先摸他嘴,繼摸他喉。楚玉遂笑不能止,醜亦歡天呼地。那楚玉的兩手,在藐姑臀下,亦自不必說了。

誰想到東頭,尚未及轉身,先生來了。聞的館內呼喚不相,遂咳嗖了一聲。他三人就像迷窩的老鼠一般,各自尋位坐定。先生進來道:“你三個為何這等的喧嘩?快些與我說來!”小醜說:“我三個在這裏念的是腳本,並沒胡鬧。”先生道:“且自由你,待明日背不會腳本,我再與你們算賬。”自此以後,任他兩個欲火熾盛,聽的先生咳嗽一聲,就如倒傾北海的一般,將那火兒滅的幹幹淨淨。所以將近三月,並不從相續片時。

楚玉道:“我如今沒誇何,隻得把入班的苦心,求婚的私意,寫下一封密紮,團作一個紙團,等到念腳本的時節,趁著眾人不見,丟在他懷裏去。他看見了,自然有個回音。隻是一件,萬一被眾人拾了,卻怎麼處!

也罷,我有道理,這一班蠢才,字雖識得幾個,都是不通文理的。我如今把書中的詞意,放深奧些,多寫幾個難字在裏麵,莫說眾人看見全然不解,就是拿住真髒,送與他的父母,隻怕也尋不出破綻來。我想有心學戲,自然該學做正生。一來冠裳齊整,還有些儒者氣象,二者就使前世無緣,不能與他配合,也在戲台上麵,借題說法,兩下裏訴訴衷腸。我叫一聲‘妻’,他叫一聲‘夫’,應破了這場春夢也是好的。隻可恨腳色定了,改換不得。

我今把這個意思也寫在上麵,求在他令尊麵前,說個方便,把我改做正生,或者邀天之幸,依了他也不可知。”

將書縮做丸,不但傳幽秘。

聊當結同心,稍示團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