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命神機(2 / 3)

火把的光隨即照入,眾人湧進屋內待要抓捕,卻看見屋內空無一人,牆角隻立著一個博古架,緊貼著牆壁,根本不可能藏人。

諸葛嘉示意士卒們慢慢靠近,他們將博古架從上至下敲擊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機關手腳之後,才將架子挪開。

牆角一顯露出來,眾人就看見了懸縮在牆角的一件白色衣衫,被黑線拉著,長長一條懸垂在那裏。原來黑線連接在門上,線上用活結係上衣服,等他們一開門,衣服便滑進了博古架後,讓他們以為屋內有人藏在了後麵。

持火把的一個士卒忍不住問:“對方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諸葛嘉還未回答,伏在簷下的阿南忍不住輕笑出聲,說:“當然是為了把你們引到這間屋內呀。”

她聲音不大,語調輕鬆愉快,和當下這緊張的氣氛簡直格格不入。

神機營所有衛士齊齊打開銃上火門,點燃火繩,呈包圍守護陣型將諸葛嘉護在中間,銃口對準了上方各處。

長長的火繩緩慢地燃燒著,被夾在每一個士卒的手指中。隻要有需要,火繩立即便可塞入火門,引發一排亂射。

“這麼多火銃,好嚇人哦!”阿南笑語盈盈,卻並不現身,“我勸你們還是趕緊走吧,這樣大家都能好好的,平安回家不好嗎?”

“需要保平安的人,是你吧?”諸葛嘉沉聲道,“現在屋內屋外對準你的,一共有五十柄火銃、十柄連珠銃、四架碗口銃。隻要我一聲令下,所有的火藥彈丸會全部打在你的身上。勸你不要負隅頑抗,躲躲藏藏沒有用,立即給我現身!”

“哎呀,你們一群大男人半夜闖入我閨房,人家可是未出閣的大姑娘,羞都羞死了,怎麼敢現身?”她語帶笑意,似在調戲諸葛嘉。

諸葛嘉臉色陰沉,緩緩抬起右手,又竭力控製住自己,不要揮下去。

畢竟,殿下要的,是活口。

見諸葛嘉不動,潛藏在簷角的阿南笑了一笑,瞥了窗外那群正用各式火銃對準自己小屋的人,同情地“嘖嘖”了兩聲:“準頭和殺傷力這麼差的東西,諸葛提督,你爭點氣,好好改進改進再拿出來對敵吧。”

說完,她並不對他們發動攻勢,隻向外一揮手。一線流光直射斜對麵的高牆,她拉緊臂環一收一放,火光中隻見一個身影掠過短鬆胡同,沒入了黑夜之中。

如夜梟橫渡,一閃即逝。

縱然門外有零落的一兩個人倉促放了火銃,但也根本來不及對準她的身影,也不知射向了何處。

隻聽到她的笑語漸漸遠去:“聽我一句勸,真的不要動我的屋子,趕緊走吧!”

聲音漸遠,小院內外隻剩下一片死寂。

諸葛嘉頓了片刻,緩緩放下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氣道:“先撤出去。”

眾人依舊呈戒備姿勢,一群人警惕地舉著火銃,慢慢向著門口移去。走了不到三步,抬頭關注上方的一人忽然失聲“啊”了出來。

眾人抬頭看去,一條小小的黑影正從梁間躥過,迅捷無比。

不知是誰的手下意識一動,手中點燃的火繩霎時進入火門,轟的一聲,火銃擊發,直射向那道黑影。

隻聽得“喵”的淒厲一聲,黑影已經躍上了屋梁,原來是一隻貓。

仿佛被火銃震動,梁間忽然簌簌落下大片的粉塵,迅速籠罩了整個屋內,如同白色的霧氣彌漫,所有人被包圍在內。

眾人先是個個捂住口鼻,以為是毒煙。但隨即發現,那些沒完沒了落下的粉塵,似乎隻是普通的麵粉。眼看麵粉越落越多,彌漫了滿屋,眾人都下意識地去拍頭發衣服,口中抱怨。

唯有諸葛嘉腦中一閃念,頓覺額頭冰涼。門被前麵的人堵著,他第一時間向窗口撲去,同時大吼:“滅掉火把,快跑……”

話音未落,轟然聲響,整間屋子已經爆炸開來。

劇烈的氣浪將整間屋子震得坍塌,斷裂的木頭磚瓦鋪天蓋地埋掉了留在屋內的所有人。

隻有諸葛嘉及時衝破窗欞撲入了外麵小院。窗下正是一口小池塘,他在巨震中狠命撲向水浪和淤泥。

身體陡震,轟然落水。諸葛嘉口鼻中頓時冒出血來。他張口想要減輕耳鳴劇痛,卻忘了自己正撲入水中,淤泥頓時湧入他的口中,臉頰也被水拍得高高腫了起來。

泥塊磚瓦在空中飛了一會兒,才劈裏啪啦從天而降,重重砸在身上。諸葛嘉卻沒感覺到疼痛,因為他眼前一片昏黑,整個頭顱都在嗡嗡作響,根本已經失去了任何感覺。

留在屋外的人也被震得口鼻流血,趴倒在地,甚至有人暈了過去。

諸葛嘉吐掉口中淤泥,許久才慢慢恢複了神誌,看到火光在黑暗中漸漸顯現出來,世界依稀有了淡薄而扭曲的輪廓。

神機營那些熟悉的將士的臉也終於一一呈現在他麵前,嗡嗡作響的耳中湧入黑夜中婦孺的啼哭、人群的喊叫。五間房同時被震塌,整條巷子的住戶都在驚恐呐喊。

諸葛嘉勉強起身,靠在牆上,看著下屬們拚命扒著瓦礫堆,救助被壓在下麵的同袍。

劇痛讓他大腦陷入空白。過了許久,他才看到一隻遞到麵前的手。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手指極為修長,即使虎口處裹著繃帶,依然無損整雙手的堅韌穩定。

諸葛嘉不敢去握,隻受寵若驚地碰了碰,然後用嘶啞的聲音勉強道:“請殿下降罪,微臣……辦事不力,有負所托!”

“是本王大意了。”朱聿恒沒有怪罪他,隻輕按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行禮,“就是知道她不好惹,本王才特意宣召你們神機營,因為其他人,可能更不是對手。”

畢竟,若沒有那毫厘之差,他或許已喪生在她那抹流光之下。

諸葛嘉聽著他的話,狠狠地從牙縫間擠出幾個字:“請殿下放心,微臣一定會抓到那個女人,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朱聿恒卻緩緩搖頭,聲音堅決:“不,本王要她活著。”

諸葛嘉愣了下,不得不低頭應了:“是。”

朱聿恒抬手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疲憊地靠在後方斷壁上,又問他:“你傷勢如何?營裏的將士呢?”

“微臣隻是被爆炸震暈了,恢複幾日就不打緊。至於營中兄弟,在短鬆胡同死了八人,傷了……四十餘人。”

“還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朱聿恒眼神漸斂,嗓音變冷,“爆炸是怎麼回事?民間向來不許囤聚火藥,是否能徹查她的火藥來源,追尋蹤跡?”

“不……不是火藥,是麵粉爆炸。”諸葛嘉喉嚨有些發緊,解釋道,“最普通的、做吃食用的麵粉。被我們的火把引燃了紛飛的粉塵,然後就……”

“麵粉?”

“是,之前卞公公來神機營送火藥時,曾對屬下提過,說即使不是火藥,其他粉塵——比如麵粉,彌漫飛揚時也十分危險,可能發生爆炸。但因屬下未曾想過真有人將這東西拿來傷人,因此事發之時反應不及,沒能迅速決斷。”

月色晦暗,映照得朱聿恒的麵容半明半暗。他沉吟片刻,才說道:“你和神機營受傷的兄弟們都好好養傷吧。此次行動中殉職的將士給予厚葬,照顧好家小。”

“是。”諸葛嘉恭謹應了。

“還有,今日本王拿到的那種可拆卸小火銃,你說一共製造了三支,那麼除去本王那支之外,其他小火銃現在何處?”

諸葛嘉忙回答:“除殿下這一支之外,另有一支封存營中備用,餘下那支正要送呈聖上。”

“不用送了,這東西得全部檢驗徹查一遍,尤其是……”他頓了一頓,才緩緩說,“為了方便拆解,導致零件強度不夠,使用幾次之後就會變形,導致炸膛。”

諸葛嘉看著他的虎口,終於明白了他的傷口是怎麼來的。這一驚非同小可,後背的汗迅速滲出,霎時就濕透了身上中衣。

他立即伏首請罪,聲音嘶啞顫抖:“微臣死罪!微臣身為神機營提督,卻將此等危險物事進呈給殿下,以至於損傷聖體,臣請殿下從重責罰,臣……萬死難贖其罪!”

“隻是些許損傷,沒什麼大事,諸葛提督不必太過自責。”朱聿恒好生安撫他,目送神機營將他攙到旁邊樹下休息,才走到阿南消失的高牆前,抬頭看了看。

韋杭之稟報道:“殿下,如今正在夜禁之中,順天城門封閉,相信對方插翅難飛。隻要在城中搜捕,必定可以將人犯擒拿歸案。”

朱聿恒卻沒回答,回頭看著或倚或坐的傷兵們,思索道:“插翅難飛倒也不見得,眼下她就有個大好機會,可以堂而皇之出城去。”

韋杭之還未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經大步向著巷子口走去:“走吧,我們要送給她一個好機會。”

天色即將破曉,銀河橫亙於天,顏色淡薄。

阿南站在河畔柳樹下,遠遠聽著短鬆胡同那邊傳來老老少少的哭聲,歎了一口氣:“貪圖美色果然誤大事,要是剛剛直接把他殺了,也不至於被神機營的人找上門,害得左鄰右舍這麼淒慘。”

再一想,她又覺得自己冤枉死了——連對方的臉都沒看清,她貪圖啥美色了啊!

她這幾個月布置房子,各種添置、改造,好不容易弄得稍微舒服了些,這麼一下化為烏有,簡直損失慘重。

懊喪間,她瞥見後方火光閃動,人聲隱隱。看來,神機營的人不肯放棄追蹤,大有把順天府翻過來搜尋她的架勢。

如今還在夜禁,根本無法出城。就算在城內躲到天亮,各城門又肯定會嚴密搜尋,恐怕留在順天,會有麻煩。

阿南思索著,一個翻身隱在了樹杈上,盯著下麵疾馳而過的神機營將士。

神機營的人在附近街巷大肆搜尋,但最終無果,隻能放棄。

他們清點人數,將被壓塌在房梁土牆下的傷員救出,安置在巷中。受傷的士卒有十多個,被震傷的有二十多個,或昏迷或呻吟地靠在巷牆上,等待著救治的人到來。

阿南從巷牆後欺近,聽到諸葛嘉中氣不足的聲音:“阿四,去看看營中人怎麼還沒來,不是叫他們快點抬縛輦來,把傷員抬回去救治嗎?”

一聽到抬傷員的縛輦就要來了,阿南眼睛一轉,立即繞到巷子後方。探頭一看,躺在地上的每個人都有輕重不同的傷勢,一片混亂中,根本沒人注意到巷子盡頭這些傷兵。

她將躺在最末那個昏迷的傷兵肩膀搭住,一下就拖進了巷子拐角。然後剝下他的衣服。

誰知衣服才脫到一半,那傷兵的眼睫毛顫了顫,居然有醒轉的跡象。阿南當機立斷,一掌砍在他脖子上,那傷兵還沒睜開眼,又軟了下去。

阿南把他捆好塞在角落,套上那套布甲,又抹了傷兵身上的血汙在自己臉上手上塗抹。想了想,她把發釵拔下來,取下釵頭那隻蜻蜓揣進懷中,隻用一根釵身綰好了頭發,套上頭盔。

然後,她悄悄爬回巷子口,往地上一躺,假裝昏迷。

折騰了一夜有點累,神機營的人趕來時,阿南都快睡著了。夜色濃黑,火把的光在她身上照得並不分明,神機營的人探了探她的鼻息,見她滿身血汙神誌迷糊的樣子,立馬將她抬上了縛輦,往城外神機營大營送去。

阿南半眯著眼睛,躺在縛輦上被人抬著往前走,覺得要不是衣服上血腥味太臭,這待遇還是挺舒服的。

神機營執行公務,守城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趕緊替他們開啟了城門,恭送出城。

出皇城門一路向南,大片開闊平地中正是神機營所在。阿南和傷員們被魚貫抬進神機營,因為人太多,一群人被放在軍中醫館前的空地上等待。

在周圍的呻吟聲中,阿南見左右無人注意自己,便假裝艱難地撐起身,趔趄地摸向後邊。

旁邊士卒一看她那樣子,立即呼喝道:“別亂放水!到後頭茅廁去!”

“哦哦,好……”阿南壓低嗓音胡亂應著。等一走到無人看見的地方,她立即就直起身子,尋找出去的路徑。

神機營校場十分廣闊,周圍遍布幾十棟軍營,第一次到來的阿南一時找不到通往大門的路。

她正在四下張望,尋找出路,忽然聽到有人在她身後問:“你在這裏幹什麼?”

她轉頭一看,一個肥胖身影出現在她的身後。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無星無月,校場旁邊四下無人,亦沒有燈火。隻有依稀的天光從他的背後投來,讓她辨出對方身材極胖,似有兩百來斤。

她心裏暗叫不好,正猜不透對方的身份,卻見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了片刻,說:“原來是營中士卒,那你跟我來,替我做件事。”

阿南捂著胸口,含含糊糊粗著嗓子回答:“屬下……屬下剛剛在巷子中被爆炸震傷,現在胸口痛得很……”

“那你該在醫館外等著治療,到這邊來幹什麼?”他聲音有些古怪,壓得極低,卻也難掩尖銳音色,“看你還撐得住,走吧。”

阿南無奈,隻能跟在他的身後,一路往前方走去。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問:“叫什麼名字?”

“小人……劉三兒。”

“來營中多久了?”

“有兩年了。”

“你上司是誰?”

阿南心中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麻煩鬼罵了一百遍,口中說:“小人是諸葛提督麾下。”

“嗬……神機營不都是諸葛提督麾下嗎?”他似在冷笑。

阿南裝傻:“哈哈哈,是啊。”

一路行去,兩人已經走到中軍營附近,他卻拐向了另一邊黑咕隆咚的巷道。

阿南跟在他的身後,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正考慮著是否要把他幹掉好逃跑時,忽覺周圍陡然一暗,已經失去了那個胖子的身影。

阿南立即抬手按上了自己的臂環,警惕地看向四周。

暗夜中,輕微的“哢嗒”聲響起,然後便是“吱”——“哢”——幾聲拖長的聲音。

她從還未懂事起就浸淫在機關術學之中,對這聲音何其熟悉,這分明就是機栝啟動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轉身,環顧四周。

沉悶的“哢哢”聲響起,數根柱子挾著風聲自地下鑽出,柱頂上的機關飛速啟動,地麵急劇下陷,周圍巷道的牆壁瞬間與梁柱拚合,向她壓下。

阿南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眼看自己即將被困,她按下臂環勾住上方橫梁,足尖一點便躍上了正在拚合的牆壁。

時間太過急迫,她躍起時從間隙中一張,發現了外麵黑暗中有一條淡薄的影子,便立即側身扒住那正在徐徐關攏的牆壁,向著那條影子射出了一道絲綸——

隻要給她一個借力點,她就能趁著機關尚未關閉時躍出,第一時間逃離。

可惜,就在絲綸纏上了那道影子的時刻,她才發覺那並不是可以借力的東西。

那是負手立在巷道外的一個人。

懸掛的燈火從樹叢後隱約透露,她依稀隻辨認出對方穿著赤紅的薄羅衣,豔烈的紅色因為他的身材而顯得格外端嚴。

但也隻是這麼一瞬間,機關已經啟動,巨大的力量裹挾著阿南的身軀,往後疾退,重重向下墜落。

而獨自站在空地外的朱聿恒萬萬沒想到,他隻不過是想觀察一下她如何落入神機營的困樓之中,便遭受了無妄之災。

猝不及防,他隻來得及向身後的韋杭之打了個少安毋躁的手勢,便被她和機關的重力拖了進去。

絲綸收縮,朱聿恒重心失衡之際趔趄斜飛,眼看即將重重撞在正要閉攏的牆壁之上。

幸好他機變極快,腳尖在牆壁上借力,半空中硬生生又騰挪了一尺半上去,堪堪從正在關閉的縫隙中躍了進去,免去了在牆上撞得頭破血流的悲劇。

然後他在黑暗的機關內狠狠墜落,順著絲綸的軌跡,撲在了阿南身上。

剛撐起半個身子的阿南,一下又被他壓倒在了地上。

“你……要死啊!”阿南捂著自己的肋骨痛罵一聲,一把將他推開,急忙抬頭向上看去。耳邊已傳來“哢嗒”一聲,周身頓時陷入一片漆黑——四壁已經徹底關上了。

機關立即啟動,伴隨著輕微的“哢哢”聲,他們周身輕微震蕩。

阿南摸出袖中的火折子,“嚓”一聲點亮,查看周邊情況。在微弱的光線下,隻見左右兩邊牆麵正在緩緩推進,向中間擠壓過來,雖然速度很慢,卻沒有停止的意思。

阿南立即去按住牆壁,指尖快速從牆上撫摸過,然後將耳朵貼在正在向內擠壓的牆壁上,屈起食中二指敲擊了幾下。

牆壁是厚實的鬆木拚接而成,敲擊時阿南聽了聽聲音,足有三四寸厚。而且,敲擊的回聲沉悶中帶著些異常的金屬回音,外麵應當有厚實青磚,還包著鐵皮。

她抬頭看向上方,封死的實木板,估計和牆壁材質是一樣的。

舉著手中光線暗淡的火折子,她回頭看向朱聿恒。而他坐在黑暗中,她手中的光線照不清他的麵容,隻看見他端坐在地上的姿態,沉靜舒緩,似乎早已習慣了身處險境。

阿南正要說什麼,牆壁的移動陡然加快,撞在她的手肘上,火折子“啪”一聲掉在地上,熄滅了。

密閉的空間內,一片漆黑,隻聽到她和他的呼吸聲,伴隨著機栝啟動聲,輕微交織。

阿南蹲下來摸了幾下火折子,但機關內動蕩不寧,圓筒狀的火折子早已不知道滾到哪裏去了。

她幾次摸不到,心頭火起,惱怒非常,摸黑衝過去狠狠踹向他。

朱聿恒雖然在黑暗中,反應卻十分敏銳,她第一腳踹到了他,第二腳便被他伸手抓住了小腿。

阿南用力縮了兩下腳,可他的手掌堅實有力,她竟無法掙脫開他的手。她恨恨一咬牙,一旋身用另一隻腳去踢他,他聽到風聲,利落地再度伸手,抓住了阿南另一條小腿。

雙腳被他一扯,阿南情知無法脫身,幹脆借勢往前傾去,重重坐到了他的腰上。

朱聿恒沒想到她會這麼厚顏無恥地直接坐在自己身上,愣了一下後,鬆開了她的腿。

阿南“哼”了一聲,拔出釵子就對準了他的咽喉:“放我出去!”

見她壓在自己身上不下去,他頓了頓,將頭偏向一邊,避開她纏繞在自己臉頰上的呼吸:“出不去。”

“怎麼可能有出不去的機關?”

“這是神機營的密室,名叫困樓,是諸葛嘉按照家傳絕學布置的,我從沒進來過,怎麼知道如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