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在一些情形裏,意識的同無意識的狀態好像混在一起——在這種時候,有意的和無意的話差不多一口氣出來。托馬斯·蓮德絲兒,哀得音爵士的父親,就是如此。一天他訪問一位藝術家,看到他的作品,“嚇,非常妙,真的!”他對他朋友說,“顏色配得極好,極好!”然後,仿佛他四旁的人們都消失了,他是獨在一室之中的樣子,他又說道:“可憐的孩子,他以為他會畫圖畫!”

這個例子指出給我們看,無論這個習慣是心理的弱點或者隻是生理的毛病,它是能夠弄出極不好的結果,一位銀行家就是如此,他當在街上閑步時胡裏胡塗把他自己的秘密泄露了。怎麼能夠守個秘密,或者做生意,若使你的舌頭不肯聽你調度?瓊斯向他妻子解釋他在辦公室有事情所以遲回來了,這有什麼用呢,若使他自己毫不知道或者許可,他的舌頭就自然而然說道,假使最後一手他說出了“不要勝牌”,那麼他這晚上在俱樂部裏會贏錢了?我臆測出可怕的景象,那是這個並不罕見的習慣引起的家庭糾紛同社會災禍。

然而假使大家都大聲說出他的思想,不是也有個好處嗎?試想一個世界,裏麵沒有一個人對於任何人守了什麼秘密——不能夠對於任何人有什麼秘密。我看見德皇自覺地宣布他唯一的目的是和平,後來不自覺地對英國大使泄露出對於塞國的哀的米敦書是一種“騙局”——德國所要的是戰爭,它打算攻比利時,如此等等。我又看見英國大使聲明了英國是完全沒有參加了這個糾紛,做夢一般地說出:“但是若使打起仗來,我們將在內。”同樣地,瓊斯向斯密士堅決提出三十鎊做他馬的價錢,將心不在焉說道:“就說五十鎊還是便宜,我也許會增到五十五鎊,若使他老不肯讓價。”

那將是一種世界,在裏麵謊話是沒有價值的,欺騙無非白費時候——一種世界,在裏麵真理不再躲在井底,而在個個人的口頭上了。我們將把一切壞人都抓到監獄裏去,一切不老實的商人都傳到破產法庭來。秘密外交不再拿人命來做兒戲了,因為不會有秘密了。那些犧牲這麼多生命的乖戾的小隱蔽將消散了。你,先生,覺得在家發脾氣是這麼容易,說出你知道是真的那種殷勤話是那麼困難,將被家人看破,與你大有利,你家庭也得到和平了。

是的,我想世界將弄得非常好,若使我們都有自己禁止不住的,說出我們實在思想的舌頭。但是我們裏麵有多少人會被人們看破了。想到這裏我自己的臉緋紅了。你的也許也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