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景鯉入韓,韓且內伯嬰於秦,景鯉患之。冷向謂伯嬰曰:“太子入秦,秦必留太子而合楚以複幾瑟也,是太子反棄之。” 韓咎立為君而未定
韓咎立為君,而未定也。其弟在周,周欲以車百乘重而送之,恐韓咎入韓之不立也。綦毋恢曰:“不如以百金從之。韓咎立,因以為戒;不立,則曰‘來效賊也’。” 史疾為韓使楚
史疾為韓使楚,楚王問曰:“客何方所循?”曰:“治列子圉寇之言。”曰:“何貴?”曰:“貴正。”王曰:“正亦可為國乎?”曰:“可。”王曰:“楚國多盜,正可以圉盜乎?”曰:“可。”曰:“以正圉盜,奈何?”
頃間,有鵲止於屋上者,曰:“請問楚人謂此鳥何?”王曰:“謂之鵲。”曰:“謂之烏可乎?”曰:“不可。”曰:“今王之國,有柱國、令尹、司馬、典令,其任官置吏,必曰廉潔勝任。今盜賊公行而弗能禁也,此烏不為烏、鵲不為鵲也!” 韓傀相韓
韓傀相韓,嚴遂重於君,二人相害也。嚴遂政議直指,舉韓傀之過。韓傀以之叱之於朝。嚴遂拔劍趨之,以救解。於是嚴遂懼誅,亡去,遊,求人可以報韓傀者。
至齊,齊人或言:“軹深井裏聶政,勇敢士也。避仇,隱於屠者之間。”嚴遂陰交於聶政,以意厚之。聶政問曰:“子欲安用我乎?”嚴遂曰:“吾得為役之日淺,事今薄,奚敢有請!”於是嚴遂乃具酒觴聶政母前,仲子奉黃金百鎰前為聶政母壽。聶政驚,愈怪其厚,固謝嚴仲子。仲子固進,而聶政謝曰:“臣有老母,家貧,客遊以為狗屠,可旦夕得甘脆以養親。親供養備,義不敢當仲子之賜。”嚴仲子辟人,因為聶政語曰:“臣有仇,而行遊諸侯眾矣。然至齊,聞足下義甚高,故直進百金者,特以為夫人粗糲之費,以交足下之歡,豈敢以有求邪?”聶政曰:“臣所以降誌辱身居市井者,徒幸而養老母。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許人也。”嚴仲子固讓,聶政竟不肯受。然仲子卒備賓主之禮而去。
久之,聶政母死,既葬,除服。聶政曰:“嗟乎!政乃市井之人,鼓刀以屠,而嚴仲子乃諸侯之卿相也,不遠千裏,枉車騎而交臣。臣之所以待之,至淺鮮矣,未有大功可以稱者,而嚴仲子舉百金為親壽。我雖不受,然是深知政也!夫賢者以感忿睚眥之意,而親信窮僻之人,而政獨安可嘿然而止乎!且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老母今以天年終,政將為知己者用。”遂西至濮陽見嚴仲子,曰:“前所以不許仲子者,徒以親在。今親不幸,仲子所欲報仇者為誰?”嚴仲子具告,曰:“臣之仇,韓相傀,傀又韓君之季父也。宗族盛,兵衛設,臣使人刺之,終莫能就。今足下幸而不棄,請益具車騎壯士,以為羽翼。”政曰:“韓與衛中間不遠,今殺人之相,相又國君之親,此其勢不可以多人。多人不能無生得失,生得失則語泄,語泄則韓舉國而與仲子為仇也。豈不殆哉!”遂謝車騎人徒,辭,獨行仗劍至韓。
韓適有東孟之會,韓王及相皆在焉,持兵戟而衛者甚眾。聶政直入,上階刺韓傀。韓傀走而抱哀侯,聶政刺之,兼中哀侯,左右大亂。聶政大呼,所殺者數十人。因自皮麵抉眼,自屠出腸,遂以死。韓取聶政屍暴於市,縣購之千金。久之,莫知誰子。
政姊聞之,曰:“弟至賢,不可愛妾之軀,滅吾弟之名。非弟意也。”乃之韓,視之,曰:“勇哉,氣矜之隆!是其軼賁、育而高成荊矣!今死而無名,父母既歿矣,兄弟無有,此為我故也。夫愛身不揚弟之名,吾不忍也!”乃抱屍而哭之,曰:“此吾弟軹深井裏聶政也!”亦自殺於屍下。
晉、楚、齊、衛聞之,曰:“非獨政之能,乃其姊者亦列女也!”聶政之所以名施於後世者,其姊不避菹醢之誅以揚其名也。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