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區牧蕃初登寫字樓 陶慶雲引見鹹水妹(1 / 3)

第四回 卻說區丙看見那小後生和外國人傳話,齒牙伶俐,不禁暗想道:“懂了外國話到底便宜,像我從前賣口兵嘣時,若懂了說話,隻怕不止賺那幾個錢呢。後來代外國人做了一回探子,亦因為不懂話之故,由得關阿巨經手。我雖然發了點財,然而他那經手的,未免落我兩個。”

想到這裏,未免自悔初不學洋話了。想夠多時,遂向那後生請教貴姓。那後生道:“敝姓陶。”

又問台甫。後生道:“賤字慶雲。”

轉問區丙,區丙告訴了。

陶慶雲道:“原來就是販口兵嘣發財的。區老板,久仰了。”

區丙道:“不敢,老朽是不中用了。像陶兄這等英才,正是前程遠大,後福難量。”

陶慶雲也自謙遜。他二人說話時,那外國人又揀了兩樣東西,叫陶慶雲問價。慶雲說明要一個九扣回用,說定了價,錢自有夥計和外國人交易。區丙又問慶雲這外國人是那家行裏的,慶雲道:“他是‘摣顛’行裏的大班,我是他行裏的寫字。不瞞老叔說,我們行裏上上下下有四五十個中國人,大班就是相信我一個。所以無論到那裏,總要約了我同走。有甚麼事隻要我一句話,無有不靈的。”

區丙道:“陶兄這樣精明,東家自然信用,沒有事還望常到小店坐坐談談。”

慶雲道:“當得過來求教。”

說話時,交易已畢,慶雲便跟著那外國人去了。

到了五點鍾過後,慶雲一個人走來,向櫃上算了午間買東西的回用。區丙便留著待茶,又談了些與外國人交易的事。區丙道:“難得陶兄少年英偉,和外國人說話十分順溜,像老朽半句也不懂。可憐那年初到香港,見了個外國人猶如見了閻羅王一般,半句話也說不出,隻好對了他做手勢。”

慶雲道:“老叔自己不曾學會,不知有幾位世兄?可以叫他們學起來。”

區丙道:“我們做生意人,從小就叫他學生意,那裏來得及學這個?”

說明招呼一個後生過來,和慶雲相見,道:“這便是大小兒。”

那後生出了櫃位,和慶雲拱手相見。慶雲便問台甫,區丙代答道:“鄉下人沒有別字,小名叫阿牛。”

慶雲道:“總要有個別字,朋友好稱呼。”

阿牛道:“從前讀過兩年書,讀書的時候,先生代取了個學名,叫做‘牧蕃’以後我就拿這牧蕃做別字罷。”

慶雲又問貴庚,區丙代答道:“十八歲了。”

慶雲道:“恰好與我同歲。”

區丙道:“他拿甚麼比得上陶兄來?”

慶雲道:“方才牧蕃哥說,讀過兩年書,那兩年倘然讀的是外國書,此刻不是寫字,也可以做個跑樓了。

不是我說句甚麼話,那中國書讀了有甚麼用處?你看我們的兩廣總督葉名琛,聽說他是翰林出身,已經拜了相,可見得一定是讀飽中國書的了,為甚麼去年外國人一來,便把他捉了去?

他就低頭、服禮,屁也不敢放一個。讀了中國書若是中用的,何至於如此呢?”

阿牛道:“不知我們要學外國話,要讀什麼書?”

慶雲道:“若靠著讀書學說話,那工夫就長了。要一麵讀書,一麵說話,方才快當。我此刻還要回去,有事改天我再來和你談罷。”

說著,起身辭去。區丙起身,送了兩步,阿牛直送到店門口。問道:“老哥在行裏甚麼地方?”

慶雲道:“我們做寫字的,自然總在寫字樓。”

說罷去了。

過裏阿牛被他一番說話說的心動了,一心要學外國話。過了兩天,看見店中事少,便走了出來,一直到的摣顛洋行,在門外觀望了一回,方才趑趄進去。東張西望,又不知寫字樓在那裏,又恐怕遇見外國人。忽然看見一個從裏麵出來,便硬著頭皮迎上一步,問道:“請問此地寫字樓在那裏。”

那人把阿牛望了一眼,道:“你問甚麼寫字樓。”

阿牛訝道:“這裏不是摣顛麼?”

那人道:“便是摣顛。你問的是船頭寫字樓,洋布寫字樓,雜貨寫字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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