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火熊熊大劫天津衛病懨懨權住濟寧州(2 / 3)

到了四更時分,眾船戶果然起來,設法把船移動,辛苦到天亮,果然離開了大隊船隻。眾人滿心歡喜,撐篙打槳的走到薄暮時,到了靜海。誰知這裏避難的船,比西大灣子更多,一望無際,都是帆檣,仍舊在船縫裏鑽過去。爭奈此處河道甚窄,竟有終日不能移動一步的時候。無論白氏母女心急如焚,便是幾個船戶,都說晦氣。從靜海走到獨流,本來隻有一天的路程,這回卻走了一個多月。隻見岸上的義和團,成群結隊,裹紅巾,束紅帶,持刀弄棒的,互相往來,也不知他做些甚麼。從離了獨流,才能暢行。然而遇了碼頭,仍有許多避難船隻,不過不像那麼擁擠罷了。從此按站前進,不日到了德州城外,隻見旌旗招展,刀劍如林,正不知為著甚事。泊定了碼頭,不敢就登岸。李富和一個船戶上岸去打聽,一會兒回來,那船戶慌忙開了船,往下站而走。棣華問道:“這不是德州了麼?為甚還走?”李富道:“方才打聽得京城已被洋兵打破了,天津也失了。此刻各省督撫都興兵勤王。這岸上是山東撫台袁大人的勤王兵,方才到此,正要封船,由水路進京。所以船戶忙忙開了,是恐怕被官封了船,白當苦差。”棣華道:“他便如此,我們為甚要多走一程?你可去問問他們,怎麼說法?”李富聽說,便從船舷上,往後艄問船戶去了。

驚弓之鳥閃爍。

原來如此。

白氏道:“我有一句話和你商量:我們自從離了靜海之後,一路上還算平安,隻是我的病一天重似一天了,藥是早吃完了。我此刻思家甚切,與其在這裏耽擱住,不如和船戶商量,就叫他直到清江浦,我們由鎮江附輪船回上海罷。”棣華道:“母親不說,女兒也想過來,這個本是最好的辦法。但是我們在八百戶約下人家德州相會的怎樣了?”白氏道:“這個呢,怪不得你老記著不肯忘,便是我也時常記在心上。但我想他又不是個呆子,那有盡著耽擱之理,此刻早到了上海了。不信我們到了上海時,包管他已住在我們家裏了。”棣華低頭一想道:“萬一他尋這裏來,我們走了豈不誤事?不如仍回到碼頭上,仍舊寫幾個字帖兒,在碼頭上要路貼下,說明我們已經南下,就是他到了,也可以知道。”白氏道:“這個主意也好。”母女商量停當,恰好李富問了船戶,從後艄出來回話,說:“船戶的意思,再往下走一站,請太太們在下一站登岸,小的和他爭論不得。”棣華道:“現在我們打算徑往清江浦,你再問他要加多少錢,並且要回船停泊一會兒,我們要到岸上貼兩張字帖兒。”李富又到後艄去說了半晌,出來回說:“徑到清江浦,他隻要加五十兩船錢,大約他們也情願到南邊避幾時的意思。小的同他說明白了,此刻已經轉舵回船了。”棣華聽說,便在網籃裏取出紙筆,伏在艙上,寫字帖兒。等到船攏了岸,搭好了跳板,棣華已寫好了十幾張。李富領了,到岸上去貼,心中暗想:我們從衛裏動身,走了兩個多月,才到此地,少爺就是來,也不知何時方到。這裏是個熱鬧城市,不比鄉莊兒上,貼不上幾天,便被人家的招帖蓋住了,有何用處?但是小姐要如此辦,不敢有違,上去粘貼了,便自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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