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嘶風馳電 雪豔馬蹄塵 冷月昏燈 霜騰龍股劍(3)(3 / 3)

劉莽也趕向窗前,悄問:“什麼?”

老者剛說得一句:“沒人,是聽錯了。”

猛覺前麵天色迷漾中似有一點寒星流動,說時遲,來時快!一道青光竟從大門頂上直往外麵堂屋中射入,真個比電還疾,晃眼消逝,連忙回顧,見門簾忽似有人剛剛掀起放落,揭開了一下,炕桌上寒燈搖晃,照得壁間光影憧憧,大有驚風初過神氣。輕啟門簾,探頭往外一看,堂屋中和通道上都點著燈,靜悄悄的不見一點痕跡,寒風陣陣,吹得那幾盞氣死風燈煙穗搖搖,似明似滅,遙聞後屋周氏弟兄與那啞嗓子的來客笑語從容,正說得起勁,絕不似有什麼變故發生和不速之客到來的樣兒,再問劉莽,同樣也扒著窗隙往外觀望,卻沒見青光影子,暗忖門簾起動,還說是風,明明看見眼前青光一閃,難道也是眼花不成?估輟了一陣,決計犯險先往後屋一探,再作道理。主意打定,還未招呼劉莽,便聽遠遠鑾鈴之聲由遠而近,與日裏所聞一般無二,隻蹄聲“蒲發蒲發”的,像是馬腳上綁有踏雪的東西。側耳靜心一聽,頃刻間鈴聲響到門前,並未款關入內,隻略頓一頓,再一聽,已到了房後,漸漸不聞聲息,後麵周氏兄弟屋內仍和先前一樣說笑不休,好似全未在意神氣。

老者心中奇怪,剛想掀簾走出,往後屋窗前一觀動靜,忽聽院外拍門之聲。猛的門簾起處飛進一條黑影。劉莽疑是有變,首先搶向炕前去取兵刃。老者也見來勢突兀,腳點處身子縱退了數步,剛一摸懷中暗器,便聽來人悄喝:“噤聲!諸事有我,二位不可亂動!”

一言甫畢,隻覺一扇冷風拂麵而過,炕桌上寒燈便自熄滅,黑影不見,微聞屋門關閉聲中“丁”的一聲輕響,仿佛下了鎖一般。

老者看出來人頗似周氏兄弟,隻是換了衣服,情知有變,主人善意告警,忙過去悄囑劉莽;又要言動時,便聽周謙穿著一雙老毛窩,“撲他撲他”的走向院中,口裏嘟囔著道:“這般深夜,又是這麼大雪,除非是鬼打門,便是小偷毛賊也不敢出來。我不信還會有投宿的客人,真是想買賣想瘋了在做夢吧?這天有多冷,好容易才暖和些,硬把人從熱炕上喊起,明天不傷風打擺子才怪呢!”

老者蜇向窗前,就窗隙中往外一看,雪光映裏,周謙身上披著一件反老羊皮的襖子,下頭穿著皮套褲,足登大毛窩,手提一盞風燈,燭光搖搖,正埋怨著往大門走去,一邊走口中還打著哈欠,神態甚是臃腫粗濁,活似一個旅店中的長年夥計,不特不似適才告警時那般機警輕靈,連日裏所見那樣溫文雅秀的神氣都收拾了個幹淨,如非適才燈光下看清麵貌和聽得出他那川湘問的口音,簡直不信是他,心想這人真個裝龍像龍,裝虎像虎,他既如此做作,來人必定也非弱者。

那院子本來長大,中間走道積雪,經過打掃還厚有尺許,周謙裝腔作勢走得甚慢。

來人先聽有人出應,本住了手,後來想是等得不甚耐煩,又拍起門來。周謙故作吃驚,咳了一聲喝道:“深更半夜,是誰這樣打門!”

來人答道:“我們是往迪化去的,雪太大了,日裏走迷了路,在大雪中拚命竄了好半夜,好容易才看見人家,饑寒交迫。貴處如是客店,但求安臥,明日從豐付店錢;如是住家,也望行個方便,定當重報。”

周謙道:“店倒是店,隻是小些,你們人多了可睡不下。問明了再說,這是我們東家說的。”

來人道:“我們隻四五個人,有一間小房安身弄些湯水吃就行了。外麵冷得很,請快開吧。”

說時,忽聽外麵響了一下,好似有一大團冰雪從牆頭上落下。周謙便問:“外麵什麼響?你說人隻四五個,到底是四個是五個?還是本來四個又添一個?”

先答語那人還未答言,又聽內中一人微怒答道:“我們共是五人,難道你們開店還怕人多麼?隻顧嚕嚕嗦嗦,再不開時,惹得老爺火起,我把你們拆了!”

周謙道:“你這位客人怎麼這般性子急!夜深大雪天裏,我們不該問問麼?這裏院子大,雪又厚,不好走,昨天才托人從鎮上買的一雙新毛窩都踹濕了,還怪人!我也得一步一步走哇。前些日一碗泉那裏才出了鬼打門,上月黑狗峪驛店中也有被賊崽子搶了的事。我知你們是好客人,財神菩薩,可是不問清白,知道嗎?你們在雪地裏來回跑了一天半夜,要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