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陳辦團稍有頭緒即乞守製片

鹹豐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再,臣在京師十有四年。往年入京供職之時,臣之祖父母及父母皆在堂。今歲歸來,祖父祖母之墓已有宿草,臣母亦歿。其時長沙尚未解圍,風鶴警報,晝夜警惶,即將母棺倉卒權厝,尚思另尋葬地,稍展孝思。臣父已老,久別乍歸,亦思稍盡定省之儀。今回籍未滿四月,遽棄庭闈,出而蒞事,不特臣心萬分不忍,即臣父亦慈愛難離。而以武昌警急,宵旰憂勞之時,又不敢不出而分任其責。再四思維,以墨絰而保護桑梓則可,若遂因此而奪情出仕,或因此而仰邀恩敘則萬不可。區區愚衷,不得不預陳於聖主之前,一俟賊氛稍息,團防之事辦有頭緒,即當專折陳情,回籍守製。烏鳥之私,謹乞聖上矜全。所有微臣下情,謹附片奏聞。

嚴辦土匪以靖地方折

鹹豐三年二月十二日

奏為嚴辦土匪以靖地方,恭折奏聞,仰祈聖鑒事。

正月初九日,準湖南巡撫谘稱,鹹豐二年十二月三十日奉上諭:“湖南籌辦撥兵募勇各事宜,即著責成張亮基、潘鐸會同在籍侍郎曾國藩妥為辦理。”欽此。又於二月初一日,準署理湖南巡撫谘稱:鹹豐三年正月初三日奉上諭:“朕思除莠即以安良,即有會匪地方,亦莠民少而良民多。封疆大吏,惟當翦除百惡,即可保衛善良。所有瀏陽、攸縣各處匪徒,即著該署督撫等認真查辦,並著會同在籍侍郎曾國藩,體察地方情形,應如何設法團練以資保衛之處,悉心妥籌辦理!”等因。欽此。

仰見我皇上南顧焦慮,無時或釋。去年臣初至省城,撫臣張亮基調撥湖南外營兵一千名,招募湘鄉練勇一千名來省防禦。至正月初間,粵匪東竄,武昌業已收複,長沙即可解嚴。署督臣張亮基、署撫臣潘鐸皆與臣商,所有留省之雲南、河南各兵,即行分別撤回;新舊招募之勇,亦即分別裁汰;共留兵勇三千餘人,已足以資防守;即間有土匪竊發,亦足以資剿辦。至於團練一事,臣前折略除大概,曾言捐錢斂費之難。近來博采輿論,體察民情,知鄉團有多費錢文者,亦有不必多費錢文者。並村結寨,築牆建碉,多製器械,廣延教師,招募壯士,常操技藝。此多費錢文,民不樂從者也。不並村落,不立碉堡,居雖星散,聞聲相救,不製旗幟,不募勇士,農夫牧豎,皆為健卒,耰鋤竹木,皆為兵器。此不必多費錢文,民所樂從者也。多費錢文者,不免於擾累地方,然以之禦粵匪,則已仍不足;不必多費錢文者,雖未能大壯聲勢,然以之防土匪,則已有餘。今粵匪全數東下,各縣鄉團專以查拿土匪為主。臣是以剴切曉諭,令其異居同心,互相聯絡,不多費錢,不甚勞力,以冀百姓之鼓舞而聽從。

湖南會匪之多,人所共知。去年粵逆入楚凡入添弟會者,大半附之而去。然尚有餘孽未盡。此外又有所謂串子會、紅黑會、半邊錢會、一股香會,名目繁多,往往成群結黨,嘯聚山穀,如東南之衡、永、郴、桂,西南之寶慶、靖州,萬山叢薄,尤為匪徒卵育之區。蓋緣近年有司亦深知會匪之不可遏,特不欲其禍自我而發,相與掩飾彌縫,以苟且一日之安,積數十年應辦不辦之案,而任其延宕;積數十年應殺不殺之人,而任其橫行,遂以釀成目今之巨寇。今鄉裏無賴之民,囂然而不靖,彼見夫往年命案、盜案之首犯逍遙於法外;又見夫近年粵匪、土匪之肆行皆猖獗而莫製,遂以為法律不足憑,官長不足畏也。

平居造作謠言,煽惑人心,白日搶劫,毫無忌憚。若非嚴刑峻法,痛加誅戮,必無以折其不逞之誌,而銷其逆亂之萌。臣之愚見,欲純用重典以鋤強暴,但願良民有安生之日,即臣身得殘忍嚴酷之名亦不敢辭。但願通省無不破之案,即剿辦有棘手萬難之處亦不敢辭。署督臣張亮基、署撫臣潘鐸,皆思嚴厲整頓,力挽頹風,時時相與籌商,誓當盡除湖南大小各會匪,滌瑕去穢,掃蕩廓清,不敢稍留餘孽,以貽君父之憂。其匪徒較多之地,如東南之衡、永、郴、桂,臣當往衡州駐紮數月,就近查辦。

西南之寶、靖各屬,臣當往寶慶駐紮數月,就近查辦。所至常帶兵勇數百、文武數員,以資剿捕之用。聯絡本地之鄉團,使之多覓眼線,堵截要隘,以一方之善良,治一方之匪類,可期無巢不破,無犯不擒。此臣擬辦會匪之大概情形也。至於教匪、盜匪,與會匪事同一律。三者之外,又有平日之痞匪,與近時新出之遊匪。何謂遊匪?逃兵、逃勇奔竄而返,無資可歸,無營可投,沿途逗留,隨處搶掠,此遊匪之一種也。粵寇蹂躪之區,財物罄空,室廬焚毀,弱者則乞丐近地,強者則轉徙他鄉,或乃會聚醜類,隨從劫掠,此遊匪之一種了也。大兵紮營之所,常有遊手數千隨之而行,或假充長夫,或假冒餘丁,混雜於買賣街中,偷竊於支應局內,迨大營既遠,輾轉流落,到處滋擾。此遊匪之又一種也。

臣現在省城辦理街團,於此三種遊匪,尤認真查拿。遇有形跡可疑,曾經搶掠結盟者,即用巡撫令旗,恭請王命,立行正法。臣寓館設審案局,派委妥員二人,拿獲匪徒,立予嚴訊。即尋常痞匪,如奸胥、蠹役、訟師、光棍之類,亦加倍嚴懲,不複拘泥成例,概以寬厚為心。當此有事之秋,強弱相吞,大小相侵,不誅鋤其刁悍害民者,則善良終無聊生之日。不敢不威猛救時,以求於地方有益。所有臣遵旨會商撥兵募勇各事宜,及現擬查辦匪徒規模,謹陳大概,伏求皇上訓示。至臣移駐衡、寶各郡,容俟長沙辦有頭緒,另行專折奏請。伏乞聖鑒。謹奏。

特參副將清德折

鹹豐三年六月十二日

奏為特參庸劣武員,請旨革職,以肅軍政,而儆疲玩事。竊維軍興以來,官兵之退怯遷延,望風先潰,勝不相讓,敗不相救,種種惡習,久在聖明洞察之中。推原其故,總由平日毫無訓練,技藝生疏,心虛膽怯所致。湖南經去年賊匪圍城,堅守八十餘日之久。臣等懲前毖後,今年以來,諄飭各營將弁認真操練,三、八則臣等親往校閱,餘日則將弁自行操閱。惟長沙協副將清德,性耽安逸,不遵訓飭,操演之期,該將從不一至,在署偷閑,養習花木。今春由嶽州回省,旋至常、澧一帶查辦土匪,所過地方,雖經賊匪蹂躪之區,尚複需索供應,責令所屬備弁,購買花盆,裝載船頭;一切營務武備,茫然不知,形同木偶。

現值粵賊竄逼江西,楚省防堵吃緊之際,該將疲玩如此,何以督率士卒!相應請旨將長沙協副將清德革職,以勵將士而振軍威。謹會同湖廣總督張亮基恭折參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保參將塔齊布千總諸殿元折

鹹豐三年六月十二日

奏為武臣堪膺重任,恭折保奏,仰祈聖鑒事。竊為粵寇未滅,土匪蜂起,軍威不振,餉項支絀,當此之時,求足以稍紓君父之憂者,蓋莫先於得人。而得一文臣,尤莫如得一武將。臣到省以來,留心察訪大小將弁,求其臨陣不怯,為士卒所信服者,實難其人。惟查升用遊擊署撫標中軍參將事塔齊布,忠勇奮發,習勞耐苦,深得兵心。臣今在省操練,常倚該遊擊整頓營務。臣每於三、八日校閱,該遊擊則日日常閱,大約十日之中不過間斷二三日,軍士皆樂為之用。又有準補千總武舉諸殿元,精明廉謹,膽勇過人,管帶辰勇百人,操練日久,各有兼人之藝。塔齊布統領辰勇,與該武舉同心努力,皆思盡忠報效。謹將二人履曆開單進呈,伏乞皇上天恩,破格超擢。當湖南防堵吃緊之際,獎拔一人,冀以鼓勵眾心。如該二人日後有臨陣退縮之事,即將微臣一並治罪。除因案保敘各員由撫臣另行會奏外,臣謹具折密保。區區愚忱,伏乞聖鑒。謹奏。

請將副將清德交刑部治罪片

鹹豐三年六月十二日

再:長沙協副將清德性耽安逸,不理營務。去年九月十八日賊匪開挖地道,轟陷南城,人心驚惶之時,該將自行摘去頂戴,藏匿民房;所帶兵丁,脫去號褂,拋棄滿街,至今傳為笑柄。今春該將自嶽州回省,旋至常、澧一帶查辦土匪,所過地方,雖經賊匪蹂躪之區,尚複苛索供應,責令各屬備弁,購買花盆,裝載船頭。臣到省半年,每逢三、八之期,督率弁兵,齊集校場操閱,該將並未到過一次,實出情理之外。臣麵商撫臣駱秉章、函商督臣張亮基,本擬會參請旨將該將革職。惟思此等惡劣將弁,僅予革職,不足蔽辜。現在逆匪圍逼南昌,湖南已調兵數百,擬往救援。臣兩次接江忠源書函,囑添募楚勇三千,現已次第募到,擬令升任知縣朱孫詒及江忠源之弟江忠浚等管帶,於日內啟行,星馳赴援。湖南本省防堵,亦在十分吃緊之際,惟將士畏葸,疲玩已成錮習,勸之不聽,威之不懼,竟無可以激勵之術。相應請旨將長沙協副將清德革職,解交刑部,從重治罪,庶幾懲一儆百,稍肅軍威而作士氣。臣痛恨文臣取巧,武臣退縮;致釀今日之大變,是以為此激切之請。若臣稍懷私見,求皇上嚴密查出,治臣欺罔之罪。謹奏。

暫緩赴鄂並請籌備戰船折

鹹豐三年十月二十四日

奏為武昌現已解嚴,微臣暫緩赴鄂,並請籌備戰船,合力堵剿,恭折奏聞,仰祈聖鑒事。十月十七日準湖南巡撫谘稱,承準軍機大臣字寄,十月初二日奉上諭:前因江西賊匪竄擾湖北,逼近武昌省城,當經諭令駱秉章、曾國藩派撥兵勇船炮,駛赴下遊會剿,諒已遵照籌辦矣。現在台湧所帶官兵及谘調江西官兵,未知何日趕到?武昌兵單,實恐不敷剿捕,曾國藩團練鄉勇,甚為得力,剿平土匪,業經著有成效,著即酌帶練勇,馳赴湖北,合力圍攻,以助兵力之不足。所需軍餉等項,著駱秉章籌撥供支。兩湖唇齒相依,漢、黃一帶,尤為豫省門戶,該撫等自應不分畛域,一體統籌也。將此由六百裏諭令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臣正具折複奏間,旋於二十日又準湖南巡撫谘稱,承準軍機大臣字寄,鹹豐三年十月初五日奉上諭:昨因武昌兵單,不敷剿辦,諭令曾國藩即酌帶練勇,馳赴湖北,並著駱秉章籌撥軍餉,諒該撫等接奉諭旨,即遵照辦理矣。本日據江忠源、唐樹義馳奏田家鎮兵潰之後,賊匪連陷黃州、漢陽,賊船現又上駛,武昌被圍。現在收集殘兵,先援漢陽等語。武昌省垣情形萬分危急,江忠源尚須先赴漢陽,以圖收複,未能即抵武昌。現已諭令吳文鎔等悉力堅守,並令台湧即日撥兵前往救援。第兵力仍虞單弱,著曾國藩遵照前旨,趕緊督帶兵勇船炮,駛赴下遊會剿,以為武昌策應。所需軍餉等項,著駱秉章即設法供支,以資接濟,毋稍延誤。將此由六百裏加緊諭令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