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把人物的對話、行動和肖像描寫結合起來,表現出樊噲怒發衝冠,闖入敵營,置生死於不顧的壯士形象。
施耐庵、羅貫中的《水滸全傳》中有這樣一段描寫:
那婦人把前門上了栓,後門也關了,卻搬些陳酒、果品、蔬菜,入武鬆房裏來,擺在桌子上。武鬆問道:“哥哥那裏去未歸?”婦人道:“你哥哥每日自出去做買賣,我和叔叔自飲三杯。”武鬆道:“一發等哥哥家來吃。”婦人道;“那裏等的他來!等他不得!”說猶未了,早暖了一注子酒來。
武鬆道:“嫂嫂坐地,等武二去燙酒正當”。
婦人道:“叔叔,你自便。”那婦人也掇個杌子,近火邊坐了。火頭邊桌兒上,擺著杯盤。那婦人拿盞酒,擎在手裏,看著武鬆道:“叔叔滿飲此杯”。武鬆接過手來,一飲而盡。那婦人又篩一杯酒來說道:“天色寒冷,叔叔飲個成雙杯兒。”武鬆道:“嫂嫂自便。”接過來又一飲而盡。武鬆卻篩杯酒,遞與那婦人吃。婦人接過酒來吃了,卻拿注子再斟酒來,放在武鬆麵前。
……那婦人也有三杯酒落肚,隻管把閑話來說。武鬆也知了八九分,自家隻把頭來低了。
那婦人起身去燙酒,武鬆自在房裏拿火箸簇火。那婦人暖了一注子酒來到房裏,一隻手拿著注子,一隻手便去武鬆肩胛上隻一捏,說道;“叔叔,隻穿這些衣裳不冷?”武鬆已自有五分不快意,也不應他。那婦人見他不應,劈手便來奪火箸,口裏道:“叔叔,你不會簇火,我與你撥火,隻要一似火盆常熱便好。”武鬆有八分焦躁,隻不做聲。那婦人不看武鬆焦躁,便放了火箸,卻篩一盞酒來,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盞,看著武鬆道:“你若有心,吃我半盞兒殘酒。”
武鬆劈手奪來,潑在地下,說道:“嫂嫂休要恁地不識羞恥!”把手隻一推,爭些兒把那婦人推一交。武鬆睜起眼來道,“武二是個頂天立地、噙齒戴發男子漢,不是那等敗壞風俗、沒人倫的豬狗,嫂嫂休要這般不識廉恥,為此等的勾當。倘有些風吹草動,武二眼裏認的是嫂嫂,拳頭卻不認的嫂嫂!再來休要恁地!”那婦人通紅了臉,便收拾了杯盤盞碟,口裏說道:“我自作樂耍子,不值得便當真起來,好不識敬重!”搬了家火,自向廚下去了。
這是《水滸傳》中潘金蓮引逗武鬆的一段精彩文字。潘金蓮是使女出身,慣會賣弄風情,顛狂作態。她的一言一行都帶著極大的挑逗性。從武鬆進門,她就忙活開了:開始是笑臉相迎,接去氈笠;繼而擺滿果品,殷勤勸酒;最後,捏肩試探,淫心大露。而武鬆是個鐵心漢子,豪爽英雄。他的話簡短誠直,句句實在。對潘金蓮的撩撥,開始不知道,因而脫靴烤火,飲酒自如;接著有所發覺,卻低頭不語,佯作不知,因為她畢竟是嫂子,不便發作。後來,看她蜂狂蝶浪,太不象樣,才摔杯潑酒,以手推拒,並臭罵一頓。這裏,語言描寫與行動、心理描寫相配合,兩個人物,兩種性格一枉一直,一媚一剛,何其分明!
5.語言描寫的作用
(1)表現人物的性格
語言是表達人物思想感情的工具,因此,人物的語言描寫,能披露人物的內心世界,展示人物的個性特征。隻有這樣,才能使人物語言克服一般化、雷同化的弊病。
巴爾紮克小說裏寫對話非常巧妙,他並不描寫人物的模樣,卻能使讀者看了對話,就好像見到說話人似的。如巴爾紮克的《歐也妮·葛朗台》,寫葛朗台逼死妻子後,為了不讓女兒歐也妮繼承妻子的遺產,在全家居喪的當天,就迫不及待地要他女兒簽字放棄遺產繼承權。作者在此描寫了葛朗台與歐也妮一段精彩的對話:
他對歐也妮說:“好孩子,現在你承繼了你母親啦,咱們中間可有些小小的事得辦一辦。”……
“難道非趕在今天辦不行嗎,父親?”
“是呀,是呀,小乖乖。我不能讓事情擱在那兒牽腸掛肚。你總不至於要我受罪吧。”
“噢,父親……”
“好吧,那麼今天晚上一切都得辦了。”
當不明底細的歐也妮表示同意在光保留虛有權的文書上簽字時,葛朗台仍不滿足,還要求歐也妮“無條件拋棄承繼權”,並要她“決不翻悔”。當歐也妮剛作出肯定的表示時,他就欣喜若狂地說:“孩子,你給了我生路,咱們兩訖了。這才叫做公平交易。”通過對話描寫,作者將葛朗台這個金錢拜物教的狂熱信徙的吝增、貪婪、冷酷、虛偽的個性特征,和盤托出。
魯迅的《孔乙己》中有這樣一段描寫:
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他不回答,對櫃裏說,“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幾文大錢。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東西了!”孔乙己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偷了何家的書,吊著打。”孔乙己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辨道,“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
眾人拿孔乙己的傷疤來取笑,拿他的痛苦來取樂。通過語言描寫勾畫著這些人麻木不仁窮極無聊的嘴臉,笑聲裏蘊蓄著一股悲涼的意味。孔乙己的一段話表明了想清白,但清白不了,又偏要爭麵子。可見孔乙己生活在矛盾之中而又成為取笑的對象。
《林黛玉進賈府》一文中寫王熙鳳:
這熙鳳攜著黛玉的手,上下細細打諒了一回,仍送至賈母身邊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這樣標致的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孫女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
抓住這句話,就能夠分析好王熙鳳。一語三雕,賈討好了賈母,又恭維了“三春”,說得黛玉也是美滋滋。充分表明了她八麵玲瓏,狡詐逢迎的性格。
(2)能揭示人物的身份與社會地位
在《水滸傳》“林教頭風雪山神廟”這一回中,描寫了山神廟外三個人的對話。林衝在廟裏從說話聽出那三個人中一個是差撥,一個是陸謙,一個是富安。“端的虧管營、差撥兩位用心!回到京師,稟過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這番張教頭沒得推故!”這是陸謙說的,特殊地位,不一般的身分,加上滿口官腔,活現出他的特性。“林衝這番直吃我們對付了!高衙內這病必然好了!”“再看一看,拾得他一兩塊骨頭回京,府裏見太尉和衙內時,也道我們也能會幹事。”從話語中的慶幸態度和帶有誇功請賞的口氣,可知這是高府地位低微的奴仆富安說的話。“小人直爬入牆裏去,四下草堆上點了十來個火把,待走那裏去!”又極力表現自己遵命效勞,顯出一副奴才嘴臉。三個人的對話都是高度性格化的,真是聞其聲如見其人。
魯迅的《故鄉》中有這樣一段描寫:
他站住了,臉上現出歡喜和淒涼的神情;動著嘴唇,卻沒有作聲。他的態度終於恭敬起來了,分明的叫道:
“老爺!……”
我似乎打了一個寒噤;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說不出話。他回過頭去說,“水生,給老爺磕頭。”
一聲“老爺”,“我”與閏土少年時代的純真友情,完全被封建的等級觀念所代替了。
(3)反映作品的主題與時代特點等
在《我的叔叔於勒》中有這樣一段描寫:
父親總要說那句永不變更的話:“唉!如果於勒竟在這船上,那會叫人多麼驚喜呀!”
母親也常常說:“隻要這個好心的於勒一回來,我們的境況就不同了。它可真算得一個有辦法的人。”用語言渲染對於勒的急切的盼望,意在反襯出見到於勒的失望。
毫無疑義,父親是被這種高貴的吃法打動了,走到我母親和兩個姐姐身邊問:“你們要不要我請你們吃牡蠣?”故作優雅,其實這才是噩夢的開始,推動情節發展,使於勒逐步揭去了麵紗。
我說:“我給了他十個銅子的小費。”
我母親嚇了一跳,直望著我說:“你簡直是瘋了!那十個銅子給這個人,給這個流氓!”
前後鮮明的對比,都是金錢惹得禍,他沒再往下說,因為父親指著女婿對他使了個眼色。
6.語言描寫中的常見病
(1)人物語言或不符合人物身份
語言描寫是刻畫人物的重要手段之一。它要求不但要寫出人物的共性特征。而且還要反映出人物的個性色彩,隻有這樣的語言描寫才能收到生動傳神的效果。有人說,人物語言描寫是展示人物性格的一麵鏡子,就是說,通過人物的語言描寫,讀者可以清楚地了解人物的思想修養、身份、心理素質等多方麵的情況。但是,如果語言描寫不符合人物身份,或者充滿說教色彩,缺乏鮮明的個性,就寫不出人物的特征。
人物的思想感情主要靠語言來表達。恰如其分的語言描寫,不僅能透露人物豐富微妙的內心秘密,而且能生動地刻畫出人物獨特的性格特征,“使讀者看了對話,便好像目睹了說話的那些人。”
(2)語言要簡潔明了
在進行語言描寫時,語言要簡潔。不能拖泥帶水,更不能寫一大堆的廢話,讓“人物”說個沒完。語言拖泥帶水,沒話找話。不能拖泥帶水,更不能寫一大堆的廢話,讓“人物”說個沒完。語言拖泥帶水,沒話找話,這是學生作文容易出現的毛病,即使生活中真的這樣說了,也要根據文章需要進行取舍。在實際生活中,人們說的話既多又雜,寫文章不是生活實錄,不能原原本本地照搬生活。寫進文章裏的語言一定要經過提煉加工,跟中心密切相關的話,有助於刻畫人物形象的話,再多也是必要的;反之,與中心無關,對刻畫人物毫無作用的話,哪怕是半句也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