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國難 艱苦奮鬥
《生活日報星期增刊》創刊詞
凡是做中國的人,眼見中國民族危亡的急迫,民族敵人和漢奸賣國賊的橫行,沒有不痛心疾首,悲憤填膺的。照例一個新刊物的創刊詞裏總喜歡說些吉祥的話語,但是我們臨到這樣亡國滅種大難當前的環境,越是誌同道合的朋友,相見的時候越是不免要抱頭痛哭一頓,絕對引不起什麼歡悅的情緒。所以當記者拿著筆準備和諸位朋友談話的時候,我不禁想象著國內外無數的讀者好友都是在極沈痛的心境相對著。
這種極沈痛的心境的存在不是無緣無故的,凡是稍稍象個人的動物,在這樣極端侮辱的境地,誰都不能再忍受下去的了。想諸位還記得,不久以前,日本貴族院議員三上參次公然在議會提出極端侮辱中國的提案,說為維持日本皇室的尊嚴起見,對中國之自稱“中華民國”,實為有礙日本國體的尊嚴,應請外相向中國政府提出勸告,把“中華”改稱“支那”!以身居國會議員的地位,公然對整個中華民族作毫無忌憚的侮辱,而在“中華民國”卻隻忍淚吞聲,不聽見政府有一個字的抗議,反而要天天談著“提攜”,哀求“親善”,這類事實便是當前整個中國所處地位的象征。最近“尊嚴”的“友邦”用武裝保護“走私”,破壞中國金融,但是依“尊嚴”的“友邦”看來,過失卻反而在被蹂躪的中國,竟由駐華日大使館參讚若杉對中國外長提出警告,說我國報紙登載日鮮人在華北走私猖獗的情況,有背中日親善的原則,要求嚴厲取締。天津國貨售品所有兩個職員被認為有抗日嫌疑,即可在“中華民國”的國境內,由日兵任意拘捕。他們在北平車站,也任意拘捕華人。北寧路橋被炸後,天津和塘沽兩處的華籍職員,就被日軍監視。這些職員的無妄之災,就因為在職員上麵有著“華籍”的頭銜。諸如此類舉不勝舉的慘痛的現象,都是擺在我們眼前的鐵一般的事實,不容懷疑地中國在實際上已陷為奴隸的國家,中國人民已陷於奴隸的地位。不願安於奴隸地位的中國人,對於民族敵人和漢奸賣國賊,絕對不能再坐視了,必須迅速造成全民族抗敵救國的聯合陣線,用熱血的代價,英勇的行動,向著民族敵人和漢奸賣國賊猛攻。我們整個民族的生路,就靠這樣艱苦奮鬥中得來。
駐南京的日總領事須磨公開談話發表,說“時局變化至此,中國如不肯與日本攜手,那隻有對日宣戰,沒有第三條路可走……因為日本倘若退卻一步,就等於總退卻,日本立誌很堅決,隻有向前邁進。”這很顯然地公開表示日本非滅亡整個中國,絕對不肯罷休,中國要末投降,自甘亡國,要末隻有抗戰。我們深信中國的全國民眾隻有毅然決然地發動第二條求生的路,絕對不願走上第一條的趨死的路。
時勢的危迫實在不能讓我們猶豫了!日本陸海外三省已根據須磨的報告,於本月三日召開陸海外三省會議,研究一切侵華大計,在新任駐華大使川樾赴任前,作具體的決定。我們不願坐以待斃,就該下決心起來自救。自救的方法怎樣,這就是本刊所要提出貢獻的問題。 民眾的要求
民眾所要求的是真正的徹底的抗敵救國,但怎樣知道是真正的徹底的抗敵救國呢?至少有兩個條件:一個是開放民眾的救國運動,還有一個是在救國目的未達到以前,絕對沒有妥協的餘地。
民族解放運動的最後勝利不是僅靠軍事所能獲得的。兩個侵略國的掠奪戰爭和被侵略國對於侵略國的抗戰,是不能相提並論的,主要的異點是前者偏重軍事的對抗力量,後者卻靠一致拚死自救的策略。因為這個緣故,在被侵略國的基本力量是在軍事和民眾的力量打成一片。所謂軍事和民眾的力量打成一片,卻有特殊的意義,不可忽視的。遇著全國民眾所托命的國家民族臨到極危殆的時候,大家為著救死而共同團結起來努力奮鬥,這是自發的必然的運動,在握有政權軍權者誠然也誌在真正出全力為垂危的國家民族爭取最後一線的生機,和民眾救國運動所奔赴的目標是同一的,這兩方麵便自然地會打成一片。在這種的形勢之下,當局者不但不怕民眾救國運動,而且渴求民眾救國運動的自動勃發,和軍事的力量相輔相成。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民眾救國運動的解放,是真正的徹底的抗敵救國的第一塊試金石,第一個象征。在民眾方麵,誠然要實現真正的徹底的抗敵救國,第一步必須爭取民眾救國運動的自由權。
抗敵救國是最偉大的,也是最艱苦的事業,需要堅決持久百折不回的努力奮鬥,這固然是不消說的。但是為什麼要堅決持久百折不回的努力奮鬥?為的當然不是任何個人或任何集團的利益,卻是要使得全國民眾所托命的國家民族獲得自由平等的地位;在這個目的未達到以前,不應該妥協。這理由是很顯然的,真正的目的既在抗敵救國,在敵未退而國未救以前,為著什麼要妥協呢?所以是否真正的徹底的抗敵救國,要看是否中途妥協。中途決不妥協,那才是真為著抗敵救國而邁進,否則便表示另有其他的動機。這可說是第二塊試金石。
常聽到有人發生疑問:某某在心裏是要抗敵救國吧?某某在動機上是另有問題吧?無可捉摸的心,無形可見的動機,誠然無法加以評判,但是事實上的表現卻是有憑有據的客觀材料。注意客觀事實的進展,應用這兩塊試金石,正確的評判不是不可能的。 民眾與國難
現在每一個中國人,隻要他不是漢奸賣國賊,在他的腦際所時常縈回著的一個問題,一定是怎樣可以解決國難,怎樣可以使瀕於危亡的中華民族得到起死回生的途徑。
我們深信國難的解決要靠全國民眾團結起來共同奮鬥,決不是可以靠幾個“英雄”,也決不是可以靠任何一黨一派的少數人。這理由,我們已屢次有所說明,即被壓迫的民族對於侵略國的抗戰所應采取的形式,和兩個侵略國彼此爭奪贓物的抗戰不同。即就遊擊的戰略而論,便不是專靠軍隊本身所能有效的,必須全國民眾作熱烈的忠誠的參加,使國內意識不能一致的侵略國受到大規模的持久戰的嚴重的打擊。所以真有誠意救亡圖存的當局,對於民眾的偉大力量,不但不輕視,不但不壓迫,而且要認為這是基本的國力所在,要特別加以衛護的。
民眾對於國難的拯救既有著這樣的密切關係,所以民眾對於國難應有正確的態度與觀察。
所謂正確的態度,是應該明白國難的拯救是要經過異常艱苦的曆程的——尤其是中國今日的情形,民族的內外敵人對於中華民族的生命作空前的嚴重摧殘,我們要突破重圍,死裏求生,非有堅決苦戰的意誌和不怕艱難的精神,是無法達到我們的目標。因為這個緣故,我們不應因一時一事的偶然失利,便心灰意冷,徒作無謂的悲觀。我們對於救國這件大事,應各盡所有的力量,作持久的努力奮鬥,在中華民族未達到自由平等的地位以前,無論遇有何種困難,無論遇有何種失利,我們隻有克服的一條路,決無回縮或畏懼的餘地。換句話說,我們隻有排除萬難,向前邁進。各地救國民眾——例如再接再厲的北平學生——無論在任何困難的環境,仍彼仆此繼的向前幹,便是這種精神的表現。我們希望這種精神能普遍於全國。
對於國難的正確觀察是救亡運動的指南針,這件事固在民眾對於事實有敏銳而正確的判斷,同時文化界的工作者,尤其是新聞界的工作者,也負有很重大的責任,他們不但應對民眾作準確翔實的情報,而且要對事實的前因後果,當前形勢,作明晰透徹的分析,使民眾不致受煙幕彈的欺騙,尤其是在現今漢奸理論傳布毒素的時候。 消弭內戰的唯一途徑
各方當局所表示,都不願有內戰,馮玉祥氏對新聞記者談話,他說:“無論中央或西南,都不能也不願發生內戰。那些外來的謠言,本其一貫計劃,要有計劃地製造中央與各省的對立……使我國演成分崩離析,不斷內戰的局麵,從而轉移國內外之反對侵略者的注意。”
說起內戰,尤其是我們全國民眾所反對的。這理由原很簡單明瞭:當我們的民族敵人對我們作這樣殘酷侵略的時候,我們必須用整個的民族力量和侵略者作殊死戰,搶救瀕於死亡線的國家,避免全國人民淪為亡國奴的慘禍;倘若在這樣危急存亡的時候,再有內戰的發生,使抗敵的國力減少一分,即是使侵略者的暴力增加一分;我們一向就因為國難的嚴重,主張停止一切內戰,原因就在這裏。
但是全國民眾反對內戰,不是盲目的反對,是有著很重要的目標;這目標便是要一致對外,再講得具體些,便是要一致發動對著民族敵人抗戰。我們所以反對內戰,是要避免消耗國力於對內;所以反對消耗國力於對內,是要集中國力來一致對外。而且所謂對外,不是對外作無限止的屈服投降,是要對外作殊死戰,用鐵血來搶救垂亡的國家,來解放被壓迫被蹂躪的民族。明白了我們所以要反對內戰的根本理由,便知道消弭內戰的唯一途徑是發動民族解放抗戰的一致對外行動。在這樣一致對外的行動之下,任何為私人私黨爭權奪利的內戰,都必然地要為全國民眾所唾棄,因此都必然地無法支持下去。倘若我們隻是在口頭上表示不願有內戰,隻是怕內戰,隻是歎息痛恨於內戰,而不從這個根本的途徑上消弭內戰,那在事實上仍然是無用的。
內戰要消耗整個的國力,這是不錯的,這當然是我們所要反對的。但同時我們不要忘卻,我們的民族敵人得寸進尺的激進侵略,今天一大塊國土,明天又一大塊國土,繼續不斷地毫不費力地拿去;一方麵增加他們的作戰資源和走狗漢奸,一方麵也是消耗我們整個國力的毒計。在這樣的形勢之下,即無內戰,國家也是天天在掘著自己的墳墓,天天往著死路上跑。我們反對縱任我們民族的敵人繼續毀傷我們的民族生命,和反對內戰之削弱對外抗戰的力量,是出於同一的目的。但是我們要明白,外敵的侵略不是哀求所能阻止,本國的內戰也不是空言所能消弭。消弭內戰的唯一途徑,是一致對我們的民族敵人抗戰。 強 化
近來我們在各報上常可看到一個新名詞——令人驚心怵目的一個新名詞——“強化”!這裏碰到強化,那裏又碰到強化。日本的關東軍和日本的華北駐屯軍最近在天津開著聯席會議,會議的結果,開宗明義第一事就是:除強化華北的日本陸軍外,並繼續強化海空兩軍。他們在華北強化了陸軍,又強化海空兩軍,但是還不夠,從上海傳來的消息,他們又正在著手強化華南駐軍,以福州上海為中心。現在上海已駐有日海陸軍約四千餘人,他們要把數額更強化起來,比現在增加四倍。同時台灣的日本駐軍也要強化到現有數額的一倍,以符合他們所謂進侵華北,控製華南的政策。日本的軍人一麵在中華民國的領土內強化日本的海陸空軍,一麵又在他們的國內“強化內閣”;據東京電訊,日本陸軍當局因希望“庶政一新”政策的早時實現,認為有強化內閣製度的必要,擬設無任所大臣,以期打破各部分據主義,統一內閣政務;這項計劃,已由寺內陸相建議,已得首相同意。在英法等國的內閣,原有所謂不管部大臣或部長,日本的無任所大臣,權力大概更大,日本當局提出這樣的強化內閣辦法,他的目的顯然是要藉此控製一切內外大政,達到完全的法西斯化。日本軍人在國內的強化和他們在被侵略國的強化,當然是有著密切的聯係。他們愈強化,我們也就愈倒黴。
但是我們為著我們民族的生命前途,不能坐視這樣倒黴下去。要避免這個慘劇,我們必須使全國的救國團結強化起來。強化全國的救國團結,最要的一點是我們應該一致認清我們當前唯一的最大任務是抗日救國,凡是具有這同一目標的都是我們的同誌,都該彼此以誠意合作,使整個國家抵禦外侮的力量能夠強化起來,不應再存著黨派的成見,彼此仍是相猜相疑,使彼此的力量相消,和我們的侵略者的力量的強化適成反比例;這樣,盡管爾在主觀上自以為是在救國,而在客觀上,因為減損了整個中國的一致對外的力量,即無異幫助了侵略國的力量的更強化!
我們不但不應該這樣分散自己國家的力量,而且要使整個國家的抗敵力量更強化起來。當然,這種團結不是一致對外投降,是要一致抗敵救國。
在另一方麵,我們卻要抑製漢奸的強化,因為漢奸的強化,也足以妨礙全國禦侮力量的強化。同時我們要明白,全國抗日救國的團結愈強化,漢奸也愈難強化。 宋哲元的彷徨歧途
冀察政務委員會已是華北日本軍人卵翼下的一個畸形的傀儡政權,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但在我們的民族敵人看來,還覺得不夠,還要逼迫宋哲元宣布獨立,還要驅逐他所統率的廿九軍。最近由天津傳來的消息,說日方因威脅宋部廿九軍未收效,乃轉換手段,唆使石友三、白堅武各漢奸,設法乘機綁架在津居住的宋哲元的老母,以要挾宋軍退出冀境,宋氏得到這種報告後,以母子情切,於日前匆促赴津省視,為預防不測計,並加派衛兵保護,以免發生意外,並打算把家眷帶到北平去躲避起來。
這可以說是想入非非,無孔不入的了。由這樣的奇異的消息,我們可以想見我們的民族敵人,是怎樣地時時刻刻在那裏用盡方法,來壓迫宋哲元走上十足的漢奸的道路。宋氏現在很顯然地是還在歧途上彷徨著。我們知道宋氏是馮玉祥氏的忠實信徒,不久以前馮氏還再三對他的朋友表示宋氏是決不會投降日本做漢奸的。宋氏曾在喜峰口之戰,奮勇殺敵,他所統率的健兒死去八九千人,原來做過民族英雄,廿九軍是有過抗敵的光榮曆史的。我們誠然不能說宋氏是像無恥達於極點的殷汝耕之流,甘心做漢奸,但是日軍一怒而天津市長滾蛋,日軍再怒而平津各校的救國團體被強迫解散,事事不得不伺日軍的顏色,事事不得不仰日軍的鼻息,最近且在津和田代及殷汝耕開會議,諸如此類的事實,都足以證明宋氏是在一步一步走近漢奸的路徑了。有人說,從好的方麵看去,宋氏所處的境遇的困難,艱危支撐的苦心,也是很可憐憫的。我們以為現在全中國隻有兩個陣線,一個是抗敵救國的陣線,一個是民族敵人和漢奸賣國賊的陣線,無論什麼境遇,加入民族敵人和漢奸賣國賊的陣線,總是無可寬恕的。
可是宋氏除了一步一步走上漢奸的道路之外,唯一的另一途徑是領導著廿九軍對民族敵人作殊死戰。這第二個途徑在宋氏是不能無顧慮的,因為倘若他不得到整個中國的力量共同發動抗戰的大軍,隻是他作孤軍的獨戰,在他是不敢也不願貿然幹起來的。不敢貿然幹起來,便隻得回到第一條路,再一步一步走上漢奸的道路!
宋哲元是還在歧途上彷徨著。我深信在發動了整個民族大抗戰的時候宋哲元和廿九軍一定可成為一支強有力的抗戰軍隊。但是在目前他卻不得不在歧途上彷徨著。造成這種不幸現象的原因,主要的,還是由於我們未發動整個民族的抗戰。 經濟侵略
日本駐華新大使川越帶來的侵華策略,我們曾屢次有所討論,希望全國民眾加以嚴重的注意。川越已於本月廿二日到上海了,他到了之後,發出書麵聲明,說“中國當麵之難局,複雜多歧,其中開發國民經濟,尤為緊急之事,日本衷心希望,能與中國協力開發經濟,不必贅言。”廿五日路透社上海電訊,川越對華將注重於經濟問題,而非注意於政治問題,其與前任日大使之政策不同者在此。該電訊又說川越大使願以日本的物質與技術,助中國建築鐵路,開發礦山及其他天然富源;川越又注意到中國礦產甚富,如豫閩兩省的鐵礦,陝省的煤油,湘省的銻,湘桂兩省的錳,華北的煤,如能充分開發,則中日兩國同受其利。
我們要大聲疾呼,奉告全國民眾不要受川越這個煙幕彈的欺騙!我們不要以為經濟問題是可以和政治問題分開的,甚至以為經濟侵略是比政治侵略為和緩。近代的經濟侵略是和政治侵略打成一片的。日本在中國的領土東四省可謂已盡了經濟侵略的能事,但是東四省已怎樣淪亡於我們民族敵人之手,我們還須多所說明嗎?東四省的“礦山及其他天然富源”是已奉送了,其次他們已在著手進行華北的“礦山及其他天然富源”的掠取。廿四日天津電訊,日關東軍與駐屯軍聯合要求宋哲元開發華北經濟,實現所謂中日“滿”的經濟合作,其內容為(一)統製華北金融;(二)開發華北經濟富源,包括礦務,牧畜,種植,交通等;(三)設立華北經濟會社,由中日“滿”各投資若幹;(四)各項工程師,除聘用日人外,不得再雇外人。經濟侵略是和緩的嗎?是和政治沒有關係的嗎?那末為什麼日本要增兵華北?日軍為什麼要想盡方法壓迫宋哲元脫離中華民國?為什麼日軍要求華北海關獨立?又為什麼日軍要庇護大規模的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