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症狀本身價值並不大,但是研究症狀的動力意義卻是重要的,因為這樣做成果卓越。例如,它使心理治療成為可能。談到一天中數十次地在我們的意識中閃過的特定的欲望,比它們本身重要的是它們所代表的東西,它們所導致的後果,以及我們通過更深入的分析了解到它們的最終意義。
如果再深入分析,我們可以總結出一個特點,即,欲望總是最終導向一些我們不能再追究的目標或者需要,導致一些需要的滿足。這些需要的滿足似乎本身就是目的,不必再進一步證明或者辯護。在一般人身上,這些需要的特點是,經常不能直接看到,但經常是繁雜的有意識欲望的一種概念的引申,也就是說,動機的研究在某種程度上必須是人類的終極目的、欲望或需要的研究。
這些事實意味著更合理的動機理論的又一個必要性。既然這些目的在意識中不易直接見到,我們就不得不立即解決無意識動機的問題。僅僅仔細研究有意識動機的生活常常會遺漏許多與有意識中看到的東西同等重要或更重要的方麵。
精神分析學反複論證過,一個有意識的欲望與它下麵潛藏的最終的無意識目標之間的關係完全是直接的。的確,就像在反應形成中所表現的,這種關係實際上可能是否定的。最終,我們可以斷言,無意識生活是合理動機理論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充足的人類學證據表明,全人類的基本欲望或最終欲望不完全像他們有意識的日常欲望那樣各不相同。其主要原因在於,兩種不同的文化中能提供兩種完全不同的方法來滿足基本特定的欲望。
讓我們以自尊心為例,在一個社會裏,一個人靠成為好獵手來滿足自尊心;而在另一個社會中,卻要靠當一個偉大的醫生、勇猛的武士,或者一個十足鐵石心腸的人等等來滿足欲望。
因此,如果我們從根本上考慮問題,或許可以這樣認為,這個人想要成為好獵手的欲望與那個人想要成為好醫生的欲望有著同樣的原動力和根本目的。這樣我們就可以斷定,把這兩個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有意識欲望歸於同一範疇,而不是根據單純的行為將它們分為不同的範疇,這將會有益於心理學家。顯然,目標本身遠比通向這些目標的條條道路更具有普遍性,原因很簡單,這些道路不會受特定的文化局部所製約。
通過研究精神病理學,我們了解到一個有意識的欲望或一個有動機的行為的特性,並且和欲望與文化的特性同出一源,即,這個欲望或行為可能起到一種渠道的作用,通過這個渠道,其他意欲便得以表現。
這一點可以從幾個方麵來證明。例如,眾所周知,性行為與有意識的性欲所暗含的、無意識的目的可能是極為複雜的。其實某個社會中男子的性欲可能是確立自己男子自信的欲望,而在另一個社會或其他社會裏,性欲則可能代表了吸引注意力的欲望,或者對於親密感、友誼、安全、愛的欲望,或者這些欲望的任何幾種組合。
在潛意識裏,所有這些人的性欲可能有著相同的內容,而且他們可能都會錯誤地認為自己追求的僅僅是性滿足。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們已經知道這是錯誤的,而且我們也懂得,認真對待這個性欲和性行為所根本上代表的東西——並不是該人在意識中認為它們所代表的東西,對於理解人是有益的,這既適用於預備行為也適用於完成行為。
另一類同樣可以證明這一點的證據是,人們發現,一個單一的精神病理學症狀可以同時代表幾種不同的甚至是相對立的欲望。患髒躁症者的胳膊可能象征著報複、憐憫、愛和尊重的願望的滿足。單純根據行為方式來考慮第一例中的有意識願望或第二例中的表麵症狀,意味著我們武斷地拒絕了完整地理解個人行為和動機狀態的可能性。因此,我們要特別指出的是,若一個行為或者有意識的願望隻有一個動機,那是不同尋常的、非普遍性的。
從某種角度來講,幾乎有機體的任何一個事態本身就是一個促動狀態。如果我們說一個人失戀了,這是指什麼呢?靜態心理學會很好地解答這個問題,但是動力心理學會以豐富的經驗論證這句話所表達多得多的含義,這種感情會同時在整個機體的肉體和精神兩方麵引起反應。
例如,失戀還意味著緊張、疲憊和不愉快,而且,除了當時與機體其餘部分的關係之外,這樣的狀態自然地、不可避免地導致許多其他情況的發生:重新贏得感情的強烈欲望,各種形式的自衛努力,以及故意的增長等等。因此,很明顯,我們要想解釋“此人失戀了”這句話所暗含的狀態,就必須加上許許多多的描述來說明此人由於失戀而遭遇了什麼事情,換句話說,失戀的感情本身就是一個促動狀態。
目前流行的關於動機的概念一般是或至少是出自於這樣的假設:促動狀態是一個行為特殊的與眾不同的狀態,與機體內發生的其他情況界線分明。然而,合理動機的理論的設想卻是一切機體狀態的普通特點,即,動機是連續不斷的、無休止的、起伏的,也是複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