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蝶戀花 碎玉朱顏(2 / 3)

“你知道要怎樣才能長久的改變容貌麼?首先,要容貌盡毀。這樣才可以牢固而長久的貼住一片人皮麵具,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

“言秋,你可知道我下個任務要殺的是誰。”幻雪忽然泄氣,眼神直直地望著地麵,眼淚凝在睫毛上,晶瑩剔透。

幻雪要殺的是什麼人,以前是從來都不告訴我的。因為我根本沒有必要知道。寒炎幫要除掉的人,沒有一個逃得掉。我朝她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他是姑蘇城裏的名公子。流連風月場,身邊的女子,各個皆是閉月羞花之容,沉魚落雁之貌。傳說他隻真心愛過一個女子,才色兼備,絕色傾城,卻最終死於非命,讓他從此絕望放縱,沉迷聲色。可是言秋,我怎麼可以殺他。我,愛上他了。”

“身為寒炎幫的殺手,本來就沒有資格去愛什麼人。”我麵無表情的說。“那人是誰?”我問。

“姑蘇城有名的劍客,唐玄遠。”這個名字盤旋在空中,擴散到四周氤氳的水氣中,瞬間擊中我心中最柔軟的憂傷。手中的檀木盒子,應聲而下。

“你怎麼了?”幻雪關切的看我,冰涼的手指覆上我纖細的肩。我搖了搖頭,與幻雪比肩坐下,直直的看著地麵,不想讓她看到我此時的表情。

“言秋,我該怎麼辦?”幻雪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苦澀。而枯澀的根源,卻是愛上一個人時繾綣的甜蜜。

我忽然絕望,死命晃動幻雪的肩膀,搖不醒她的夢,卻震出她眼中的寡淡的水花。“幻雪,寒炎幫要殺的人,有哪個逃得掉。更何況,這樣的男子,是以你的姿色和身份,可以愛得的麼?”

幻雪沒有再說話。兩個相依為命的女子,互相依偎著流出隱忍多年的淚水。這是我家破人亡背井離鄉之後第一次哭泣,有種割破傷口般淋漓的快感。可是身體裏深入骨髓的痛,如何,流得盡。

為何幻雪愛上的,偏偏是他。

三.替身

仲春,黃昏。

幻雪推門而入,扔給我一個卷軸,說,“言秋,你可否把我變成她的樣子?”

我接過卷軸,看了看,說,尹清越,頤豔樓的頭牌,最近唐玄遠身邊的紅人。怎麼,你舍得殺他了麼?”

幻雪沒有說話,坐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撫摩自己的臉。袖中忽然探出一把短劍,一下一下,割破自己的臉。

我震驚。世間沒有一個女子不愛惜自己的容貌,尖著嗓子喊,“幻雪,你這是幹什麼!”

幻雪的臉上已經殷紅一片。她望著我,幽幽的笑,說“言秋,你說過的。要想長久的改變容貌,首先,要容貌盡毀。”

“你殺了她?”我忽然冷靜。幻雪的另一手裏,攥著一張女子的麵皮。

“是。我殺了她。我要取代她留在玄遠身邊。這樣不但可以脫離寒炎幫,還可以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幻雪的眼神忽然變得陌生且凜冽。我忽然明白,一個女子為了得到愛情,是甘願去做任何事的。一旦愛上一個人,便覆水難收,沒了退路。

我沒有再說話,接過她手中的人皮,擦幹幻雪臉上的血跡,開始為她梳妝。半柱香的時間,眼前的幻雪已經與畫中的女子一模一樣。我從侍女冷香手中接過茶盤,倒了杯茶給幻雪,說,“讓唐玄遠帶你走。寒炎幫要殺的人,沒幾個能逃得掉。”

四.錯緣

幻雪緊繃的眉心略微舒緩,接過我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剛想跟我說些什麼,卻搖搖欲墜的倒下去。

我在茶裏下了迷藥。

我縛住幻雪的手腳,用白絹塞住了她的口。說,“幻雪,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可是我不能允許自己的姐妹跟我愛上同一個男人。就像你殺死尹清越一樣,一場逐愛的戰爭中,總要有人犧牲的,是不是?”

我取下幻雪臉上的人皮麵具,小心翼翼的收到檀木盒子裏。

夕陽晚照的餘暈倒映在唐府清澈的池塘裏,火紅的雲大片的流走,風拂綠柳,槐花滿地。

我走到唐玄遠麵前,直直望著他的眼睛,說,“寒炎幫要殺你。你可不可以,帶我離開這裏。”

心中默默的念。唐玄遠,如果你答應,我可以忘記曾經種種,與你,重新開始。

他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說,“應該知道,你這樣的女子,我是不會留在身邊的。”我淒涼的笑,眼淚流入口中,苦澀寒涼。

“很多很多年以前,我愛過一個叫瓔珞的女子。她死了,也帶走了我生命中所有的愛。我想我再也不會愛上什麼人。女人之於我,不過是於古玩字畫一樣,用來賞玩。你這樣的姿色,恐怕沒有收藏的價值。”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的眼睛,眼神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