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振漢聞言,應了一聲,穿窗而去。
老者聞言,更料是馬玄子無疑,知道行藏人已早知,忙向那胡子致謝道:“久仰馬老英雄的大名,不想今日窮途幸會,又蒙拯救我等危難,真是感恩不盡。”
那胡子掀髯笑道:“小弟雖知道二位用的俱是假姓,可是真姓名也是得之傳聞,素昧平生,怎得相識?再者,小弟今年不過三十二歲,隻賤須生得長些,也未便受老兄如此稱謂,叫我玄子如何?”
老者因前聽人傳說,三暗號神醫馬玄子生平有一怪脾氣,年紀不大,卻最喜人稱他老,故此冒叫一聲,不想正合了他的胃口,便也湊趣道:“小弟金雷,草字春霆。這是我兄弟劉莽,這是我老主人的三少公子成基,字繼武。小弟等三人來曆,想已難逃諸位高明洞鑒了?馬兄雖在英年,早已威震天山,名重江湖,又加生著這一部美髯,風儀出眾,老英雄三字當之無愧,何必如此太謙呢?”
馬玄子喜道:“原來你老哥便是當年鏢打四凶、獨劈八怪,人稱玉麵神鷹的金老英雄麼?日前聽小周山主說,據他涼州手下達官歸報,隻說有一姓陳的老者同了一位姓李的朋友保住一位少年公子,時而裝作騾夫行商,時而改扮運樞回籍的外省客人,由河南、山東一帶起身,經由陝、甘、涼、肅一帶,對早時晚,繞行大道小路,似往新疆而來,不時有各地方隱姓埋名、以前曾與嵩山老寨主通聲氣的人們前去迎候,行路虛虛實實,到處布有疑陣,明明見他車馬往東走了下去,不久又有人在西路發現,有時更特地往回繞走。每次起身不幾天,必有京中趕下來的爪牙跟蹤覓跡,偏巧都落在三人後麵。來人在自搜尋了兩天,等到發覺撲了個空,再往下追,仍然神龍見首,鴻飛冥冥,鬧得京中左一撥右一撥派了不少的人,仍是無用,隻管跟在這三人後麵,沙漠戈壁裏東跑西馳,疲於奔命。那三人卻和沒事人一般,每日聲東赴西、說南往北的按站前進,連鎮邊鏢局那般聲氣靈通到處有人,都幾乎被他們瞞過,前日竟公然到哈密城內投宿。到了夜裏,想是看出風聲越緊,情勢危急,偏巧那時駕車良馬突然倒斃。鏢局中人早就奉了小周山主之命,斷定那三人定是從嵩山被難時逃出來的朋友,弄巧還許是投奔自己而來,吩咐隨時留意照料保護,便借贈了兩匹健騾與他們,並勸他們去拜山投止。老者受了二騾,卻說另有投奔,再三遜謝。鏢局中人連忙連夜飛馬往山中送信,說三人並非前來投奔,看神氣是往三道嶺去。”
“這事不料被老山主知道,將小山主喊去大罵一頓,說他為德不卒,不管來人是否投奔自己,如真是嵩山來的,要在這裏死於仇敵之手,傳到江湖上去,必說自己在以光複先朝為名,此事卻袖手不管。休說無顏見人,也問心不安。如今天降大雪,適才得報,京中爪牙業已派出三四起,路上固是危機四伏,如到了三道嶺老賊家中,更是羊入虎口,休想活命,必被獻與仇敵無疑。即便事後殺了老賊全家,也幹事無補。你們怎這般糊塗!”
越罵越急,不知怎的一句話說過火,將座中一位淳於姑娘說生了氣,一會獨自騎馬下山,準備與京中來人見個高下。小山主也著了急,帶了多人出去尋找。等到遇見淳於姑娘,才知她在雪中已做翻了一個京中下來的能手,並知你們已到周氏弟兄家中。周氏弟兄也是他們同宗,日前得信在此守候的。
“今晚田振漢來說,那老少三人已投宿到此,少的一個染病甚重,請小弟到此醫治,並說周家弟兄原想盛筵款待,因二位兄台不肯說實話,恐招疑忌,未便當時出來相陪,已想派人與山上報信。田老兄弟已在路上與他們相遇,約同在此相聚。雪中屍首已被對頭發覺,京中兩起爪牙也要先後到此,黎明後一個應付不過,周謙兄弟年少氣盛,喜玩花巧,還許有一場惡戰,來人恐怕一個也難回去,到時小弟還須暗中相助一臂之力。現在三道嶺萬不能去,朱公子病須調養,此地更難久停,且到左隔壁頭一家的地室內存身。因為那裏上麵雖是一所空屋,地室中設備般般俱全、原為應付緊急之用。就請過去如何?”
說時田振漢已拿了車中餘物穿窗而入,說:“小山主與淳於姑娘兄妹等俱已到齊,分扮作日裏投宿的行客,暗宿在各室以內。這間房,周謙曾對先來五人說是空的,既打算不和來人翻臉,還須收拾一番。請馬兄帶了三位快快走吧。”