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巧應對安穩出危途誤因循夫妻遭毒手(1 / 3)

第七回 卻說伯和走近那小門,用手一推,是關著的。叩了兩下,不見有人答應。走得乏了,便靠在那小門之上略歇。歇了良久,隱隱聽得門內有人聲,側耳再聽時,忽然那門開了,伯和一閃,跌了進去。裏麵四、五個人,都嘩然大叫起來,口中隻叫饒命。伯和一想,自己頭上裹著紅布,所以他們認做拳匪,連忙把紅巾去了,向眾人作揖道:“列位不必錯疑,我是個逃難的。不信,你們且看,我手中並無兵器。我為的是跑乏了,在這裏門外歇歇,不想驚動了眾位。”那四、五個人互相錯愕,內中一個便道:“既然來此,也是緣分。當此兵荒馬亂之時,我們也不多他一個人吃,就留在這裏,一同躲避也好。”伯和大喜拜謝。便有一個人把小門關了。伯和看時,統共是五個人,問起情由,才知道這五個都是米店的夥計,這所房子,便是米棧,米鋪子的門麵,開在前麵大街上,已被火燒了,燒倒了的斷磚殘瓦,把這米棧的前門堵祝這小門是個後門,後門外的小巷,是個極僻靜的地方,所以夥計們便躲在這裏避難。當下伯和與眾人通過姓名,便獻計道:“這裏既然是米棧,諒我們幾個人靠了所存的米,總不至於餓了。但是一旦被拳匪跟尋著了,總是不免。不如等到晚上,我們出去,把那小巷子的兩麵,用磚瓦塞斷了,豈不太平?”一個人道:“好便好,隻是我們統共六個人,一晚上要塞兩頭的路,如何來得及?不如我們取些磚瓦之類,把這後門堵住了,便沒有人來,不信,但看前門,不是靠些斷磚零瓦堵住了麼?”

伯和道:“出去堵了,又怎麼進來呢?”那人道:“帶了梯子出去,堵了之後,上梯子從牆上進來。”眾人一齊稱妙。是夜如法炮製,把小門堵住了。從此伯和便在這裏避亂,每日隻聽得外麵槍炮聲響,到了夜來,隻見紅光燭天,幸喜都在遠處。

六個人昏昏沉沉的,過得日子也忘了,時常聽得前門外麵,有多人走路的聲音,後門外麵卻是聲息全無。

約莫過了有一個月光景。忽然一天,聽得外麵炮聲震天,比從前響的格外厲害,隱約聽得外麵有許多哭喊的聲音。自此次之後,便一連十多天不聞聲息,不過偶然有一兩響罷了。伯和道:“一連好幾天不聞聲息,外麵想已太平了,我們不如設法出去罷。”那五人齊聲道:“若是太平了,我們東家豈有不來查看棧房的道理?一定還沒有太平。”伯和道:“兵亂以後,那裏便急著來查看棧房?且避亂是沒有定的,也有許多跑的遠了,沒有回來。你幾位沒事的人,可以在這裏等候,我有事在身,打算先出去了。”五人道:“門也堵住了,怎麼出去?難道再扒挖一次麼?”伯和道:“這個我也不敢勞動,但求借我一梯子,等我上到牆上,把梯子提到牆外下去,要煩一位收梯子進來罷了。”這五個人,知他去誌已決,便依言送了他出來。

此聯軍破天津城也。用暗寫法,令讀者自解。

伯和逾牆出了米棧,走出了小巷口,隻見滿目荒涼,房屋盡皆燒了,剩了一片瓦礫。路上還有許多死人,血肉模糊,十分狼藉,暗想:我是在萬死之中逃出一生來,這是那裏說起的僥幸。正在低頭覓路,忽聽得背後一聲叱喝,回頭看時,隻見一個洋兵,手執洋槍。伯和發腳便跑,忽聽得一聲槍響,自己便跌了一交。正待爬起來時,那洋兵早走近身旁,把自己所用剩還帶在身邊的幾兩銀子搜了出來,拿了揚長而去。伯和等他去了,便起來往前麵走去。忽覺得身下甚濕,低頭一看,右麵大腿上流出許多血來,穿的那單馬褲上,破了一個焦洞,才知道是著了槍子。此時那裏去覓傷科,匆忙之間,就在地下抓了一把土把傷口按住,再往前走。走不多幾步,覺得大腿濕了,扭過頭一看,見血流如注,褲子後麵,也是一個焦洞,又抓了一把土按祝望見前麵有一處,許多房子相連,並無火燒痕跡,便望房子裏邊走,卻是一條大街。兩旁店鋪,一律的關門閉戶,好不蕭條。此時覺得傷處疼痛,一步一捱的,希冀遇了個人,求個歇息的地方。隻管四麵觀望,忽見一家店鋪,排門雖然上好,卻有兩扇微開,似是虛掩未上拴的。走過去輕輕一推,隨手而開,便問:“裏麵有人麼?”

問了三四聲,不見答應。伯和此時覺得痛極,也不管甚麼,捱身進去,回身掩好了門,便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定。坐了良久,不見一人。捱到後麵窺探,隻見後麵一個院子,院子裏麵,三間平屋。廂房便是廚房,鍋灶塵封,像許久沒有動用的樣子。仗著膽,走到平屋裏一看,也不見一人,隻有八個大衣箱放在地下。回到鋪麵上一看,原來是一家藥店,竟是空無一人的了。於是先把門下了拴,在櫃內搜尋,見了些熟地、黃精之類,便拿來歸在一處,打算把他代糧,在此權過幾天。又搜出好些膏藥,便不管對不對,先拿兩貼在傷口上貼了。自家仔細體察,方知這槍彈中在大腿旁邊的肉上,幸而未對著骨頭,便穿肉而過的。貼了膏藥,便走到平屋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