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侍親娘荒店覓茶湯尋夫婿通衢張字帖(3 / 3)

五哥兒配了五姐兒、可稱二五偶,一笑。

北人無論米食麥食,均謂之飯。南人則飯、麵別之甚嚴。吃了麵,抵死不肯說是飯,可發一笑。

兩人又談了許久,隻見五哥兒送了一碗藥進來。棣華伏侍母親吃了,仍舊睡下。五姐兒又問棣華:“吃甚麼飯?”棣華道:“其實吃不下,不吃也罷了。”五姐兒道:“昨兒晚上聽說就沒吃,今天再不吃不餓壞了麼?待我清清的做一碗片兒湯來小姐吃罷。太太病人,不能吃飯,咱們家有小米,我去做一碗小米粥來。”說罷去了。一會兒果然端了一碗片兒湯來。棣華道謝,五姐兒放下自去。棣華走過桌子邊坐下,拿筷子調著,隻見那麵色黑得不像個樣子,隻呷一口湯。五姐兒又端了一個碗進來道:“小姐胃口不好,加上點忌諱罷!”棣華道:“費心得很,其實我真是吃不下。”接過來,順手加上一點,又呷了一口湯,勉強吃了兩片,便不吃了。再一會兒,五姐兒拿了小米粥進來,見白氏正昏昏沉沉的睡著,便輕輕說道:“燙著呢,由他涼涼也好。”棣華點點頭。五姐兒看見片兒湯還沒動,便道:“小姐怎麼認真一點也不吃?別餓壞了。”棣華道:“吃不下,怎麼辦呢!”五姐兒拿了出去,又盛了一碗小米粥進來道:“小姐吃不下,吃點粥罷。”棣華其實肚子裏是餓了,不過心煩意亂,胃口不開,吃不下去。今見五姐兒那般殷勤,便勉強拿來吃。這小米裏麵,又是許多細砂子,嚼在牙上,格吱格吱的好不難過,隻得呷到嘴裏,便直咽下去。

恰好吃完了,白氏醒了。棣華便端過粥去,伏侍母親吃粥,吃了一碗。五姐兒問:“可還要添?”白氏道:“多謝,費心得很!不要了。”五姐兒收了出去。白氏道:“睡的骨頭生疼的,扶我坐起來罷。”棣華扶白氏坐起,又取過伯和的鋪蓋來,放在一邊,叫白氏靠著。因為拿動了這個鋪蓋,又觸起了心事,一陣心酸,又複流淚。白氏看見,明知女兒心事,然而自己也正在為了這個煩惱,沒有說話好解勸他。棣華忽然想了一個主意,便對白氏道:“母親,他--”說到這裏,又頓住了。白氏道:“我的好女兒,你有話說罷。我和你母女至親,又沒有外人,甚麼話不好說呢?”棣華道:“我想昨天散失之後,他一定也找我們。何不寫幾個字,說明我們在這裏等他,拿到外麵去貼起來,他見了,自然會尋來。”白氏道:“好主意,你便快寫起來罷。還得要多寫幾張,凡是往來大路,及車店、客店門口,都貼起來才好。”棣華忙取出筆墨箋紙來,在桌子上去寫。寫著:“陳伯和鑒:有人在八百戶--”寫到這裏,便頓住了。出去找五姐兒問道:“你們這個店可有個店名?”五姐兒道:“我們這個店,還是五哥兒太公手裏開開來的,叫做張家店,鄰近各處鄉莊都有名氣的,小姐問他做甚麼?”棣華道:“我不過這麼問一聲兒。”說罷,回到房裏,在箋紙上接寫著:“張家店守候,望速來!切盼!”總共二十個字。自己看了一看,雖然寫不端正,去還認得是個字,便一張一張寫來,寫了二十多張。五姐兒走進來看見了,便問道:“寫許多字兒做甚麼?”棣華道:“要煩你們五哥兒,代我拿到我們昨天失散的地方張貼起來,好叫失散的人看見了,尋了來。”五姐兒道:“正是,我還沒有動問,你們失散的是那一位?”棣華見問,紅了臉,答不出來。白氏在炕上,連忙代答道:“是一個親戚,同伴出京的。”五姐兒便叫了五哥兒來,教他去貼。棣華又切切叮囑,叫他貼在容易看見的地方,及車店客店門口。五哥兒答應去了。

我也說好主意,隻可惜不曾昨夜便做。雖然,若是昨夜做了,便無此一部小說矣。如此店也有名氣,可發一笑。

此時已是下午申牌時分,五哥兒直去到傍晚時候,還沒有回來。忽然門外來了一夥人,有五、六個之多,要來投宿。

五姐兒招呼了進來。棣華道:“這卻怎麼?我們怎好和他們同在一起?”五姐兒道:“不要緊,小姐們搬到我屋裏去。”說罷,便代把鋪蓋行李搬到對過一間來。棣華扶了白氏過去。五姐兒便招呼那夥客到客房裏。棣華扶白氏上炕坐下。這邊炕上,多了一張炕幾,地下卻沒有桌子,隻有兩把竹椅,牆上貼了許多五彩畫張,畫的都是一出戲,如“四郎探母”、“賣胭脂”之類。忽然看見旁邊貼了一張字紙,仔細一看,不禁為之愕然。要知這張字紙是甚麼,且聽下回分解。居然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