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那麵小小的日本國旗象一把小小的劍,刺痛了我記憶深處的仇恨,我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田中也意識到什麼,趕緊恭敬地國旗撿起來,鄭重地放進錢包裏。
對日本人根深蒂固的仇恨,應該是每一個中國人和日本人相處的最大障礙吧。我和田中,亦是如此。無論怎樣友好,總覺得兩人之間隔著一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關於政治問題,田中先生和很多日本人一樣,非常克製,但偶爾說漏了嘴,也會談一些自己的想法。提及得最多的就是我們國家的獨裁專製,不象日本那樣民主。另外就是中國的腐敗問題,比如櫻之廠,每年都要“進貢”給相關部門很多錢,並且,有些所謂領導在缺錢花的時候,還會不定期問他們要。如果他們不給,就很難在中國開廠。據他所知,不但是櫻之廠,每一個在中國開廠的日本人都曾經遭遇和正在遭遇這種情況。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日本戰敗日即8月15日,我又在報紙上看到日本首相又參拜靖國神社的新聞時,心情很是鬱悶。雖然我知道,正如我們國家一樣,很多事情並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決定的,但我還是指給他看,並半開玩笑地說:“什麼時候有機會去日本,我一定要到靖國神社去看看。”
沒想到,他立刻露出驚訝的表情,責備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回答道:“關於日本,我聽到最多的就是首相又去參拜靖國神社了。”
話音剛落,我能感覺到他的尷尬,並立刻向我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櫻之廠的幾百名日籍同事,沒有一個人去過那裏。日本有千千萬萬個神社,靖國神社隻是其中的一個,對我們普通人來說,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位,去哪裏的日本人應該很少。靖國神社所說的曆史完全是政治,那是右翼分子所幹的事。”說到這裏,他忽然輕聲笑起來,得意地說,“不過,日本鬆下電器公司一位高層的話非常正確。即使我們不去參拜靖國神社,韓國人也不會買我們的產品;但現在不管我們再怎樣去參拜靖國神社,中國人照樣會買我們的產品。”
這句話簡直讓所有中國人從頭涼到腳後跟,正好我前段時間看過一個關於鬆下電器公司的報道,便冷笑道:“那隻能說明那家電器公司的無恥!他們公司設在江蘇無錫的工廠重金屬嚴重超標,連辦公室職員都因鎘中毒得了腎衰竭。每年的體檢報告,工廠從不敢發到員工手裏。後來因為鎳鎘車間工人罷工,工廠才將尿鎘檢查一欄的複印件發給員工,但即便是發下來的複印件,報告日期竟然比體檢日期提前兩天!竟然都是手寫體,沒有無錫疾病控製中心的章,並且送檢人與核對人竟然也是手寫而不是圖章,且筆跡全部相似!很多人工人無奈之下隻好自己去檢查,結果體內全部重金屬超標!但廠方隻答應賠償3萬元,現在工人正在罷工呢。”
他訕訕道:“日本的痛痛病就是由鎘中毒引起的。”隨即,卻又據理力爭,“這與那家電器公司無關,與當地政府圾關。當地政府在招商引資的時候,應該充分考慮到環境汙染和工人健康!”
我鬱悶得要死,除了埋怨自己的同胞不爭氣,實在是無語可語,隻能暗暗發誓:堅決不買任何日本產品!
但無論怎樣,在這種不斷的辯論和諒解中,我對日本人也漸漸改變了看法。生活畢竟還要繼續,無論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都有其可取可惡之處。應該堅持的東西仍要堅持,可是無謂的、盲目的仇日或仇華情緒,應該還是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